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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遷墳!

九月上旬的第一個禮拜日。奧爾蘭主城西郊,小奧村之北,犯民陵園。秋日的風吹撫在林立的枯草之上,哪怕是在這收穫的季節裡,照射在這裡的陽光也顯得有些慘淡。在光明教會,有觸犯了十大不敬的犯罪,死後將被埋葬在這亂墳之中,犯民陵園宛如恥辱柱一般,記述著死者生前的罪惡。

但是今天,一位頭戴大侯爵稜冠,身著肅穆黑紗長裙的女孩,卻帶著教會的唱詩班和儀仗隊來到了這裡,為這些從來沒有人祭奠過的亡靈做禮拜。女孩的身邊,一個高大英俊的青年同樣身著禮服,陪同她一起來到了陵園之內。在他們的身後,跟著身著黑衣的管家,院長,牧師。

數十名少年組成的儀仗隊排著整齊的佇列,立在了空地的兩側;少女們組成的唱詩班捧著經卷,面向著這片凌亂的墳地。犯民陵園非常之廣,幾乎一眼看不到盡頭,數千年下來,埋葬的重犯不計其數,舊墳沉入了深淵,新墳又會立起。伊蘿望著陵園深處的一座殘破的小丘,一向視眼淚為軟弱的她,目光也不禁有些溼潤。

從七歲那年開始,一直等到今天,整整十三年過去了。伊蘿用自己不懈的堅持,終於走到了這一步。

“大侯爵殿下,禮拜儀式可以開始了。”管家喬納德在伊蘿的身邊行了一個禮,伊蘿便和伊禎一起退到了儀仗隊之後。接著,作為牧師的兩位院長拿起經卷,走到了他們的正前方,用無比虔誠的聲音開始做著祈禱:“偉大的天父,您創造了大地和萬物生靈,您誕生了光明女神降臨到了人間!”

“人人生而平等,人人都有追尋幸福的自由,人人都有免於匱乏的權利。世間的善與惡,都將隨著生命的終結而消逝。光明女神告訴我們,要愛我們的仇人,還要為那迫害我們的人祈禱。這樣我們才能成為天父的兒女,正如天父使太陽照著好人,也照著壞人一樣;他降雨給正義的人,也給不義的人。”

“收起我們的劍吧,使劍的人,最終會死在劍下。收起我們的憎恨吧,充滿憎恨的心,最終會被惡靈吞噬!我們都是天父的子女,生命誕生在人間,是讓我們為自己的降生贖罪,所以我們要坦然面對人生的坎坷和不幸,直到生命的終點。以寬容的心對待已經逝去的亡靈們,不論善惡,因為他們已經贖還了自己的罪孽。”

“願光明女神與我們同在!”

“願光明女神與我們同在……”

祈禱做完之後,唱詩班的女孩們也手捧經卷,用尚未成年的童音和唱著教會的主詩光明女神:“光明女神,聖潔美麗,她像陽光照耀著大地……我們懷著火樣的熱情,來到您的聖殿裡……您的溫暖能把生靈,永遠團結在一起……在您溫柔的翅膀之下,所有生靈將親如兄弟……”

禮畢之後,少年組成的儀仗隊穿著整齊的制服,齊齊的從陵園邊的空地一直排到深處,一直到達了伊蘿父母的墳瑩之前。伊禎作為這次禮拜的祭司,挺拔的站在了伊蘿的身邊,微微抬起了自己的胳膊。伊蘿也用戴著黑紗手套的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胳膊之上,見伊禎微微點了一下頭。

“謝謝你,伊禎。如果沒有你,我恐怕不能這樣正式的完成這次禮拜。”

“你我之間,還談什麼謝字。”伊禎微微笑了一下,隨後又變得肅穆了起來。“這可是很莊嚴的場合,你先去請伯父伯母遷安,有話以後再說。”

伊蘿點點頭,和伊禎一起邁開腳步,走進陵園之中,一步一步錯開了凌亂的墳冢,終於來到了自己父母的墳瑩之前。沒有墓碑的犯民墳地,只有簡單的石磚修砌而成,多年過去已經顯得非常的殘破。上一次伊蘿來這裡做禮拜,已經過去了五年的時間,伊蘿終於再次來到了這裡,看到了養育自己的父母。

上一次,伊蘿來這裡做禮拜的時候只有孤伶伶的一個人。而如今卻請來了教會的祭司和唱詩班,為他們做了一次真正的禮拜。

長吁了一口氣,伊蘿跪在了地上,伸出手來撥開了墳上的積灰,然後一點一點的撥開了石磚,泥土,伊禎則恭敬的站在一邊,並沒有打擾伊蘿。伊蘿現在已經是雅迦達世界絕頂的靈師之一了,但她並沒有使用魔法,也沒有使用任何的工具,只是憑藉自己的雙手一點一點撥開了墳瑩,最終露出了掩埋在其中的兩個小陶罐。

這是伊倫夫婦的骨灰。

伊蘿幼年的時候,這是一對極其寵溺伊蘿的夫婦,也養育她的父母,而在只剩下了兩罐冰冷的骨灰。伊蘿將這兩罐骨灰捧在懷裡,喃喃說道:“爸,媽,女兒不肖,剛剛才擁有了自己的土地。今天接你們去新家了……”說完之後,伊蘿埋下了頭,眼淚一滴滴打溼了陶罐,隱隱傳來一陣陣沉悶的哭聲。

伊禎他們也是感到一陣發自內心的動容。因為沒有人見過伊蘿哭過,哪怕被追殺逃亡,哪怕身處絕境,伊蘿展露在人前的永遠是最堅強的一面。一直以來,伊禎都以為這個女孩永遠不知道柔弱為何物,甚至懷疑她沒有眼淚,然而今天伊禎卻知道自己的錯了。堅強的人並非沒有感情,只是她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而已。

一瞬間,伊禎感覺自己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觸碰了一下,情不自禁的跪在了伊蘿的身邊,輕輕扶住了她。伊蘿的神思有些恍惚,茫然的靠在了伊禎的手臂上,她太累了,這麼多年的壓力,積蓄在今天了結,伊蘿突然感覺到一陣深深的疲憊。此時,她需要一個朋友的肩膀,也有些沉迷在了伊禎身上的男性氣息之中。

在精靈空間裡的百靈微微閃爍了一下,雖然心裡有些不樂意,但還是忍住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一隊整齊的腳步聲卻打亂了陵園的平靜。伊蘿也被這片聲音逐漸喚回了思緒,這種整齊的腳步聲她聽過很多,是駐防的軍隊的馬鞍踏在地上,才能夠集合起來的聲音。隨著思緒的清醒,伊蘿用手背微微抹了一下臉,和伊禎一起站了起來;果然,陵園之外已經有上百駐防軍列出了整齊的佇列。

兩位神父有些茫然的互相望了一眼,然後招手帶著仗仗義隊和唱詩班的孩子們站在了一起,迎在了佇列之前。佇列之後,有一輛兩匹馬拉著的黑色普通馬車,一名士官上前拉開了車門,車上便走下了一名身材高長,身穿一件灰色舊袍的中年男子。這名中年男子下了馬車之後,遙遙的望了在場的人一眼。

他的目光非常的溫和,平靜。

但是看到這個人,伊禎,還有兩位神父的臉色都是駭然而變:“大供奉!”伊蘿聽了這個稱謂,精神力也驟然提升到了最大,直直的向著這個男子望了過去。這是一個氣質高絕,容貌清俊的男子,一頭棕色的捲髮,湛藍色的雙瞳,面目和伊棠有些相似,但深遂的氣質卻好像經歷過無數的苦難和幸福之後一般的沉澱。

“這是大公爵?聖瑪諾帝國的大供奉?”

如果不是這樣一個人物出現在這裡,又有伊禎他們的承認,伊蘿幾乎不能相信伊和華會出現在這裡,出現在犯民陵園。要知道伊和華這樣的國之國臣,其地位和精靈女王一般無二,他理應守護聖都的神器,絕對不會撤離遠行。可以說如果不是發生了聖戰,發生了不可迴避的事情,哪怕帝國淪陷,改朝換代,他都不會輕易出現。

但是他真的出現了,這說明什麼?

伊蘿知道,只怕自己的舉動已經觸犯到了伊和華的底線,不然他不可能來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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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和華下了車後,兩位牧師呆了許久,這才清醒過來,向著他行了一個大禮:“老臣參見大供奉!”伊和華微微頜首還禮,用充滿磁性,又不失柔和的聲音說道:“免禮。因為帝國要和南番開戰,陛下傳達聖諭,本座是代表教會來此宣詔的。今日禮拜,諸位司職為何聚在這裡,不知有什麼事情?”

伊和華給人的感覺,非常的謙和,禮讓,就和傳說中的大供奉一樣,好像神的化身。

不過伊蘿卻是知道,如果把其他人牽連到自己的事情中來,恐怕非常不好。她可不認為這位大公爵是什麼好人,於是上前走出了犯民陵園,望向了伊和華:“大公爵殿下,這些人是我請來為亡靈做祈禱的,他們並不知道其中的細節。”伊蘿說完之後,伊和華也把目光望在了她的身上。

這一眼,讓伊蘿都有一種被看得通透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好像當初精靈女王看到她的第一眼一樣。離得近了,伊蘿才真正感覺到了這位大公爵的可怕,這的確是一位究極聖域的強者,聖戰之後最接近神的男人。伊和華面目平靜,只是目光微微閃爍,最後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遠處被掘開的墳墓之上。

“小姐是?……”

“晚輩伊蘿。”伊蘿不動聲色的回答了一句,父母的骨灰罐已經被她收進精靈空間去了,她的根已經徹底和奧爾蘭劃清了界線。伊和華把目光從墳瑩中收回,重新放在了伊蘿的身上,開口說道:“伊蘿小姐,感謝你為陵園中的亡靈做禮拜。不過,你為什麼要破壞陵墓,要知道哪怕是犯民的陵墓,也是不能輕易破壞的。”

“大公爵殿下明明知道,就不用多問了吧。”伊蘿冷笑了一下,果然,伊和華的目光也是微微一閃,好像兩枚小太陽一般刺亮,讓伊蘿的雙眼都是一陣微痛!不過伊和華很快就收回了目光,聲音依然溫和,不過語調卻冷下來了許多:“伊蘿小姐,把骨灰留下來。教會的陵園是不能隨意遷動的。”

“我要遷走的,只是我父母的骨灰。我有自己的封地,怎麼能讓父母在外受苦?禽獸都知道反哺,做為人類的子女,為自己的父母盡孝,這並不違背教會的法律吧?”伊蘿看著伊和華,終於能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了!多少年前,她就想這樣當著這位大公爵的面,將心中的積怨一吐為快。

“大公爵殿下,我一直想問您一句:您為什麼要處死我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