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沒管那麼多，拿起來就一飲而盡：“我們四個當時一起入伍，一起參軍接受訓練，一起吃苦，一起拿獎，一起立功，一起受罰，是個頂個的好兄弟。那時候，我們的教官很嚴，只要表現不好就沒有葷腥。當時齊泰因為身體原因跑步跑慢了，我們一個宿舍的連坐沒飯吃了。”
“後來，我們合計著就去廚房偷了一節香腸出來，生啃，那滋味現在想起來都不知道當時怎麼接受的，只知道當時嚼的特別歡，還是被教官發現了，他罰我們繞著中心湖跑圈，跑到死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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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當時是一邊跑一邊笑的，反正深更半夜沒人管，就拜了把子，承諾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那天我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就窩在草叢裡睡了，結果第二天跑操都沒趕上，被罰蹲著蹲了一天。”說到這裡，李文還苦笑了兩聲。石偉民當然看得出來，這個李文肯定是對當初很有感情的。
“就這麼混啊混啊，兵役時間就這麼過去了。我們是一起進去的，也一起退伍出來。但是我們都走投無路，沒有其他的門道。碰巧這時候張子文他找到了一個僱傭兵的工作，在M國，我們就一起去了。”
“結果去了才知道啊，那個什麼僱傭兵可比服兵役要苦多了，每天都是在死亡線附近徘徊的。我們當時甚至說好了，只要來得及，就一定要幫兄弟擋子彈。有一次我大腿上被打中了一槍，沒有醫療兵沒有治療條件，一化膿，僱傭我們的人就說要讓我截肢，然後讓我滾。”
“是他們三個每天輪流幫我把濃水吸出來，幫我消毒幫我包紮，現在想起來甚至覺得還是那時候好。比現在一天到晚官場權謀勾心鬥角要好多了，哪怕那段時間天天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說到這裡，李文情緒波動很激烈，甚至有些哽咽，彷彿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石偉民看著李文有些激動的樣子，心裡也不由得動容。到底曾經是鐵血方剛的軍人啊，就算被時間和歲月漸漸磨平了稜角披上了外衣，還是改不掉那來自骨子裡的剛強。
旁邊記錄的記錄員也有些無從下筆，這種過往經歷型別的東西可以說沒什麼記錄的必要，只能說明當時他們的感情很好。但是看到李文這個樣子，情到深處也不由得有些動容。
“但是，在利益面前什麼都是浮雲啊，俗話說得好。”李文這個時候表情突然轉變，帶著絲絲怨恨和一些痛苦，“有錢能使鬼推磨，這是亙古不變的定理，不管多鐵的哥們兒在金錢面前都不可能行的穩站得直。”
“在M國僱用我們的人是一名‘油耗子’，在我們那時候的意思就是領頭人，接散單團體的頭頭。他僱傭我們組成團體，然後他再去接單，真正給錢的僱主都是把錢給油耗子，油耗子再把錢分給我們。我們四個人一個團，團長正好是張子文。”
“有一次出團，油耗子說讓我們四個到前面探路，那可是最送腦袋的活兒，但是當時槍頂在腦門兒上不得不服從。我們往前去了好遠都沒有發現敵人，回來就發現油耗子和其他僱傭兵和目標同歸於盡了。”
“我們真是運氣好，那幫人知道我們要去，從後面偷襲我們。要不是我們探路，恐怕也要死了。谷僱主把錢給了張子文，當初說好的平分完了就回國，誰想到張子文那個沒良心的自己獨吞前跑了！”說到這裡，李文狠狠的一捶桌子，“所以我們四個徹底決裂，現在還在爭鬥不停。”
看著李文激動地情緒，石偉民愣了一下，輕聲的勸他：“有些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了，就不要生氣了，你的意思是說，當時……你們三個真的是僱傭關係？”
李文猛點頭：“都到了這個地步了，我還能騙你不成？”
石偉民走在大街上，反反覆覆的思索著李文剛才交代的話。
雖然他根據之前早就從各方面得到的情報也能夠隱隱的猜出李文，齊泰，張子文還有宋語茹父親四人之間多多少少是有點關係，而剛才李文所交代出來的事實更是直接證實了這個猜測，他們四人居然是拜把子的兄弟，那他們之前做傭兵的事情也是不容置疑得了。
但再怎麼堅固的兄弟情還是敗給了金錢，在利益面前昔日一起出生入死，情同手足的兄弟卻是反目成仇，分崩離析，這讓他不忍想起了自己小時的玩伴蒲磊。
石偉民搖了搖頭，長長的嘆了口氣，世事多磨，人自己的生命走向尚且都還搞不明白，他人的命運與道路又怎麼去琢磨的透呢。
將心裡亂七八糟的雜念清除掉，石偉民將思路又拉回到案件中來，人生感嘆什麼的那是詩人與哲學家的事情，與他可沒有什麼關係，想得太多隻會讓自己徒增煩惱。
而眼前最重要的還是這個案子。
根據李文的供述，這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因為張學良的父親張子文曾經在做傭兵時得到的那一筆錢，看來如果想要找到更多有用的線索，還是要先從張子文身上下手才是。
……
西河市公安局。
石偉民剛剛從李文那裡問完話回來，而且從李文的話中他也得到了他想要的情報，眼下還是先瞭解一下張子文的情況。
“偉民哥！”就在石偉民剛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張亮就發現了他，“怎麼樣？出去調查到什麼了嗎？有什麼新線索沒有？”
剛回到辦公室的石偉民也是被張亮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喊給嚇了一跳，搞得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喂，你小子如果在這麼嚇人的話可是早晚要把我嚇出心臟病的！”石偉民安撫了下心神，然後沒好氣的說道。
“哎呀哎呀，偉民哥你又說笑了不是，你可是警隊的天才人物，這點驚嚇對你來說也不過是小小意思而已啦，不用放在心上。話說你這次去調查的怎麼樣？有什麼新線索沒？”張亮對著石偉民打了個哈哈，順便把剛剛泡好的一杯咖啡遞到了石偉民的面前，“諾，這杯咖啡就當是剛才嚇你賠罪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