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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地獄空蕩蕩

大學畢業是件令人喜悅卻也令人感傷的事情。

畢業之後,我們的學生生涯終於結束,就這樣踏上社會,抱著期待與憧憬,去迎接嶄新與未知的人生。

可令人傷感的是,從此之後,我們或許再也無法再重溫以前的學校生活了,我們要和教學樓與操場說再見。

再見啦,都再見啦,不論是令人討厭的教學樓,還是被吐槽無數的食堂,都要再見啦。

離開學校之後,昔日的好友,無論關係到底有多好,想要重逢都不是那麼容易,更不用說所有人都聚齊了。

所以了,畢業聚會的時候,少吃點東西少喝點酒,多看看周圍的面孔,記住老師,記住同學,記住他們。

因為放下酒杯,起身離席之後,有些人便再也沒有了見面的機會。

這杯酒,或許卻是最後一杯酒。

從此之後,同學變成同事,老師變成老闆,教室變成辦公室,課桌變成辦公桌。

我們終於要去面對社會的殘酷了,沒有了同學的關心,沒有了老師的指導,甚至沒有了父母的叮囑。

人生這條路,從此刻開始,我們要慢慢學會孤獨,我們要孤獨地開心,孤獨地悲傷,孤獨地老去。

酒尚餘溫,故友卻已遠去。

劍未佩妥,出門已是江湖。

祁子航已經是喝得酩酊大醉,軟綿綿地靠在孫曉瓊身上說著胡話。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裡去,都雙眼迷離七倒八歪,這次聚會他們沒道理不去一醉方休。

孫曉瓊還是清醒著的,她喝得很少,只是在聚會剛開始的時候,象徵性地喝了一杯。

這種場合,就讓這些大老爺們自己喝自己嗨去,還是最好不要打擾他們。

最後,是孫曉瓊將醉得不省人事的祁子航丟回了家裡,讓他躺到了床上。

孫曉瓊倒了杯水放在床頭,在旁邊坐了會,確認沒什麼問題之後,就要起身離開。

“許茹……許茹……許茹……”祁子航小聲念起了這個名字,他皺著眉頭,顯然很不舒服。

孫曉瓊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個傻子,到了現在,都被傷成這個樣子了,還忘不了那位曾經的戀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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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孫曉瓊稍微想了想也就釋然了,如果全都忘掉了,真的不在乎了,那麼此刻治癒任務應該已經結束了。

而現在,任務等級還是綠色,說明在祁子航的內心深處,依然有著許茹的位置。

許茹就像是刺進祁子航心臟裡面的刺,孫曉瓊將這根刺拔了出來,但留下的傷口,卻還是需要時間去癒合。

孫曉瓊坐在了陽臺上,看著窗外的璀璨星空,可能是受到聚會氣氛的感染,她此刻也有些感傷。

“菲菲,你在幹嘛呢?”

“我在打遊戲吶!誒,就在樹後,出來剛槍啊!YES!贏了!瓊瓊我進亞服前十啦!”

“亞服前十,那你真挺厲害的,我可是知道,那個遊戲亞服前100裡面,差不多全都是神仙。”

“哼,老孃就是要讓他們知道,就算是開掛,他們也不可能打得過我!”

“那當然啦,那些外掛,在你看來都是小兒科,你的外掛終結者,可是所有外掛的爸爸。”

如今遊戲環境很是差勁,路雨菲被莫名其妙打死好幾次之後,一怒之下就將這款“外掛終結者”寫了出來。

外掛終結者的功能很是簡單,那就是在被外掛攻擊的時候,會直接反向溯源,去攻擊外掛使用者的電腦。

至於攻擊的結果就不必多說了,什麼燒主機板燒記憶體燒硬碟都有可能,總而言之結局很悽慘就是了。

外掛碰到路雨菲,那可真是老鼠碰上貓。

“你說,治癒師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呢?”

“誒,瓊瓊你怎麼在思考這個問題。是發春了嗎?要是發春的話,那就趕緊來跟我睡覺呀!”

“我說認真的,你覺得治癒師是為什麼存在著呢?”

“治癒師嘛,那存在的意義,肯定就是為了治癒咯。我們就像是醫生,醫生醫人,而我們醫心。”

“可是,醫生是光明正大去行醫,而我們卻是偷偷摸摸的,更何況還有些欺騙的性質……”

“怎麼能說是欺騙呢!”路雨菲說道,“欺騙也是為了救人,所以即便是欺騙,那也是善意的謊言!”

“說的也是,如果我們不去,那就沒有人去了,那些人會失去活下去的意義,然後結束自己的生命。”

“活著還是死去,這是個很簡單的選擇題。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活著都要比死掉好,這點毋庸置疑。”

“可是,支撐著他們活下去的,卻是個謊言,菲菲你不覺得……這很殘忍麼?”

“瓊瓊,你說的不對,我們只是讓他們度過最難熬的那段時光,他們總會找到新的動力,繼續前行。”

“菲菲……”

“我們是在救人啊,想要把人從深淵邊上拉回來,又怎麼可能那麼簡單?”

“是啊,如果每個人都能好好活下去,如果每個人都有著堅不可摧的心臟,那麼治癒師也就不必存在了。”

“瓊瓊,你是不是有種負罪感?”

孫曉瓊沉默了片刻,而後說道:“是啊,有時候看到他們的笑容,看到他們的目光,會覺得愧疚。”

“為什麼會覺得愧疚呢?治癒師,明明是個很偉大的職業啊。”

“可能……就是因為欺騙吧。因為欺騙,所以感到於心不忍。”

“但是瓊瓊,在你看來,那是欺騙是謊言,但是在他們看來,那就是真實是真正存在著的。”

孫曉瓊聽著路雨菲的這句話,這句話聽起來並無道理,但是細想起來,卻很是正確。

路雨菲繼續說道:“瓊瓊,感到慚愧,感到內疚,是很正常的。”

“有負罪感,覺得難以前行,甚至想要放棄,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這就是我們治癒師所存在的意義啊。”

“我們將他們的悲傷難過絕望,變成了自己的慚愧與內疚。”

“所以,慚愧吧,內疚吧。”

“因為我們是治癒師。”

“我們活該背負著這沉重的所有,將這條路走到盡頭。”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可是,空蕩蕩的或許不只有地獄。”

“還有天堂。”

“在人間的也不一定都是惡魔。”

“還有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