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樓到音樂樓,走的是小道,吹的是冷風。
圍巾在陽光中被氣流捲起又落下。我像往常那般跟在那兩個傢伙身後。
“小笙,我跟你講,那些人說話超難聽的……”柳敏嘰嘰喳喳,在說著今天發生的那些讓人不爽的事情。
路上沒有多餘的藍色身影,因為今天不是活動課。
方笙聽著那些抱怨與不爽,偶爾低聲輕笑,看來並沒有介意。
於是我終於松了口氣。
只是似乎這一路上,柳敏的話有些多,而方笙卻又過於沉默。
好在大家還可以繼續走路,這份奇怪的氣氛才沒有更加放大。
腳步不停,終點就在眼前。
有些破舊的三層矮樓房落入眼簾,二樓早已開始叮叮咚咚,據說是藝術生在練習。
音樂樓外的貼瓷有不少已經破損,為其增添了許多歷史人文氣息。
“這棟樓考出了多少名校的藝術生?”
我雙手揣在口袋之中,縮著脖子抵擋寒風。
話語說出只是感嘆,沒想到方笙卻第一時間回頭望向了我。
“考出多少我不知道,我只能確定這棟樓肯定沒有江東的歷史長。”方笙嘆了口氣,也順著我的目光看向了那些殘舊的痕跡。
“你這是冷笑話麼?江東建國前就有了,這樓明顯是建國後的建築好不好……”
背景bgm仍然在不斷響起,不知道是哪個音樂家的練習曲,在那個藝術生手中被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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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些悲嗆的氣息鋪面而來。
我的吐槽並沒能引發更多話題,兩位女生沒有理會悲傷春秋的我,而是邁著步子踏上了階梯,進入了音樂樓的範圍。
“就在一樓。”
方笙開口,我和柳敏自然跟隨她停下。
結果我們才站穩腳跟,便有一個女生迎了上來,藍色的校服昭示了她也是學生,只是不知道她的年級是多少。
似乎她老早就等在這裡,她的腳步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誰是方笙?”莫名地,我發現她的眼中帶有奇怪的敵意與審視。
我還未能弄清狀況,方笙就已經走前了一步
“我是。”她報出了自己的身份。
那名年級不明的女生掃了方笙數眼,又再把目光投向了我與柳敏。
“那他們是?”女生指了指我們,看來是對於三個人同時出現有些奇怪。
“我的朋友。”
“哦。”
兩人的對話乾巴巴,像是機器人在用程式碼交流,簡潔明了。
“那跟我來吧。”沉默了半響,女生再次開口:“老師們也是剛到,女生就你一個人參加,男生還有幾個,所以先女生後男生。”
那名女生嘴角揚了揚,似在微笑。
然而,站在她側面的的我清楚地看到,那是嘲諷的弧度。
看來,那絲敵意是真的。
要說最近我們有做什麼錯事的話,也只能是強迫學校改時間這一件。
答案呼之欲出,這名女生看來是易瑟親近的人。
無法解釋。
我也不想解釋。
看來方笙也是抱著這樣的想法。
一行三人加個嚮導都沉默不語。
腳步聲在迴廊中顯得格外清晰。
二樓的鋼琴聲漸歇,看來是一曲終了。
“老師們就在裡面,方笙你進去吧,其他人在外面等就好。”
轉過一個角,某間教室門外,那名女生帶著我們停了下來,四周稀稀拉拉地站了幾個正在等待的男生,想來應該是男主持候選人。
“謝謝。”方笙禮貌致謝。
那名女生抬起了腳,像是要離開,卻又在邁出一步後停了下來。
“易瑟發燒了你知道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走道與外界相同的關係,有些冷,她的語氣有些冷。
四周那幾個男生都聽見了她的質問,紛紛抬起了頭來,向我們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知道……”沒有遮掩,方笙如實回答。
於是便換來了一句輕哼。
“怎麼你發燒就改了時間,易瑟就不能了,她也是慘。”
我所做之事應該沒有多少人知道,所以大家都只看結果。
方笙發燒,時間變動。
易瑟發燒,如期進行。
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明顯帶著敵意的詰問。
只能在教室門口沉默。
“別以為只有你一個女的候選者就一定會選你,到時你不合格,指不定直接上兩個男主持呢,呵呵。”女生繼續邁步,撂下一句嘲諷,以及滿場的議論聲。
那些男生都聚在小角落裡竊竊私語。
二樓的鋼琴聲再次響起。
“喬普林的《The Eainer》。”方笙笑了笑,看起來有些勉強:“剛才那個女生應該是藝術生。”
“藝術生?”柳敏輕聲回問。
“易瑟她也是藝術生,據說藝考的時候多個在學校當主持人的經歷,面試的時候也能多講幾句不至於無話可說……”
“所以,我做的事情是斷了易瑟的後路?”我不自覺露出了一副自嘲的笑容。
方笙卻輕輕搖了搖頭:“這倒不至於,這個履歷又不能起決定性的作用。”
“只不過肯定還是有些影響吧……”
“不……不說這些先了!”柳敏忽然插了句話,她小小的身子擠到了我與方笙之間:“方笙等下就要進去了,這些事情以後再說!”
“啊,那也是。”我也馬上反應了過來,幸好柳敏點醒得即時。
與柳敏對視一眼,我準備說些什麼加油打氣的話,卻被方笙搶了先。
“放心吧,決定了要做,那就要做好,別忘了我是誰。”肯定自信的語氣,昔日的方笙再次出現。
“至於那些亂七八糟的陰謀論,我沒法管也管不了,但是,總不能被人看笑話,不是麼?”
轉身,方笙走進了教室之中。
那些男生遠在另一邊的角落,所以門外只剩下我與柳敏。
“我還以為小笙會埋怨你呢?”
“我也以為方笙會埋怨我呢。”
說著相似的話,我與柳敏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方笙始終沒有說出一句埋怨,但是我的心中,依舊有一份無法磨滅的罪惡感。
除了方笙。
更多的是對易瑟。
站在自以為是的立場上,做出了自以為是的事情。
我,終究是犯下了過錯,卻沒有受到任何指責。
方笙承受了罵名,易瑟現在估計還躺在病榻之上。
“喂,柳敏……”
“恩?”
“我是不是……”
“你沒有做錯哦。”柳敏溫柔地笑了起來:“你是抱著為方笙好的心去做的喲。”
只要出發點是好的,就算迎來了壞結局也能算沒做錯事?
我吸了口冰冷地空氣,依舊無法提起笑臉。
縈繞不散的罪惡感粘稠得像是熬煮了一天一夜的中藥,澆在身上,酸澀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