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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錯綜複雜家庭網

這一天,沈天揚賣力地漱著口。前幾天一直沒有時間,今天他起床被初春的陽光照耀著臉頰,才突然想起來前幾日的那一次舌吻。頓時,無盡的負罪感和反胃感湧上心頭,讓他恨不得把全部的舌苔和整副牙的牙釉質都換一遍。

他的妹妹不僅把他當做哥哥,還把他當做了一個可以追求的普通年輕人。他意識到了這一點,卻又不敢和任何人討論。

這時,諸葛龍晴走到了小院子裡,瞧見他用力地漱口,就隨口說了句:“喲,這麼使勁,要不要給你換個馬桶刷子?”

“噗——咳咳——”沈天揚差點吐出來。

“嘖嘖。”諸葛龍晴連連搖頭,對他做出評語:“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沈天揚含了口水清理乾淨了口腔,這才回敬她一句:“我瞧著你可能嘴裡有屎,說話之前都要咂麼咂麼。”

“你——”諸葛龍晴赫然意識到,這是她第一次鬥嘴敗陣;一時間又想不出更有壓迫力的髒話來,就立刻岔開話題:“不說那些了,林員外找你。”

“他現在找我?”

“今天是旬休,員外爺在家,他要好好問問你這幾天在太學書讀得怎麼樣了。正好碰見我,就叫我招呼你一聲。”

“知道了,我馬上就去。”沈天揚連忙擦擦嘴再準備洗臉。

自打確定了要成為林家的女婿、倚仗相國府這座大山的決心後,他在林府的言行舉止就越來越小心謹慎,對那位身為尚書省右司員外郎的準岳父,也是無比的敬重。也許有人不太明白林一飛到底是怎樣的身份,這裡再解釋一下吧,尚書省右司員外郎,相當於現在的國務院總理助理。所以說,沈天揚如果真娶了林妙湘,就等於在起跑線上領先了同齡人至少二百年。

而他洗漱完畢,整理好衣冠,就去北面正房見林一飛了。

跨過門檻踏進屋內,他畢恭畢敬地行禮,問候一聲:“岳父早安。”

豈料林一飛回他一句:“你還是別叫我岳父了。”

沈天揚心裡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子:壞了,難道相國府已經完全知道我和鄂州劍社的事情了?也怪我,該早點主動告訴林員外的。就知道等他來問我了,準沒好事。

然而林一飛要說的卻不是有關他擅自接受軍社的事情,林一飛問他:“我問你,初四那天,你一夜未歸,上哪兒去了?”

初四那天?

嗐——這麼長時間以來,也就只有一天在外通宵的。

於是沈天揚如實回答:“我隨紀大哥去了藏嬌閣。”

“嗬,好小子!”林一飛吹起八字鬍,喝道:“你讓我怎麼看你呢,啊?我是打算把閨女託付給你的,你卻去逛青樓。你知道嗎……”

沈天揚垂首肅立,不敢出聲,靜候岳父的訓斥,也想知道岳父說的“你知道嗎”究竟是知道什麼。

“你知道嗎……藏嬌閣貴啊!”林一飛拂袖嘆氣。

沈天揚頓時啼笑皆非,他想破了腦袋,也不會料到岳父會說這麼一句話。這一家子人,大兒子是傻子,女兒是假小子,現在又攤上這麼一個岳父,果真沒有一個正常的。但儘管感到岳父一家人都挺奇葩,沈天揚也還是要按自己應當有的表現來,說道:“小婿再也不敢了。那一日是紀大哥實在憋不住,小婿礙於情面,才不得不陪他去的。”

“喔——你陪他去的,”林一飛說,“那為什麼踢死人的是你呢?”

這種事情肯定是瞞不住的,沈天揚只好說:“只因為那惡漢強人所難,侮辱一個叫樂婉的姐兒,小婿看不下去,就想勸阻。怎料那惡漢撒酒瘋,還想傷人,我自衛時不小心失手才將他踢死的。”

聽著他的解釋,林一飛怒氣絲毫沒有減退,他說道:“堂堂太學生、從九品文林郎,我林一飛的女婿,居然會在婚前逛青樓,還替青樓的小姐出頭。你啊,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你為好!”

“婚前逛青樓,”沈天揚幾乎是不受自己控制地說,“總比婚後逛好吧?”

“你——”林一飛倏地站起身,怒目圓睜,真想動手教訓教訓這個放肆的晚輩,但一或許是不想破壞自己的儒雅形象,二或許是對恩人的兒子下不去手,他揚起手掌,卻始終沒有打下去。他又嘆了口氣坐回了椅子上,語重心長地教導他:“你年輕,儘管也很聰明,但有些道理還是你無法理解的。男女感情,馬虎不得呀。”

林一飛以自己的親身經歷告誡沈天揚,千萬不要瞎逛青樓,萬一和那個小姐看對眼了,真生下孩子來,還不得送到別人家裡養去?如果家有悍妻,連和親生骨肉正式相認都不敢啊!

“岳父大人,小婿明白了,男女之事馬虎不得,”沈天揚誠懇地點點頭說:“如果真發生了那樣的事,那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生兒子……”

成為丞相的兒子、或是丞相的左右手。

後一個說的就是林一飛,而前一個則說的是秦熺。

所以說,一般來講,外遇生出來的孩子都比較有出息。

當然,儘管感到這個奇葩的結論很好笑,沈天揚也沒真敢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

“你明白這個道理就好。”林一飛露出欣慰的笑容,而後才聊起了正事。無非是沈天揚在太學有沒有專心讀書,老師教的課程有沒有不理解的地方等等。

反正,從親爹身上沒有得到的東西,沈天揚在岳父這兒都得到了。

至於林一飛所關心的嘛,沈天揚在太學自然是很認真地讀書的,老師教的東西也都悉心受教。而且還有免費伙食,比外面的乾淨又可口。

只不過,沈天揚同時也發現一個問題,按照規定,太學生從八品以下官員子弟和平民的優秀子弟中招收,但他在太學的這十天,沒有發現一個太學生是後者出身,全他娘的官宦子弟。所以說,公平教育是不存在的,最好的教育資源,必定掌握在最有權勢的層次的人手中。老百姓能靠讀書出頭的,那絕對是天才,不容置疑的天才。

而詢問了女婿的學習狀況,林一飛深感滿意,又說了叫他來的第二件事情:“你來臨安也有數月了。丞相他還從未見過你,待會兒你準備準備,我帶著你去丞相府給他老人家瞧瞧。”

“丞相大人要見我?”沈天揚心中忐忑起來。

秦檜是林員外的親爹這件事,是內部人員都瞭解的秘密,但秘密就是秘密,只能藏在心裡,決不能說出來。

因此,林一飛叮囑沈天揚:去相國府見到丞相,千萬別腦子一抽喊嶽祖父,不然秦夫人王氏能和你拼命。而王氏哥哥的兒子,得叫秦少監,因為秦熺現在官居秘書少監。

接受了這些叮囑,沈天揚又不免要問林一飛:“那岳父你和秦少監的關係如何?”

林一飛的表情頓時變得值得玩味了起來。他顯然是被準女婿問住了。

“當然是同病相憐啦!”這是林一飛不知在心裡組織了多久才給出的回答。

看著岳父的複雜的神情,沈天揚五味雜陳。

過去,他以為自己那個賀號“洞庭遊俠”,不著家、喜歡和兄弟們在外面喝酒浪的父親是所謂的江湖俠客。現在看來,咱們的丞相大人才是真正的俠者——接盤俠——為大舅子接盤;而同樣的,岳父林一飛的養父也是一位俠者——為丞相這位接盤俠接盤的接盤俠。生活在官俠一體的圈子中,沈天揚心中產生一股莫名的感動,並由此暗暗定下了一個目標:

這輩子,堅決不當俠客!

玩笑歸玩笑,他還是稍作準備,預演了一次見到丞相和丞相夫人時所必需的禮節,而後送林一飛上轎子,自己則在幾名轎伕旁邊走著,前往相國府。

其實相國府離林府只隔了一條街,但當官就得有當官的樣子,哪怕出門買個煎餅油條,也得讓轎伕抬著去。如果別人問你就這麼懶,走兩步都不行嗎?那就得告訴他:這是朝廷的規定,官員出行,必須乘坐與其官階相匹配的交通工具,這就叫身份,這就叫地位!

等到了相國府,轎伕落轎,林一飛下來在前頭走著,沈天揚就緊跟在後,一塊兒進了相國府。

沈天揚步入府中,只見入戶有蓮氣相迎接,飛簷翹角,黛瓦牆繪,古韻悠悠。院落佈局格外風雅,山石靈性,碧波錦鯉,正似小橋流水之景。閒暇時分,漫步庭院之中,觀簷角,賞雲譎,此情此景,尤為愜意。楊柳依依,風拂窗欞,在翠湖之上,盪開一圈圈漣漪,極具詩情畫意。若待到夜晚來時,繁星襯空,沿湖漫步,人生如此,豈不樂哉?

眼賞著相國府豪宅景緻,沈天揚不由得想起了蘇舜欽的一首《滄浪亭》:

一逕抱幽山,居然城市間。高軒面曲水,修竹慰愁顏。跡與豺狼遠,心隨魚鳥閒。吾甘老此境,無暇事機關。

然而,儘管相國府“一逕抱幽山,居然城市間”,但身居相國府內的人卻偏偏是裝著機關秘密最多的人。

當然,沈天揚隨岳父進相國府,第一個見到的並不是丞相,而是丞相的養子、也就是那位禮部侍郎秦熺。秦熺今年也不過二十七歲,還比林一飛略小,卻做到了秘書少監的位置,顯然靠的是秦檜的權勢。

在未進入相國府門內時,沈天揚早已對這位秦少監的形象進行了不下十種揣測。什麼紈絝子弟、驕橫跋扈、氣焰囂張等等,如是種種——卻沒有一個描述是符合秦熺本人的。

“大哥來啦。”秦熺衝林一飛打了聲招呼,又看見跟在後頭的沈天揚年紀輕輕、儀表不凡,就問:“這就是林大哥提過的你女婿?”

沈天揚立刻上前幾步,躬身行禮:“小生沈天揚,確是林員外的女婿。見過秦少監。”

秦熺點點頭,伸手示意:“進去坐吧。”

沒想到,這位秦少監,完全不像傳聞中、或是想象中的那樣張狂跋扈,沒事就去敲敲商戶的竹槓、調戲調戲民女、揍一揍擋道的人之類。他與後世許多小說或是影視劇中所描繪的形象截然相反,倒更像是個溫和的知識分子。

其實這才是他本來的面目。秦熺出生於書香之家。高祖王珪,曾是宋神宗宰相,當時詔書多為王珪執筆。祖王仲山。父親王?。王珪家族多出文人,女流之輩才子也不少,嫁與高官之門不在少數。比如他親爹王?的堂姐,就是易安居士李清照的老孃。

而在去年的科考當中,秦熺原本位列舉子第一。他為了避嫌,還和養父秦檜商量,將第一讓給了他人,自己位列第二。

當然,要問這個人有缺點沒有?那當然是有的。秦熺的缺點就是太愛讀書了,不光自己家的書都通讀過了,他還喜歡看別人家的書,看到好書就要跟人借,別人不肯借就花重金求購,要是花費重金別人還不肯賣,他就會使出最缺德的一招——捏造罪名抄家。別人抄家是為財,而他抄別人家是為了人家的幾本書,也真是位求知若渴的主。

果應了那兩句古話:學習使我快樂。讀書一時爽,一直讀書一直爽。

而秦熺不管走到那兒,手裡都會夾著一卷書,沒事就翻幾頁,拿美女金銀都不換,的確是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而在這一點上,他的丞相養父秦檜也不如他。當然,秦檜得不到美色,純粹是因為夫人看得太緊。

說曹操曹操到。

沈天揚剛猜測那位相國夫人王氏是個怎樣的狠角色時,一個神情嚴肅的中年女子就走了出來。其實這尚有幾分姿色的女子或者說大媽原本還是滿臉堆笑的,但她的目光剛掃到林一飛,表情就瞬間變得冰冷下來。

沒有哪個女人會喜歡自己丈夫婚外情生出的孩子,王氏對林一飛的態度,也很合乎情理。而恨屋及烏,儘管看出坐在林一飛右手邊的唇紅齒白的小後生模樣很是英俊,她仍是板著張臉,連招呼都懶得招呼。

別人板著臉,你不能也板著張臉。因此沈天揚要比見秦熺時更加尊敬地問候丞相夫人,畢竟剛才是秦少監,這是秦少監名義上的娘。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開口不罵送禮人”,王氏見這小後生也算有禮,也就緩和了神色,吩咐僕人準備茶水點心,招待客人了。

而等到茶水齊備,林一飛和沈天揚都謹小慎微地啜上那麼一口,丞相秦檜才總算出現在會客堂。

按理來說,有客人上門拜訪,主人家應該立刻迎接。但林一飛和沈天揚來了,直到喝上茶吃上點心了,主人秦檜才露面,實在是因為這位主人忌憚自己的夫人,不想對親兒子表現出太過熱情的舉止,這才遲遲現身。

等到秦檜落座,沈天揚偷眼打量,想瞧瞧這位名聲臭了街的奸相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物。

待他第一眼看後,就可以確信,這的確是岳父的親爹,因為秦檜與林一飛二人的容貌果真十分相似,都是略顯清瘦、濃眉大眼的型別,唯一的區別就是秦檜比林一飛的鬍子要長,其中還夾雜了少許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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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乍一看,秦檜臉上不露任何鋒芒,眼中沒有一丁點透著“老子是丞相、老子是聖上欽封的魏國公”的意思,反而是散發出溫和慈祥的目光。

一時間,沈天揚疑惑了:這個人真的就是害死嶽帥,向金人乞和,將北伐大業毀於一旦,江湖義士人人得而誅之的奸相秦檜嗎?

他當然是秦檜,但害死嶽帥,向金人乞和,將北伐大業毀於一旦的人並不是他,真正的兇手,也沒有人敢掛在嘴上成天說什麼“人人得而誅之”的,除非你想當宋江方臘楊么鍾相。

而且還有一句話,叫大奸似忠、大忠似奸。自古以來,君子難當,小人易做;忠良名蹇,奸臣運好。

是要當一個倒黴催的、到最後身首異處甚至死無葬身之地的忠良,還是當一個擁有好運、金錢美女權勢盡入彀中的惡人?

想想剛才喝的茶,吃的點心,正在坐著的黃花梨椅子,以及之前踏過的青磚地,繞過的小湖楊柳,乃至現在身處其中的整棟豪宅吧。顯然是後者更吸引人。

可是,為了金錢、為了權勢,連原則都可以丟掉嗎?

等等,你的原則究竟是什麼?

猶豫,優柔寡斷,優柔寡斷還兒女情長,你就是這副德行!爛泥扶不上牆!腦子裡另一個自己罵道。

“賢婿,賢婿——”

聽見林一飛小聲叫自己,沈天揚才意識到剛剛發了很久的呆,都忘了向丞相問好,這才站起來,匆匆行禮。

但這會兒才想起來行禮問好,似乎有點晚了。

這位親嶽祖父的臉色有點不太好看,像是對沈天揚的禮數不周有些不太滿意。

沈天揚是個很敏感的人,僅僅一個眼神、嘴角微微一動,都令他戰戰兢兢。而丞相接下來對他說的話,更是讓他膽顫心驚。

“你好大的能耐啊,什麼時候成了鄂州劍社的社主了?臨安城都傳遍了,連皇上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