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夢境是些什麼內容她已經記不清了，依稀記得廣闊無垠的大路上跋涉的人們，被毒辣太陽曬得黝黑的皮膚……
夢境裡有甘甜的果子，在大河邊的辛勤勞作的人們……再後來模糊的記憶有混亂的年代，似乎跟著一位老人周遊列國……有人收繳天下兵器，有在江邊嘶鳴的黑馬，有變更的王朝。
有分裂的天下，有外敵的入侵，總有流離失所的人民……
除了戰爭也有華美的衣裙，繁華的都市，大街上行走的商人，有著不同的髮色操著異域的口音，行走在盛世開放的國度。
有身著旗袍面目姣好的女子……有長辮子的人，有飢腸轆轆的人們有人披著獸皮……
額，夢境不都是混亂的嗎？
所以沒什麼是不對的，唯一的不正常，只是所有夢境帶給女孩的感覺都是如此真實，似曾經歷。
哪怕所有的夢境都攪和到一塊去了，細思荒謬至極又恐極。
這些情緒都很好的被女孩藏在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裡了，然後又套上一層活潑開朗元氣滿滿的外殼。
事實上，女孩還有更多的秘密。
先說最新的夢裡，腹部滿滿的都是飢餓感。
至於蝕骨的痛楚全然被刻意甩到腦後。
所以夢醒了之後小姑娘毫不猶豫地啃了兩塊大麵包。
小唯低下頭，使人看不見飄忽的眼神，聲音輕輕的：
“你說那些是夢還是什麼？”
“幼兒園的時候，我是個很古怪的丫頭。
“我很小的時候就能識字了，那些唐詩我看一眼就會背了，似乎早已經滾瓜爛熟。
“我能輕輕鬆鬆找出被小朋友惡作劇藏起的髮夾，然後那個調皮的男生被阿姨罵了，再沒有小朋友願意和我玩。
“老師說我是神童，大家卻說我是怪胎。
“爺爺笑笑，說我只是個普通小孩。
“有時我也去博物館，我能指著某件東西清晰說出它的歷史。”
女孩的眼神開始渙散，壓抑了許久的情緒……
反正除了和瀟瀟在一起的時候，小唯從沒有說過那麼多的話。
“但被所有人都迴避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哦？所以再大些我就學乖了。
“我看見那個巨鼎上面有一條龍在盤旋，我看見那個缸裡有小魚兒在遊……那個屏風裡蹦出了九種顏色的鹿，那個花瓶裡插著七彩的花。
“九色鹿在空中旋轉跳舞，七色花的香氣在臥室裡瀰漫了許久讓人睡不好覺。
“這些是假的吧？所以才會令人如此歡愉。
“是真的吧我想大概是真的吧。
“還有一些……別人或許不信，但我感覺，你應該會相信的，李火。”
女孩抬臉對李火露出來一個笑容，妖嬈魅惑，不下於天生媚態的狐族。
某人心中一蕩，心底開心地冒泡泡。
可女孩聲音突然帶上哭腔，嚇得紅狐狸突然炸毛手忙腳亂。
“我晚上總是不敢睡覺，夢裡的一切都好真……我有時在想，我到底是誰呢？夢境裡的那些，不會是我的前世吧？那我的今生又該如何？
“有時我也分不清，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就比如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是活人還是一道紅色的虛影？
“如果一切都是命中註定……”
最初的夢境，甘美的果實，黝黑的皮膚，狂喜的人們。
這一幅畫面深深定格在記憶裡。
女孩臉上露出狂熱的色彩，面色殷紅，卻是一種不正常的潮紅之態。
“如果一切都是命中註定……那命運又是由誰書寫？我們如何能夠主宰命運？
“想想便是令人歡愉！”
如同一個狂妄的魔女，光芒四射，自大說著全天下都屬於她的孩子話。
可她明明應該是公主，耀眼驕傲的公主殿下，如何會在狂妄之下藏著苦澀？
李火終於察覺到不對味來了。
猛地俯身，就要湊向女孩，俊臉在女孩面前放大。
女孩靠在樹幹上還在傻呵呵地樂著，迷迷糊糊察覺一張大臉靠向自己，越貼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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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兩瓣櫻花瓣一般好看的唇上下翕動，也是越來越近。
他想說什麼，又想做什麼？
迷迷糊糊的，這個時候，她滿腦子想到的竟然是些言情小說裡面粉紅色的小泡泡，“他的呼吸在我的耳邊，像羽毛一樣，搔得我癢癢的，拂過心裡”什麼的……
“啊，丫頭你發燒了！”
她終於聽清了他說了些什麼。
Emmmmm……最近小說看多了……還是腦子燒壞掉了？
好，丟，人……
幾乎爆表的恥度讓小唯在那一瞬間也清醒過來。
然後眼皮一重，陷入黑暗。
此刻李火也是懷裡一沉，摟住小唯，丫頭靠著他的胸膛沉沉睡去。
“丫頭？丫頭！”
輕晃女孩無果，只換回女孩嚶嚀的呻吟聲，紅狐狸慌了，不敢再用力，怕傷到了女孩。
懷裡抱著丫頭，李火似下定了決心，不顧其他，朝著一個方向，發出詭異不同於人類的聲音，呦呦叫喚幾聲。
片刻，漫山遍野的狐狸。
或站在高石之上，或優雅盤在那裡，還有灌木後面冒出的一個腦袋。
狐狸青色的眼睛，在山野熒熒。
無聲的審判？
百年前山間寧靜的一個夜，山石崩塌是傾慕人類的同胞帶來了毀滅的雨。
狐狸是山野的王。
這片土地的鉅細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下，尤其是被重點標記的某狐狸和他的小女孩。
狐狸無聲的凝視。
似乎過了很久。
雨停了，天晴了。
他們不知何時步入山谷，一陣風過，桃花開，杏花落。
紅狐狸鬼狐狸管他什麼狐狸，反正離火無視了狐狸們的注視，看著那漫山遍野的白菜，陷入沉思。
回過神，細心地將丫頭額前的碎髮拂去：
“你可不是這漫山遍野的小白菜。
“你是李唯，沒有註定的命運，而就是唯一，獨一無二的你自己。”
而且我的小丫頭，你明明是有家的。
你喊老頭子爺爺，那你該喊我啥？
哼。
丫頭誒，做人不能那麼厚此薄彼。
李火低下頭，在女孩光潔的額上輕輕印上一個吻。
滿山的狐狸依舊沉默地看著這一番天倫之樂，不做評判。
李火突然抬起頭，只見狐狸齊齊面向同一個方向，屈起一隻前肢俯下身子，謙卑的姿態。
紅狐狸在原地踟躕。
女人慵懶的聲音在空中蕩起：
“小火兒既然回來了，為什麼不進來？
“也帶著你和老頭子的小公主一起進來吧。
“順便不得不說一句，這丫頭的皮膚真黑。”
ps.嚶嚶嚶，這次不是我不更，昨天半夜十一點半的時候網路崩了......
下次更新《胡不歸》，更新時間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