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自問，被所有人矚目的這種感覺，他其實並不排斥。
但問題是：這種矚目不是被崇拜、仰慕這種正面的情緒所引發的。
此時此刻，被眾人矚目的唐玉感受到的最多的情緒，是質疑。
眾人的第一反應自然是震驚，但震驚過後，看到那個閃爍的紅名是唐玉，便開始疑惑：這個唐玉是誰？
如果此時那個閃爍的紅名是陸侃如三個字，眾人一定會在心中暗自吃驚：不愧是天才，這份魄力當世罕有。
可唐玉？唐玉？
這才有人回憶起確實有個叫唐玉的天生靈媒參賽，才剛入行幾個月，新人中的新人。
於是乎，所有集中到唐玉身上的目光便都變成了質疑：難不成你小子知道無法順利透過比賽，自暴自棄，透過這種方式博噱頭？
這時候忽然有人想起來什麼，喊道：“你這小子我記得你，前天集會還在那喊怎麼判斷結界形狀，哈哈哈，你怕不是不知道什麼叫靈力內視，把這靈力幣給繫結了吧。我說你這種半吊子是怎麼混進來的。”
他這一說，眾人才想起那天集會上的小插曲，回味了一下，紛紛點頭，這確實是最合理的解釋了。
關鍵唐玉還沒法反駁——人家說的不假啊，自己還真就是這麼個連靈力內視都不清楚的半吊子。
不過，以他的性格，他實在不是很想理會這些人近乎嘲笑的質疑聲。
他向來就不是很在乎自己不在乎的人對自己的看法，更何況此時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一個小時內完成第一場的比賽。
順便在心裡把魚洋再罵一遍。
排行榜上的時間已經走到一分零九秒，他沒時間在這裡逞口舌了。
“魚洋，給我找這麼大的麻煩，我可都記在你頭上了。”
幾乎是罵著喊出這句話，唐玉也顧不得眾人疑惑的目光，頭也不回奔出了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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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氣呵成的動作倒是頗有份“流言蜚語與我何幹”的氣勢，倒是讓那些本打算拿他取樂的人有些懵。
半晌，忽然有人冒出這麼一句話來：“魚洋，就是江城子吧。我聽說好像這個唐玉是江城子推薦的名額。”
有人接茬：“江城子前輩當年的比試，兩場都是第一吧。他剛剛那話，難不成...江城子前輩特地給他定的規矩？”
“我確實聽說，他自從體質覺醒後，就一直在江城子手下做事，說是師徒，應該也不為過。”
“可他畢竟才入行幾個月，這也...”
“江城子前輩當年兩儀試魁首也不過十三歲，你十三歲的時候在幹嗎？”
話茬終於是沒人再接，這個假說沒人認同，也沒人否認。
畢竟，眾人終於反應過來一件很重要的事：比賽已經開始了。
......
站在祁陽路旁，唐玉忽然明白了什麼叫做絕望。
在時間的逼迫下，他這才忽然發覺，這個比賽的難度比自己想的要大太多了，也難怪這次的比試沒有時間限制。
江城市下轄三縣四區，市區面積769平方公里，以他現在靈力觸鬚最多十幾米的外延寬度，再加上市區裡建築、行人、車輛等“障礙”，就算現在時間尚早，街上行人車輛稀少，要想在一個小時內完成，簡直是天方夜譚。
他當初還天真的在想，比賽範圍是整個江城市，現在看來，自己簡直太年輕。
他現在剛出結界，由於認知障礙，可以肆無忌憚地運用遊身步。
但是這遊身步的下半部：神行篇，他也就剛入門的水平，別說孔雲流說的“日行千里”了，他現在也就比普通人狂奔的速度快上一點。
唯一讓他欣慰的就是普通人狂奔一會就要氣喘吁吁，他現在能一直保持這個速度。
可這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他狂奔了五分鐘，也不過三條街，這還只是街道，城市內的公園、小區、工地，甚至人工湖，都有可能是結界的所在處。
唐玉上次這麼真實地感受到時間的流逝還是在第一學期的期末考的時候。
自己最多還有十幾分鍾的時間去找到結界，就算真的運氣爆棚，被自己找到了，還要面對比自己高整整一個境界的妖。
他目前為止的戰鬥經驗雖然已經不能算少，可幾乎無一例外，全是一對一的擂臺賽，現在雖然仍舊是一對一，可對方這次可是正兒八經的妖，自己還是“後手”，能不能打贏，要打多久，這都是問題。
最後還要算上返程的時間，這種難度，很難想象他一個臨泣境的新人能完成。
“這要都是能讓我找到，我現在就能確定，我肯定是當主角的命了。”
嘴上的話自然是安慰自己，他心裡其實已經要放棄了。
不過，他的身體還是在很誠實地狂奔中。
從祁陽路一路跑到頭，轉進步行街。
雖然他一直在狂奔，但是他是繞著江城大學周邊跑的，所以很快在步行街裡看見一位“熟人”：夏襲人。
唐玉還在想自己要不要停下來打個招呼，卻見夏襲人已經向自己招手了。
沒道理不理人家，他就停了下來，由於神行篇的原因，他並不覺得有絲毫氣息不穩，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夏襲人這回穿得比上次要厚上不少，到腳踝的純色針織裙，外面披了件外套，腳上踩著雙白色的帆布鞋，她雖然就一米六出頭的身高，但身材比例相當好，要不是有參照物，很難看出她個子這麼小。
只是唐玉很想吐槽，今天的比賽不是要戰鬥嗎？穿這麼一身真的合適嗎？
“那個。”她似乎依舊不太敢大聲說話，“我聽唐穎姐姐說了你的事了。”
唐玉有點尷尬，咳嗽了一聲回到：“沒事，反正我就當來打個醬油吧，能來參加就很不錯了。重在參與嘛。”
但其實他的內心是：我也不想啊，但是這種情況我能怎麼辦。
夏襲人沒說話，似乎在憋著什麼。
唐玉便道：“那我繼續出去碰碰運氣，你也要加油啊。”
他轉身正要走，沒想到，夏襲人忽然又拉住了自己衣角。
唐玉回頭，面帶疑惑，看著夏襲人，不知道又怎麼了。
夏襲人一見唐玉回頭，趕忙把手抽了回來，指了指唐玉的後方：“你往那邊走，應該能找到結界。”
“啊？”唐玉有點沒能理解她的話。
“比賽的結界。”夏襲人補充道，“你往哪個方向走，在瓶湖的湖心，應該很快就能找到比賽的結界。”
夏襲人這回倒是說清楚了，可唐玉疑問更多了：“你說真的？你怎麼知道的？而且你為什麼要跟我說？”
夏襲人低下頭，眼睛也不知道在看哪：“我...反正唐玉哥哥你信我，一定能找到結界的。我...我還要去比賽，我先走了。”
說完，一扭頭就跑了，剩下唐玉在原地，還無法理解這一系列的轉折。
這個展開實在太出乎意料，唐玉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去吐槽這件事。
首先她說的是不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那告訴自己假情報意義何在？自己跟她不過剛認識，沒有利益更遑論仇恨糾葛。
懷璧其罪？自己身上一窮二白，人家能看上自己什麼？
那她說的是真的？且不說她是怎麼知道的，就算知道，為什麼要告訴我？自己去不是更好？
一系列的問題無從解答。
但有一個問題，唐玉卻已經有了清晰的答案，這個問題就是：到底要不要聽夏襲人的話去瓶湖呢？
當然去！
反正實在想不出來，自己會有什麼資格，會被夏襲人這種級別的人設計謀害，去就去了唄，萬一是真的，自己豈不是賺大發了？
決定好，唐玉找了個路人解除了認知障礙，開始一邊朝著瓶湖狂奔，一邊找計程車。
他平時就吐槽過江城打車太難了，現在有急事之下，更覺得心急，好在又跑出去五六分鍾，終於攔下一輛空車。
上了車，關上車門：“瓶湖！”
瓶湖離江城大學其實還是挺遠的，上了車一路連紅燈都沒碰上，還是開了有十分鐘。
唐玉下了車，卻又開始犯難：這湖中心要怎麼過去？
游過去？這是最直接的方法了。可自己現在沒有認知障礙，萬一被看見就不好了。
“不對，”唐玉自言自語道，“被看見也沒什麼大不了啊，反正我待會還是要進入結界的。游過去就游過去！”
他左右望了望，也沒有巡邏的人，不再猶豫，一個猛子扎進湖中。
這湖水對現在的他來說，到不至於用冰冷來形容，只是衣服貼在身上的滋味實在有點難受。
“以後一定要學個鐵掌水上漂的功法。”他說到這忽然靈光一閃，“我記著火影裡是不是用查克拉集中在腳底就能在水上走了，那靈力行不行？”
人還在水裡，他就直接開始試了起來，企圖用靈力聚集在手掌上，從湖裡爬出來。
結果當然是失敗了。
其實雖然這是《火影忍者》中的設定，但使用靈力在水上行走甚至奔跑也不是難事，只不過需要一個簡單而巧妙的功法：水行訣，這是斬命師的通用技能之一，可惜唐玉碰上了魚洋，並沒有交給他。
協會也在幾十年前就造出了這種輔助裝備，只是唐玉不知道，當然，就算知道他現在也不能用。
好在他游泳倒是一把好手，遊出一段距離，居然真的感受到了結界的存在。
繞著結界遊了一圈，確認之後，不再猶豫，遊進結界之中。
......
江城大學體育館。
考生已經全部離場，此時的館內，除了那只巨大的機械熊貓還靜靜地懸浮在半空。只不過他的旁邊多出了一個人：魚洋。
“嗯？”那只自成紅骰子的熊貓忽然發出了聲音。
“怎麼了？”魚洋疑惑道。
紅骰子答道：“你手底下的那個天生靈媒，居然已經進入結界了。果然是名師出高徒啊。”
魚洋忽然很激動：“你說真的？”
紅骰子那巨大的腦袋居然上下晃了晃：“當然了，看不出來你還挺關心他的啊。”
“哈哈哈哈哈...”
魚洋當然不是關心唐玉，他在黑市買了唐玉能過第一輪透過，本來以為要全賠光了，現在劇情居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逆轉，他當然開心。
不然的話，在紅骰子說出“名師出高徒”這五個字的時候，他就要立馬出言制止了。
“咦？”紅骰子又發出疑惑的聲音。
魚洋收了笑聲，問道：“又怎麼了？”
紅骰子說道：“又有個人找到結界了。”
“哦？誰啊，陸侃如嗎？”
“不是，是夏家的千金，夏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