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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百俑千姬(3)

兵刃相接的聲音在雨幕中接連響起。

長刀亂舞,刀光閃爍間,從四處射來的暗箭紛紛落地。鍾有狐提著刀站在雨中,那刀上滲出的絲絲妖氣,竟將落向它的雨點都悉數吞噬。

再抬刀時,鍾有狐的目光一凜,刀刃劈開暗箭的矢尖,如流水般滑過,將那支箭一分為二。

沒有絲毫停頓,鍾有狐踩過雨水,直奔射出暗箭的那間店,他箭步上前,一把捉住那只正在破殼而出的宮樂俑。那俑還未發出另一支暗箭,就被鍾有狐一刀切掉了半個頭顱。

看了一眼那還未成型的俑身後,鍾有狐抬眼望去,店內的客人們已失去了神,一隻只宮樂俑從他們的魂魄內爬出,俑的指尖提著線,絲線綴在人的四肢關節處。

鍾有狐橫刀一斷,氣刃避開人體,利落地切開了絲線。宮樂俑們張開唇板,漆黑的口中寒光一閃,暗箭接連飛射而出。

雨還在下,店門被推開。

幾截斷肢被扔進雨中。鍾有狐一手握刀,一手攥著絲線,他將更多俑骸從門內拽出,舔了舔觜角的傷口。

店門內,客人橫七豎八地睡倒在地,宮樂俑無一存活。

店門外,更多的宮樂俑攀附在酒客的背上,操縱著人的肢體走出。

鍾有狐提起長刀,他踢開腳邊的木肢,把俑骸甩進雨中,對眼前的俑群笑了笑。紅燈籠依舊亮著,在群俑的影子裡,宴緩緩探出身子,她悄然無息地遊至一隻俑的身後,探出雙臂,環抱住了宮樂俑。

鱗片劃過,就連妖氣也被一併撕咬,整隻俑憑空消失,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宴抬起蛇尾,對著俑群輕柔一掃,所到之處化作虛無,餘下的俑體還保持著生前的姿態,幡然墜落。

趁俑群還未聚攏,宴盤起蛇身,重新浸沒入影中。見刀中的妖氣再次迸發,鍾有狐把刀橫於眼前,妖氣猛烈翻湧,散發出萬鬼哭嚎般的凜冽氣息。

刃卷妖風,細密的風刃朝四面八方湧去,吹散了箭矢。於這厲風中,宮樂俑們的軀體被一點點切碎,風化般消散在空中,不留一點痕跡。

風止後,失了神的酒客們紛紛倒下,紅燈籠搖擺了一陣,安然無恙地停住了。

“淅淅瀝瀝……”

雨點重新落地。

聽見四周重歸平靜,鍾有狐扛起長刀,輕輕呼了口氣。

“千機大人,再不現身,我就只好來找您了。”鍾有狐笑道,“話說在前面,我從小就不喜歡玩捉迷藏,畢竟當鬼是很麻煩的。”

宴的聲音從鍾有狐的影子裡傳出:“接下來可不是暗箭這麼簡單了。”

“我知道。”鍾有狐壓低聲音。

沉寂片刻後,蛇坊牌樓上忽然傳來一聲冷笑,鍾有狐回身看去,只見一位京劇扮相的女妖立站在牌樓之上。那妖戴著一頂七星額子,其上別著兩根長翎子,她著一身鮮紅的女靠,背後的四面靠旗即便在風雨中也傲然挺立,威武異常。

女妖抖了抖翎子上的雨水,七星額子上的十四顆大紅絨球也跟著顫了幾顫。她俯視著鍾有狐,一顰一笑都隱藏在濃彩扮相之下。

“你就是千機大人?”鍾有狐愣了一下,不禁笑出了聲,“沒想到是個戲子。”

千機聽了倒也不惱,只淡淡道:“誰是戲子,一會兒便知。”

說罷,千機抬手一勾,一面靠旗從她背後彈射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旗柄準確地落回到她手裡。千機將靠旗橫著一揮,旗面迎風振響,旗號一發,整個蛇坊的氛圍忽然躁動了起來,窸窣的聲響隨處可聞。

鍾有狐扛著長刀環顧了一圈,只見數不清的宮樂俑從四面八方接連出現,它們各個造型特異,手中的兵刃也大相徑庭,與先前的人俑完全不是一類貨色。

“妾身就是為了這一刻而存在的。”千機鬆開旗柄,旗幟自行收回了背後,“領死吧,驅妖門的餘孽。”

***

“才剛見面就這麼劍拔弩張的,不覺得很不禮貌嗎?”鍾有狐睜開雙眼,眼神中透出濃重的殺意,“我可是有一大堆話想要問你呢。”

話音還未落,鍾有狐已經向千機揮去一刀。眼看氣刃就要擊中千機,一隻宮樂俑忽然以極快的速度躍出屋簷,飛身替她擋下了這一刀。

“咔嚓”一聲,那俑的肢體彷彿被猛獸咬碎,斷裂成無數碎片,餘下的氣刃貼著千機的身體劃過,削去了牌樓的一角。

見宮樂俑們果斷包圍了上來,鍾有狐把刀一橫,地上的黑影瞬間化作一潭泥沼,困住了地面上的宮樂俑。

“你手下那個小白臉已經全招了,三封信都是你交給它的。”鍾有狐抬眼向千機質問道,“你為什麼會知道鍾離的動向,又為什麼要告訴我。”

“無可奉告。”千機伸出五指,向上一提,被泥沼困住的宮樂俑們便脫了身。看著那些下半身已被影沼吞噬掉的宮樂俑,千機抬手一揮,它們便飛向了一旁。

鍾有狐用一邊刀彈開幾支暗器,一邊道:“我調查過,兩年前,鍾離曾在這蛇坊中殺過不少宮樂俑。這件事和你有沒有關係。”

“無可奉告。”千機答道,“若你不去查那火案,興許還能多活些時日。”

說著,她抽出第二把靠旗,又一揮,那些宮樂俑們便紛紛撤去,逃出了影沼的範圍。

“第一封信,鍾離會出現在王記鋪子;第二封信,黑白奪會搶走七星龍淵;第三封信,鍾離會獨自去盛安大廈。”鍾有狐警惕地走向千機,“你告訴我這些,無非是想讓我殺了他,為的就是復仇,對不對。”

千機把旗幟擲向鍾有狐,冷笑道:“沒錯。”

靠旗離手後,其內的機關便開始運作,旗柄末端忽然彈出一把鋼刀,飛旋著朝鐘有狐刺去。鍾有狐輕而易舉地擊飛了靠旗,笑聲中帶著些許輕蔑:“堂堂千機大人,就這點本事?”

話音剛落,鍾有狐忽然一怔,他看向自己的左肩,只見鋼刀的刀頭已經刺穿皮肉,鮮血在衣服上緩緩浸開。

“就這點本事。”千機抬指一勾,靠旗猛地從鍾有狐的左肩拔了出來,然後自行飛回了千機的背後。

“有狐,沒事吧。”宴的聲音從刀中傳出,刀身微振了幾下。

“有事啊……”鍾有狐緊咬起牙關,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忘了她也是只宮樂俑,百密一疏……”

宴一把撥開了他的影子:“先撤。”

可還未等鍾有狐邁進影沼,蛇坊內的燈火忽然全滅了,失去了燈籠和店內的光線,鍾有狐的影子頓時消失,宴也隨之不見了蹤影。

“無月之夜。”千機看了看那遮蔽月光的雨雲,“是誰說的無妨來著?”

“果然有些能耐……真沒想到我會死在這裡。”鍾有狐看了看傷口,血落入雨中,再難覓痕跡,“不過千機,有一點你說錯了,我來這裡不是為了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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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機俯視著孤立無援的鍾有狐,遲遲沒有開口。

“本打算除掉你之後,再幫他把天師火案也一併破了。現在看來……”鍾有狐苦笑一聲,提著刀向牌樓奔去,“怕是沒辦法親口向他道歉了。”

千機抽出第三把靠旗,她把手緩緩鬆開,旗幟落在瓦片上時,伺機待發的俑群忽然蜂擁而上,直撲鍾有狐。

“收場吧。”千機背過身去。

***

就在鍾有狐將要被俑潮吞沒的瞬間,一個漆黑的人影忽然從天而降,站在了鍾有狐面前。

“我來了。”

來者踏碎了沉淪的夜色,裹著一身殺氣擋在了俑潮前。還未等鍾有狐反應過來,那人抬手抓住一隻宮樂俑,將它猛地向前一甩,硬生生把面前的俑群砸退了幾步。

看著那戴著兜帽的背影,鍾有狐禁不住驚叫了一聲:“小,小離?!”

“當心身後。”鍾離握緊黑龍爪,側眼看向鍾有狐,“帶你走之前,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鍾有狐回身劈砍了幾隻宮樂俑,長舒一口氣道:“快問。”

“為什麼一開始認定我是火案兇手。”

“剛回到獐市沒多久,從幾隻妖那裡聽說的。”鍾有狐眯起眼,“現在想想,它們說得那麼詳盡,分明是在故意說給我聽。一定是有人下的套。”

“那又為什麼要道歉。”

鍾有狐“嘖”了一聲:“還用說嗎……你我都被人給耍了。”

“剩下的,回去再問你。”鍾離把黑龍爪伸向蛇坊的牌樓,龍爪忽然化作漆黑的火焰,一條墨龍破焰而出,它怒睜著猩紅的雙眼,朝千機撲了過去。

千機側身一閃,墨龍劃破一面靠旗,然後一口咬住了簷樓另一側的斗拱。隨後,龍身一甩,鍾離一把抓住鍾有狐,二人藉著墨龍之力縱身一躍,越過俑群飛身來到蛇坊的匾額之下。

鍾離在匾額下,千機在牌樓上,二者凌空對視了一眼。隨後,鍾離穿過牌樓,攜鍾有狐一起衝出了蛇坊。

鍾有狐摔倒在地,長刀飛出去半米有餘。出了蛇坊後,街燈的光線依舊,宴從影子中探出身,見鍾有狐疼得五官都擰在了一起,她反倒松了口氣:“還沒死。”

“宮樂俑自身妖力甚微,全靠囤積在蛇坊的妖氣來活動,它們不敢追出來。”鍾離回身看了看躊躇不前的俑群,然後抬手抖了抖劍柄。收回墨龍後,龍淵恢復了原樣。

“鍾……鍾離……”宴站在鍾有狐身後,她面朝鍾離,聲音有些顫抖,“是鍾離嗎?”

朝宴瞥了一眼後,鍾離又警覺地看向四周。視界內的街道上空無一人,一輛轎車從蛇坊門前飛馳而過,濺起一陣不小的水花。

鍾離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不出半分鐘,兩個撐著傘的人影出現在街對面的拐角處,他們一前一後小跑了過來。見有人前來,宴重新隱進了影子中。直至這二人走近,鍾有狐才在這濛濛雨霧中看清他們的面貌。

“你終於出來了……”穆雨微繞著鍾離看了一圈,“沒受傷吧?”

鍾離點了點頭,他看了眼鍾有狐,向白鹿問道:“能治嗎?”

“又不是絕症,有什麼不能治的,別說那麼嚇人。”白鹿已經蹲下檢視過傷口了,他把手放在鍾有狐的左肩上,飛雪客的妖氣順著他的手流淌了進去,“這情況比我預想的好多了。我還以為你們怎麼都得拼個缺胳膊少腿什麼的。”

“車呢?”

穆雨微回身指了指:“就停在我們來的地方。”

“事不宜遲。”鍾離拾起長刀,然後一把扶起鍾有狐,“我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