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很好,少年在Alice的建議下出去走走。
哦,順便幫她買下顏料。
太陽照在身上真是暖洋洋的,舒服極了,走在路上都能昏昏欲睡。
他當然沒睡著。
走過一個拐角時,不慎被人撞了一下,少年打個呵欠,順手拽住那人胳膊,從對方上衣兜裡拿回自己的錢包。
“誒兄弟我錯了,看在我也沒有成功的份上,原諒我唄?”
那是個嬉皮笑臉的年輕人,圓圓的臉蛋很討喜。
“柏卷書?”
脫口而出的名字,對方愣了下:
“你認識我?”
“不認識。”
少年自顧自走開,不顧身後年輕人的大呼小叫:
“嘿兄弟你認得我吧?你一定認得我的!沒關係,我會想起你的!一定會想起你的!”
黎言越走越快,不想理會後邊那個那個大喊大叫的神經病。
少年提著東西走到書閣前,已收拾好表情,掛上一副恬淡笑意。
“Alice,我回來了。”
幽靈小姐沒有出來迎接他,少年笑笑,提著東西上了樓上畫室。
她的繪畫才剛剛開始,畫布上只有一片凌亂的色彩,然而少年已經明白她想畫的是什麼。看了下托盤裡的顏料還是足夠的,默不作聲地將新買的顏料按照她的習慣擺好,坐在邊上看起書來。
幾個小時後,少女擱筆,滿足地嘆了口氣,欣賞了下畫布上那片爛漫的雛菊花田,身後傳來清脆的掌聲:
“畫得很棒。”
回頭向少年笑了笑,少女憑敏銳的直覺察覺了什麼,打起手勢: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被你看出來了?我沒事,就是遇見一個老朋友,他有些變化,有些感慨罷了。
“想聽故事嗎,Alice?我講給你聽……”
少年似乎有些倦意,強打精神,笑著看向姐姐。
只是……
啪嗒,少年的書還是落在地上,Alice看著已經睡著的遺文閣主人,有些擔憂。
類似的事情最近時常發生,少年每每都說自己沒事。
Alice為少年蓋好毯子,輕輕地帶上門。
……
這裡是滬都最繁華的商業街,天色已晚,路燈一個接一個地亮了起來,精美的櫥窗也亮起了燈,把櫥窗裡的商品裝飾地絢麗奪目。
一個大男孩,穿著深綠色的外套和黑色長褲,在行人或鄙夷或詫異的目光下,將自己那張圓臉貼在櫥窗玻璃上,一個接一個看過去。
“這條項鍊好值錢。”
“這個花瓶有些年頭了吧?放在這裡展示有些可惜,要是搬去拍賣場,運營得當,至少能拍出個幾十萬。”
“這盆萬年青放在角落裡也沒人管,都快死了吧?”
看見那棵葉片有些發黃打蔫的萬年青,大男孩有些心疼,摸到兩塊玻璃間的縫隙,把手掌貼了上去,綠色氣泡被拉成長條壓成紙片,費勁從縫裡鑽了進去,落在萬年青的葉子上,輕輕彈跳了一下,便滲了進去。
普通人看不見那團綠色氣泡,只以為那個大男孩貼在玻璃上,是在仔細打量著櫥窗裡的精巧首飾。
萬年青的葉片像被水洗了般,瞬間精神抖擻起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還輕輕搖了搖葉片,似在向大男孩感謝致意。
男孩臉色有些蒼白,看到這幕卻笑罵道:
“你個小混蛋,精華這種東西小爺我自己都不夠用!分了你些還嫌少,是想把小爺我榨乾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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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片還在那裡不樂意地搖搖搖,大男孩已經不睬他,又往下一個櫥窗去了。
男孩一路看一路給那些奢侈品櫥窗裡展示的商品估價,順便盤算著如何能讓他們賣出一個更好的價錢。
不過那些女兒家的衣服包包鞋子什麼不保值的東西,他是沒興趣的。
直到一家名為“民國記事”的服裝店門口。
吸引他注意力的不是那些裝飾著珍珠亮片,繡著或花鳥或朱鳳,花紋繁複地能晃花眼的旗袍,而是邊上那件相比之下尤不起眼的中山裝。
“這種衣服,不是……”
他想起白天他失手的那個小少年。
“過時了啊,阿柏曾經喜歡過的衣服。”
喃喃的,他痴痴地望著那件衣服,從記憶力翻出某些老賬。
“原來是他……”
過了很久,一隻大手搭上了肩膀,他扭頭對上一張鬍子拉碴的大臉,粗聲粗氣:
“小子,我跟著你很久了!一直盯著櫥窗看,是想做什麼嗎?”
早有人舉報這裡有個年輕人鬼鬼祟祟,一直貼著櫥窗看,他跟了對方很久,對方沒做什麼他也不好把人抓起來。
這回年輕人貼在一個櫥窗發呆了快一小時,他也盯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忍不住上前。
這個年輕人呆呆看著他,一動也不動。
也許是個傻子?
年紀輕輕怎麼就傻了。
警衛大叔皺了皺眉,放鬆了些,手從腰間警棍上放下。
一陣風刮來,圓臉的年輕人突然眨眨眼睛,笑了,如天上抹開的雲彩,雲捲風舒。
他甚至從年輕人方才還呆呆愣愣的眼神裡看出幾分狡黠。
他就那樣在警衛眼皮子底下消失地無影無蹤,如同被風捲走的紙片一般。
警衛愣了半晌,反應過來被嚇了個半死:
“咋肥四見鬼了?!”
街上的人卻沒有誰注意到這奇異的一幕。
書閣裡昏睡的少年蹙著眉頭,夢到許多事來。
夢裡一片廣闊無垠的沙漠,荒茫孤獨,一陣風刮來,挾起沙塵的同時,還有一團乾枯的車輪狀幹球滾滾而來,越滾越大,最後竟有車輪大小。
如果沒有阻攔之物,它會一直滾下去吧,從世界的盡頭滾下去,又開始一場新的旅行。
也是在這個夜晚,有一個挺拔的年輕人揹著簡單的行囊來到這座城市,抬頭可見五官俊秀似女兒,漆眸在黑夜裡如寒星,銳利正直。
還有一個無聲無息出現在滬都的人,黑袍下掩著健壯的軀體和大把的絡腮鬍子,他來自更遙遠的遠方,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
他抬頭,警惕地打量著面前突然出現的虛影。
少年人的模樣,無端帶來偌大的壓力。
“在下黎言,想知道你是來做什麼的,來自黃昏後的陌生人。”
陌生來客有一雙海藍色的眸子,以沉靜執拗的目光看著這個少年人的幻影,想要看透對方看似溫和實則強硬態度下的倦容。
他感覺到對方很強。
他又想起諸神昔日的榮光,神王的單眼裡寫滿的智慧。
來客的喉結上下滾動一番,嘰裡咕嚕吐出一串陌生的語言。
他知道對方聽得懂自己的話語。
“吾乃……”
“我不想知道你是誰,請直接說重點。”
少年擺擺手,打斷了他。
陌生來客被噎地一時語塞。
“……我這就走。”
既然這裡已有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