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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這天傍晚,在海岸上一處隱蔽的巖洞口,喬貞看著多雷斯躲在石柱的陰影後,而埃林則站在一旁,兩個人彷彿是要逼問多雷斯一般形成一個包圍的角度。

“如果你願意的話,今天晚上就可以打包。”喬貞對多雷斯說。“後天,就會有往返東部大陸的船到這兒來。”

“你們要把我送到暴風城嗎?”多雷斯說。

“不。事實上,雖然我們會尊重你的意願,但暴風城是一個太複雜、太顯眼的地方。我們會安排一些隱蔽,卻又能舒適生活的地方供你選擇。這是視乎你的貢獻,所應得的。”

“當然,你會有一個新名字,新身份。”埃林說。“過上幾年後,你再自己弄個新老婆,就可以安穩過下半輩子了。”

“他們知道我是叛徒了。”多雷斯喃喃自語。

“不,我們還不能肯定。唯一表達出這個想法的暮光教徒,如今已經被我們牢牢地控制住,保證情報不外洩。但是,並非所有的暮光教徒都是罪不可恕,我們總是會釋放相當一部分人,這你比我們更清楚。如果是這些會被釋放的人透露出你的身份,我們完全無法阻止。”喬貞說。

“而且,”多雷斯望著喬貞,“你們也不會為了我一個人的安全,去改變行事策略。”

“對,”埃林說,“你可以認為這都是權衡利弊的結果。我們送你離開這鬼地方。你忘記這一切。他們也會忘記你。聽起來不錯,不是嗎?”

“讓我想想……”

多雷斯深呼吸一次,雙手合掌撫過鼻樑兩側。

“當然,我們還會提供一筆足夠你開始新生活的酬金。”喬貞補充道。

“新生活?”多雷斯說,“我已經五十二歲了。現在你們讓我離開自己的家鄉,就在我撒謊、哄騙,替你們抓住了上百個人之後。我還能有什麼樣的新生活?”

喬貞和埃林交換了一下眼色。一旦多雷斯表現出超出限度的自責,甚至引出某種自我毀滅的行為,他們是不會坐視不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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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完全可以立刻把多雷斯作為普通的犯人抓起來,然後銷燬一切顯示他曾經幫助過官方的資料,讓他在監獄的個人牢房裡了卻餘生。那會是最節省資源的辦法,但喬貞和埃林並不想這麼做——除非多雷斯失控。

“我現在還不想離開。”兩分鍾後,多雷斯抬起頭。

“你的意思是……?”

“我替你們做的工作確實快到盡頭了。但我還有一些個人的事情要處理,在完成這些事後,我就接受你們的條件,離開這裡。”

“什麼事情讓你還留戀這裡?”喬貞說。

“我不能說。”

“這樣行不通,”埃林說,“我們不要什麼秘密的把戲。”

“火焰節,”多雷斯說,“火焰節的祭典過後,我立刻就離開。就算你們不安排我也會離開。”

“那將是後天。”

“對,我只要求這一點時間。”

“我們不是在和你做交易。你不能和軍情七處討價還價。”喬貞說。

“不,我可以不要酬金,什麼都不要。但我請求,請求你們,給我這一天的時間。這是個人問題。我不會做任何給你們惹麻煩的事。”

多雷斯微禿的額頭,被打上了一片黯棕色的陰影。他的眼皮子顫抖著,目光卻異常清晰,與喬貞對視。他非常清楚擁有決定權的人是喬貞而不是埃林,所以用眼神謹慎地挑戰他,同時也是一種懇求。“就一天,”他沉著、嘶啞的聲音,再次念出這三個字,就像三粒硬錚錚的石頭從沙堆裡滾落出來。“除了這一天,我什麼都不要。”

在這一刻,多雷斯就像一座雕塑。為了展示自己內心的一瞬間,就矗立了數不清的日夜。

“你要求這一天的時間。”喬貞說。“那麼你得到它了。要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

“我瞞不住你們的。”

“現在你可以回去了。”

多雷斯踏出巖洞,消失在沙灘的另一側。並沒有做出感謝的表示,他只是對喬貞點了點頭。

喬貞轉過身,發現埃林刻意擺出一副古怪的神色打量他。

“沒想到你竟然會在沒有把柄的情況下,和別人妥協。海岸向日葵的浪漫喜劇看多了?或者說是戲迷之間的惺惺相惜?”

“他是個一無所有的人。變不出什麼花樣來。”

“一無所有的人是最危險的——算了,反正已經這樣決定了。我們來想想看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們等。等到火焰節結束。”

“說不定,他是希望在火焰節上看到自己做的那木架子迷宮被燒掉。他畢竟是一個木匠,這就像,終身成就獎之類的。”

喬貞非常清楚,每當埃林對某件事情的原因沒有明確看法的時候,就會用這類輕描淡寫的玩笑來敷衍過去。他無法指責埃林,因為他自己確實是做了一個不太謹慎的妥協。

就一天。喬貞相信多雷斯的懇求中沒有不誠實的地方。這是個人問題。

他和埃林走了出來,埃林拍拍他的肩膀說:“看看,誰來了。”

坎農來到他倆面前。他看上去有些不安,不停地擠著眼角,就像生怕灰霧會從眼睛進入腐蝕他的身體一般。

“你到這兒來做什麼?自己的工作完成了?”埃林說。

“我不是來找你的,”坎農在對埃林說出這半句略有敵意的話後,立刻垂下眼睛,轉向喬貞說,“桑迪斯·織風大人說現在要見你。”

行政上來說,夜精靈桑迪斯·織風仍然是奧伯丁的最高管理人。他的大部分指示,只要不和人類的利益有明顯牴觸,喬貞都必須執行。雖然桑迪斯自有人數充足的灰谷哨兵隊來管理夜精靈居住區,並不需要人類插手,但自從坎農的父親退休以後,人類區的最高治安官職位暫缺,桑迪斯就成了實際上發號施令的人。

“他說很緊急。請你儘快過去。”

“坎農,我倒有話想問你。”埃林說。“為什麼桑迪斯·織風要找你來傳話?而且不是第一次了。”

“桑迪斯大人信任我,從我父親開始,就一直很照顧我們家。我為他做些事也是職責所在。這大概是你這樣軍情七處的僱員不懂的。從來沒有人訓練我去懷疑和嫉恨所有人。”

“不要再說了。”喬貞並不想被捲入埃林和坎農的口舌戰爭,“我馬上就過去。”

這時候,坎農卻又突然顯得有些為難。如果一開始喬貞就不在場的話,他也不敢對埃林說帶著敵意的話。他試圖開口,卻又拿不出什麼藉口,乾脆一句話不說地轉身離開了。埃林聳了聳肩。

就像往常一樣,桑迪斯·織風站在探出崖邊的臨海平臺上。每天從達納蘇斯來往的船隻,都會經過他的眼下。喬貞來到平臺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遠處燃燒著紫色火焰的燈塔,把波狀光線投射在航道上。

“聽說您正在找我,桑迪斯大人。”喬貞說。

桑迪斯轉過身。即使是在暗夜精靈中,他也算年長的一員了。在管轄奧伯丁之前,他一直是一名見證過歷史的戰士——正因為如此,喬貞可以接受他不時的傲慢。

“你們今天下午組織了一場成效不錯的行動。”

“多謝。”

“我代表所有生活在奧伯丁的人民,各個種族,感謝你這兩年來為本地治安做出的貢獻。或許你們人類,特別是軍情七處的人,會覺得這種說法是陳詞濫調,但這是我的真實想法。如果沒有你們,本地會因為暮光教徒而混亂不堪。”

“叫我來不會就是為了說這些吧?”

“我想談談火焰節的安排。”

“是這樣。請說吧。”

“我就直說吧。對於我這樣渡過的歲月已經難以計數的夜精靈來說,火焰節並不是什麼重要的節日。這樣的節日,喧鬧、躁動,有各種令人不安的可能性。但我們不會反對它,畢竟我們之中一些比較年輕的,在各個種族雜居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夜精靈,也相當喜愛這個節日。我希望明天的祭典上,人人都能夠玩得愉快。”

“需要我安排更嚴密的警備嗎?”

“你一向都是這麼敏銳,喬貞。事實上,這件事不需要你安排。我手下有足夠的人。我是想先告訴你一個決定:為了給所有人提供一個安全遊玩的環境,我打算安排搜身。”

“搜身?”喬貞皺起眉頭。“有這個必要?”

“我會安排衛兵對每一個進入廣場參加祭典的人進行搜身。為了安全,我想這總比你在人群中安插眼線要全面得多,也有效得多。”

“你說過希望人人都能夠玩得愉快。但有誰在被搜過身後還能提得起狂歡的興致?”

“一切都沒有保證安全來得重要。興致?假若生命遭到威脅,還有什麼興致可言?”

“或許有些冒犯,但我想問:您是不是掌握了一些關於暮光教徒將要對火焰節不利的情報,卻打算對我隱瞞?”

“不,沒有這回事。只是一個普通的安全策略——基於當前的形勢所做出的。喬貞,這麼長時間了,甘邁羅·鐵椎的案子還沒有進展——”

喬貞明白了桑迪斯叫他來的真正目的。不是安排任何事。不是分享任何情報。而是威懾,施壓。

矮人甘邁羅·鐵椎是探險者協會在奧伯丁的領頭人,一個月前突然失蹤。所有人都相信他已經死了。從來沒有找到直接證據,指出嫌疑犯,在外人看來,這個案子像是被擱下了。

“所有聯盟種族都在奧伯丁居住——我好不容易才拒絕那些綠皮的骯髒小矮子進入這裡——各個種族之間必須和平相處。假若我們能做到,就能證明整個艾澤拉斯的聯盟成員都能做到。但是,甘邁羅的死,帶來了一個不詳的資訊。一個德高望重的矮人,他死了,但看上去竟然沒人過問。你比我更清楚,這帶來了多大的麻煩。”

“這件案子我們仍然在調查。”

“我不懷疑你的努力,但是我不會拿出無限的耐心去等——你明白吧?你看,我能安排這樣一次搜身,並且相信這能改善治安狀況,這表示我是會拿出行動的。我希望你們人類,來自暴風城的探員,也能夠拿出真正的行動來。對於這位讓人喜愛的矮人的死,我個人也很痛心,希望兇手儘快得到制裁,也希望他不能再潛伏著,危害我其他的人民。你懂嗎?”

說得真是漂亮。你根本就不關心矮人的生死。

喬貞厭惡這種心照不宣的文字遊戲。桑迪斯一向都很討厭這些探險者協會的矮人,因為他們總是把目光盯死夜精靈那些分佈廣大的遺蹟。甘邁羅作為協會在奧伯丁的領導人,一向受到高齡夜精靈的忌恨。但是甘邁羅的意外失蹤,卻又帶來了新的麻煩——矮人們自然而然地把矛頭對準了夜精靈們。

案子未破一天,壓力就積聚一天。無論夜精靈還是矮人,都是沉穩、堅韌的種族;正因為如此,兩者之間緊繃的繩一旦斷裂,將會產生難以修補的傷痕。

事實上,對於殺死甘邁羅的兇手是誰,喬貞不是完全沒有線索的。

但是,有一種力量在阻止著他深究下去。

離開桑迪斯的地方後,他經過了準備舉行祭典的中央廣場。有不少人仍然在黑夜裡做著會場的裝點工作。北面和西面的夜精靈居住區一片靜謐;東邊的遠處,偶爾可以看見矮人捶打鐵器迸發出的火光。喬貞停下腳步,幾個工人看看他,又繼續手中的活兒。在回家的路上,多雷斯說出的那句話始終在他腦中迴盪:

就一天。除了這一天,我什麼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