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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有情

我,小唯,是北城中學的學生。

和別人不同的是,我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記憶裡只有爺爺,一位年邁的老人。雖然總是穿著過時的中山裝,可偏偏給人感覺如同英倫紳士般優雅。

我家的房子很大,獨門獨院,院子裡有棵老榕樹,幾乎要夠到屋頂了,後院還種滿了花花草草,就像一片幽靜的小樹林。小時候我總把它幻想成一座精美的城堡,或者是竹林深處的小木屋。那麼我,自然是城堡中的公主或林間的仙子咯!

哦,對了,記得那時瀟瀟總問我,房子那麼大,卻只和爺爺居住在那裡,不孤單嗎?

一點也不孤單啊。

因為有狐狸陪我玩呀。

——————

爺爺出事的時候,那是一個尋常的下午。和往常一樣,我正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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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堂課時,學校辦事處的老師卻眉頭緊鎖地跑過來叫我,那時老師臉上的三道皺紋,我竟然到現在還記得。

我整個人都愣住了,連怎麼到家的都不知道。

怎麼搞的,明明早上爺爺還是好好的呀,坐在煙霧繚繞的木桌後面,溫和地對我笑著,叮囑我,路上小心。

怎麼這麼快,爺爺就丟下我了呢,一點預兆都沒有。

通知學校的是鄰居家的好心阿姨,她此時正摟住無措的我,說著類似“小唯以後一個人一定要乖乖的”之類的話。

我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這一切,只是一個夢,吧?

沒有悲傷,沒有難過,只是呆呆愣愣,似乎早知道一切會發生,只是沒有做好準備。

好不容易應付了來來往往的人群,不知不覺,已經天黑了。

爺爺此時在醫院的太平間裡,我孤身一人來到小院後面,感到自己一無所有。

懷裡一暖,出現一團火紅的顏色,是狐狸。

摟著溫暖的狐狸,我沒有落淚。

比起悲傷難過什麼的,我更擔心以後何去何從。

“我可能拒絕傷心了吧,這樣的話,是不是還可以告訴自己爺爺還活著呢?”

這樣想著想著,突然忍不住就掉金豆了,淚水打溼了狐狸的毛髮,我沒有注意到今夜的狐狸分外黯淡。

可狐狸不會說話,他只是定定地望著我,眼神充滿靈性與悲傷,不知是對爺爺逝世的傷心,還是對我這個剛剛失去親人的孤兒充滿憐憫?

“誒呀,你這樣看著我幹嘛,明天還是要活力滿滿啊。”

······

不知恍惚了多久,狐狸早已消失不見,卻有人遞來一塊手絹:“擦擦吧。”

少女抬起頭,看見黎言那雙眸子,十分幽深。

——————

黎言看著無精打采的少女,有些奇怪。

他記得這個女孩,和自己一樣,也經常在課上睡覺。

可自己都一覺睡醒了,那個女孩怎麼還是一幅神遊天外的模樣?

下課了,黎言驚訝地發現一粒淚珠從女孩的眼角沁出,分外晶瑩。

他感到有趣,遞過一塊手絹。

奇怪,狐狸也會落淚嗎?

······

“這麼說,你的爺爺死了?”

看著哭得稀里嘩啦的女孩,黎言想起前幾天女孩被老師叫走,直到今天早上才重新出現。

“原來如此。”

失去了最親近的人,所以變得如此悲傷嗎?

那還真是令人羨慕啊······

最後兩句話很輕,近乎自言自語,黎言嘆了口氣,輕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節哀順變。”

······

放學了,女孩拒絕了好友的陪伴,孤零零地一個人走在路上。夕陽將影子拖得很長,很長。

在她的背後,出現一個揹著書包的人影。黎言看著孤單的女孩,臉上的笑意更甚。

在他的眼中,女孩的身邊,有一團青火在跳躍。

許久不見,老友。

——————————

狐狸已經失蹤兩天了。

夜深了,和前兩天一樣,女孩帶著淚痕,沉沉睡去。

似有人輕手輕腳的將門推開,小心翼翼地合上,又輕手輕腳地摸到了床邊。

一路上卻只有一個紅色的影子在跳躍。

替睡夢中的女孩拉好被子,再從視窗竄出,順便帶上了窗。

——————

遺文閣內。

“夜深了,看來不會有人來了。”

黎言自言自語,合上門,剛一轉身,就有一陣冷風刮過。

一扭頭,就有一隻紅色的狐狸齜牙咧嘴地想要衝上來,卻被看不見的屏障擋在外面。

黎言輕笑,抬起修長的手指,準確無誤地卡住了狐狸的脖子,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紅狐狸的齜牙咧嘴:“這就是客人上門的方式嗎?”

“這也不應該是遺恆書屋的代客方式吧。”一個蒼老而又有磁性的聲音傳來,黎言覺得這個聲音有點熟悉。

黎言的眸子更加幽深了。

“進來吧。不過這裡不是遺恆書屋,只是遺文閣。”

黎言鬆開了手,門一開啟,紅狐狸張牙舞爪地又要撲了上來,卻被一個老人揪住了後領。

“莫鬧!”

那是一位一絲不苟的老人。面容蒼老,一舉一動卻如同一位老紳士般優雅,可卻有一雙青色的眼睛。

看著自己身上和老人相類似的中山裝,黎言眼角抽了抽:

“我是不是應該自慚形穢?”

老人笑了,溫和的笑容比黎言更甚,“黎言小友,許久不見。”

“我可一點都不想見您。”少年無可奈何的笑了,“我可記得,當年就是你兒子一腳將我從山上踹下去哩。”

“兒子?等等,兒子?”黎言突然望向那只依舊在努力表現出兇惡的紅狐狸,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不會是那只吧?”

老人沒有說話,而紅狐狸又開始吱吱亂叫。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黎言眼角又抽了:

“不會吧,他怎麼把自己折騰死了?還有,老族長,為何您現在會變成這樣?”

之前並未注意到,可現在他突然意識到,這位狐族曾經的族長,似乎過於蒼老了。

黎言有些無奈。

自己之前竟然沒有發現這一點,果然,安穩日子過久了,有些搞不清楚異類與人類了。

老人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唉,都是這個不孝子!他,竟然為一個人類做到如此地步!”

——————

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個洞,洞裡有窩紅狐狸愛聽故事。

山裡的人們奉狐妖為山神,狐妖是這片山上高貴的王者。卻很少有人知道年輕的狐狸對外面世界的深深嚮往。

因此他們經常在山裡的旅人停下休息時,悄悄地躲在四周聽那些有關山南海北胡吹與喋喋不休。

據說狐妖的眼睛是青色的。

所以說,在山裡獨行夜路的人們,當你遇上一位青眼的旅伴時,不要驚訝,或許是一隻化形的狐狸在找你講故事哩。

狐狸自古就是好奇心與精力都太過於旺盛的種族。

離火就出生於這樣的狐妖一族。

······

和這座山裡的同類一樣,一身蓬鬆的紅毛如同火焰一般耀眼。

不得不說,族裡沒有比他好奇心更重的同類了。

他的天賦並不高,卻是同輩中最早化形的,但其它能力都學的一塌糊塗。

這並不能打消他對外面世界的嚮往。

他夜夜都在山林間徘徊,尋找著夜行的旅人,山間的鬼火星星點點,那是狐狸青色的眼睛。

不知不覺,外面的時代在悄悄改變。

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來到了山上,細長的鳳眼中滿是迷茫。

他從這個少年身上嗅到了不喜的氣息,一反常態,他並沒有化形上前要求共行,而是偷偷地一腳將他踹到了山下。

看著少年滾落山崖,不見動靜,他突然感到有些心虛,躲到一塊山石背後,一扭頭,卻發現父親嚴肅的表情。

父親將那個少年撿回來了。

少年就這樣在山上住下了。

他在暗中觀察,發現這個少年時常在山間遊蕩,有時從山崖上滾落,渾渾噩噩,最後總能站起來,繼續遊蕩,似乎根本察覺不到疼痛。

那種迷茫的眼神總是令他厭惡。

就好像行屍走肉一般。

後來有一天,少年在山上沉沉睡去,再也沒有醒來。

來了一位衣著考究的老人,就將少年帶走了。

那年1937.

華夏大陸開始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

······

少年被老人帶離了大陸。

少年離開後,離火發現自己父親從此換上了一件和少年當時款式類似的服裝。

背後不開縫,前面四個口袋。

真是難看。

但比那個少年穿的好看點吧?

——————

不知道是狐狸的記性差還是怎麼回事,總之,這件事很快就被離火拋到腦後了,討厭的人走了,他又開始在山上蹦躂蹦躂的了。

這天,離火正在山坡上曬著太陽,懶洋洋地翻了個身,火紅的尾巴搖了搖。

糟老頭也真是的,沒事把山藏起來幹嗎?這樣人類不就上不來了嗎?那樣誰還來講故事啊。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山上的人越來越多了,而且大多數都衣著破破爛爛的,從他們嘴裡也聽不到什麼好故事。

取而代之的是鬼子、戰爭啊。

好噁心。

父親臉上的憂色也越來越濃重了。

曾經從那些難民和父親的口中,他聽見了幾個難得的詞。

像戰爭這個詞,他雖然幾百年前就聽過了,不過現在出現的頻率更高了。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革命啊、運動啊。總統啊,什麼亂七八糟的,一點都不如故事好聽。

大總統,洪憲年,正月十五賣‘湯圓’。

綠坎肩,真是闊,綠帽子,也不錯,叫你再販日本貨!

洋杯子酒酒氣香,洋人買通李鴻章,中國來通商;洋杯子酒清又清,洋人來到我天津,洋酒當人參;洋杯子酒鴉片吞,皮黃骨瘦少精神,洋人是害人精······

這樣的歌謠是從什麼時候出現的?

十幾年前,還是二十幾年前?

好像忘了啊。

畢竟,他們這些異類的時光,實在是太漫長了。

——————

離火繼續甩尾巴,突然眼睛一亮。

對了,既然人類上不來,那我就下山找人類玩吧。

真傻啊,之前怎麼沒想到呢。

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離火剛要行動,就被糟老頭揪住了尾巴。

“火兒,這段時間,還是好好在山上呆著吧。”

他不聽,不知過了多久,終於逮到機會,悄悄溜了出去。他想著要跑遠點,這樣就不會被糟老頭發現了。

出了父親佈置的結界,他卻驚呆了。

眼前一片寸草不生,光禿禿的樹,堪稱屍橫遍野。

他看見有人在路上走著走著就倒下了,再也沒有起來。

他還看見在流動的大鍋菜挑子上,有人吃出帶著指甲蓋的肉。

事實上,這裡連屍橫遍野都算不上了,那幾乎是森森白骨。

那年1942.

地點,南河。

很快,他就被人類逮住了。

老人講到這裡,狐狸苦笑:

“聽說過觀音堂嗎?聽說過人肉包子嗎?我見識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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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被捆得嚴嚴實實的狐狸在柴房中害怕的蜷起身子。

他回想起抓住自己的那個男人。

“嘖嘖,這狐狸,真肥!應該有不少肉吧!”

“吱吱,放開我!”

他急得吱吱亂叫,可在那個男人眼裡,他真的只是一隻小小的、卻有不少肉的小狐狸。

他很害怕,害怕那些人眼裡的綠光,比狐狸的青眼更甚。

······

本來被抓住的當天他就要被那個男人宰了吃掉了。

不過他耗盡力量,迷惑了一個看起來和所有人都不一樣、穿著軍裝的胖子。

那人許諾,第二天將以5斤糧食換這只稀有的青眼狐狸。

他就這樣為自己爭取了一夜的時間。

可那又怎麼樣呢?自己這麼弱,本事那麼差,現在連化形都做不到了,全身上下不能動彈,第二天,那胖子清醒後沒過來的話,自己還是會被吃掉的吧?

然後就會死了。

人類總怕死,死一定很可怕吧?

而且死得這麼丟臉,糟老頭一定會很失望吧。

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離火對上一個小姑娘的眸子。

黑黑亮亮的,就像山裡的清泉,但與之不符的,卻是瘦得只剩一把骨頭。

“真是漂亮的小狐狸!”

小姑娘愛不釋手地摸著他火紅的皮毛,口中喃喃。

“可是爹爹想把你宰了吃掉呢,真是可憐。”

可憐又有什麼用?難不成這小丫頭還會將他放了不成。

離火抬頭嘲諷地瞥了小姑娘一眼,他記得這是那個男人的女兒。

如果被吃了,這小姑娘也一定有份。

哼,兔死狐悲。

呸呸呸,自己不就是只狐狸嗎!

正當胡思亂想的時候,卻感到身上一鬆,繩子落了下來。

驚異地抬起了頭,卻發現小姑娘將門打來了,朗朗的月光灑落進來,清清亮亮的。

“好啦,小狐狸,快逃吧!”

離火猶豫了半晌,頭也不回地向山的方向逃去了。

——————————

“後來呢?”黎言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看著手中的書,頭也不抬。

“她死了。”靜默許久的狐狸又開口了。

她放走了狐狸,在男人看來,等於放走了五斤糧食,於是他大發雷霆。

第二天的夜裡,有人聽見屋裡傳來小女孩的哭喊聲。

“當我後來回到那裡的時候,早就連屍體都找不到了。”

“是嗎?”

似乎是被他漫不經心的態度刺激到了,原本正在悲傷的狐狸又炸毛了。

“你知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這回黎言抬起了頭,神色嘲諷。

他當然知道那“屍體都找不到了”意味著什麼。

“‘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出自《公羊傳·宣公十五年》,對吧······”

看著少年越來越平靜的臉,狐狸弓起腰,齜著牙,似乎想要撲上去,阻止少年說出後面的話語。

“是你先逃的。”

“閉嘴!”

狐狸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但聽了少年的話語,卻沉默了。

“是啊,是我先逃的······如果不逃的話,會怎麼樣呢······”

“繼續講吧。”黎言不再理睬狐狸,盯著茶盞。

——————

離火始終對那雙黑亮的眸子印象深刻。

在山裡躲了三天的紅狐狸回到那個小柴房的時候,已經是人去屋空了。

雨下的很大,悔恨的狐狸在山間徘徊,呼喊,最初懊悔慌張,後來陷入了絕望。

最後一滴晶瑩的淚滴滑落。

狐狸停下了,在山間發出了憤怒的呼喊。

“嗷嗚——”

轟隆隆——

或許因為狐族曾是被奉為山神的存在,那一刻,山似感受到他的絕望一般,“隆隆”的泥石流順山滑下,摧毀了村莊。

但這卻也為他的族人帶來了滅頂之災。

······

當離火醒來時,看到的是憤怒的族人,和蒼老的父親。

在泥石流中,被摧毀的不止是村莊,還有不少族人,最後更是引來了天道的懲罰。

身為山神,卻利用山的力量,傷害人類,這可是重罪!

離火就這樣被天道處死了,他的父親散盡修為才瞞過天道,將他的靈魂救下。

然後他們毫無懸念地被逐出了山林。

他們在凡世遊蕩,直到來到這座海邊的城市。

他們看見了一個嬰孩,眸子黑黑亮亮,和多年前的那個女孩一樣。

老狐狸收養了嬰孩,他們就留了下來。

可十多年後,天道就再次發現那只不該活著的狐狸。

不過這次受到懲罰的,卻是離火的父親。

······

說到這裡,紅狐狸感到憤慨,神情變得分外激動:

“我們做錯了什麼?那樣的世道,還有存在的必要嗎?說好的天道公正,卻總是偏愛人類!”

“嗯嗯。”黎言隨口應著,卻依舊盯著茶盞。

從前面起,他就在回憶自己那幾年經歷的一切。

是啊,說好的天道公正,卻總有偏袒。

所以,一切還是要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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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看著發愣的少年,紅狐狸再次火大。

“嗯?那你們來到我這裡,要我做些什麼呢?”

“老夫不放心丫頭。”這會回答的,是李唯的爺爺,離火的父親。

黎言抬起頭,“老族長,您是文伯的故友,你兒子不明白這裡的規矩,但我想你應該是明白的。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老夫當然知道。”

“確定?”

“沒錯。”

“好吧。”

“喂,你們在說什麼啊,什麼什麼規矩的,糟老頭子你要幹什麼!”邊上的狐狸有著某種不好的預感。

“聒噪。”黎言輕指一彈,紅狐狸就毫無知覺地昏過去了。

黎言眯起眼睛,露出一個小狐狸般的笑容:

“其實還有一個方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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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小唯在校門口看見黎言身後跟著個妖孽般的帥哥。

斜長一雙狐狸眼,唇紅齒白,在陽光下,眼睛似乎是青色的,極為勾人,可氣質卻很溫柔,還有一點熟悉。

不過此時這位帥哥卻滿臉不高興。

“狐狸?”小唯喃喃道,那一刻,她竟想起失蹤的狐狸。

“李唯同學?你好。”黎言臉上笑意溫和。

但那男人卻愣了一下,滿臉激動:

“是小唯嗎,我叫李火,是你爺爺的朋友的兒子,老頭子叫我來照顧你的。”說話的同時,他還在偷偷瞪著黎言。

“你們既然認識,那在下就不打擾你們了,再見。”

黎言對著有些懵圈的少女微微一笑,似乎什麼都不知道,轉身離開。

看著少年離開的背影,夕陽把影子拉得很長。

離火突然有些難過了。

這個少年是擁有怎樣的過去,才成為一名行者,在百年間孤單行走?

沒有誰生來就是傲慢的。

可很快,他就收起了自己那點小小的同情心。

“李火,晚上記得來打工。”人走了,可聲音卻從遠方傳來。

“混賬!”小狐狸似乎又開始磨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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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文閣內,黎言正在和老族長喝茶。

“接下來您有什麼打算嗎?”

“我打算到處走走,多看看這個世界。”老族長呵呵一笑,要知道狐族從老到少,好奇心都是很重的,“那個不孝子說天道不公,可有的時候還是很寬容的。”

“嗯?”少年有些困惑。

老族長卻是轉移了話題,“話說回來,你這主意不錯。”

“呵,這麼大個書閣,我一個人怎麼弄得過來呢,誰叫他當初把我踹下山的。”

而且,狐狸什麼的都是騷包又不講理的生物,令人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