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球撞在籃板上反彈落地之後，連續跳動了好幾下，飛快地滾向場外。
司見肖伸出腳停住了正好滾到自己面前的籃球，撿起球向正對著他招手的阿哲把球用力丟了回去。
“那個男生好帥啊。”韓若一在邊上痴痴地說道。
“你又不是今天頭一回看到他……”
“對啊但是每回都覺得好帥，以前都是他拖著社長打球的吧。”
“聽起來我好像是個累贅……雖然就是這麼回事。”他發出了自嘲的笑聲，“那你想認識他嗎？我可以介紹……”
“哈哈哈那就不用了。”韓若一連連擺手，“你知道我對美少年們的態度就和周敦頤的《愛蓮說》一樣，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褻玩這個詞總讓人想入非非啊……”他說。
“思想極其下流。”
司見肖沒有反駁，他在韓若一面前就沒有那種總是想爭個高下的慾望，如果這番指責的話語是從呂漪瀾口中說出來的，他一定早就還擊了。
不對，這個假設根本不成立，如果是和呂漪瀾呆在一起他連前一句想入非非都不會說出來。
片刻之前於清夢隨口說有事就離開了，所以現在只剩下他們倆在球場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話說你和於同學是朋友啊？”
“我們是一個寢室的啦。”韓若一回答道，“她是我的上鋪。”
“噢。”司見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那……那社長呢？社長又是怎麼和清夢認識的啊？”她小心地掩飾著自己內心的緊張，可是作為一個這麼多年下來早就習慣了用筆來表達的人，她在說話的時候還是做不到隱藏心思面不改色。
司見肖在心裡謹慎地斟酌之後，覺得還是不要把林天上周末請他們去KTV的事情告訴韓若一為好，畢竟韓若一是林天之前想追的女生，總感覺說出實情會怪怪的。
還是要為林天的處境考慮啊……
“就是……碰巧在朋友的聚會上認識的。”他選擇採用含糊其辭避重就輕的說法，畢竟這也不算是撒謊，用“朋友的聚會”來描述林天組織的KTV活動完全合理。
“噢……這樣啊。”
“嗯。”他發出聲音表示自己有在認真地同她交談。
“那社長對她是怎麼看的……”
“怎麼看？就是和一般的同學一樣啊。”司見肖淡淡地說道，“我和她認識又沒多久，遠遠談不上是朋友的關係。”
“是嗎？可是……清夢很受男生歡迎啊，那種大方好相處的性格，會讓人覺得很舒服吧。我以為社長你會這麼認為的。”
“大方不等於好相處吧。”他搖了搖頭，“每個人的標準是不一樣的，對我來說就像現在你和我這樣聊天也是好相處的表現啊。”
“聽你這麼一說我好像想起來了，社長你原來可是聊天鬼才，三句話就能把氣氛聊尷尬或者把人拆臺拆乾淨的那種。”韓若一驚訝地朝他看去，“你最近是進行了什麼特別修行嗎？竟然可以好好說話了。”
他撇了撇嘴，說：“我是這麼認為的，既然聊天是一種雙向互動的行為，就不能每次都把聊崩的責任推給我一個人對吧？偶爾背背鍋也就算了，可是要是每次都是這樣，我覺得那個人也該自己反思一下，畢竟人人平等誰也沒必要太讓著誰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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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社長你這麼說難道是在影射什麼人嗎？”
“我不是，我沒有啊，別亂說。”他隨口敷衍了過去，心想好險，差點被她看穿了自己剛剛那番話是在發呂漪瀾的牢騷。
“所以話說回來我沒有什麼特別的修行，只是恰好比較適應和你聊天而已，大概是因為韓同學你性格比較隨和。”
韓若一捂住了臉：“唉你不要突然誇我啊……”
“喲，害羞的語氣和神態在男生眼中可以加分哦，再努力一點吧韓同學。”司見肖說著俏皮的話語，用的卻是朗讀歷史文獻那般嚴肅正經的語氣。
“再努力一點，可能就能變得和清夢一樣了。”她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右手無處安放似的捏著自己的耳垂說道，“她表現出的樣子，在男生眼中就是可以加分的型別吧？”
“也是通常會在女生眼中減分的型別。”司見肖抱著雙膝幽幽說道，“有時候我還會擔心，她有沒有因為自己的言行舉止而在女生之中遭到暴言對待或者冷遇什麼的。”
韓若一很驚訝司見肖作為一個男生居然能看到這一點，一般女生之間的圈子和女生內部的矛盾對男生來說是視野的盲區。
她以前就時常懷著“那些粗漢子只看得到女生們表面上互相嘻嘻哈哈的樣子，哪裡知道內部鬥爭的殘酷”這樣的想法。
“有是當然有，不過社長你能想到，我還蠻意外的。”
“你知道我平時不和朋友呆在一起的時候經常做什麼嗎？”
“嗯？”
“就像現在這樣，呆在人群外圍，安靜地觀察他們。”他為自己的行為稍微誇大其詞了一些，得意地說道：“正因為我獨來獨往，所以有更多的機會以旁觀者的視角觀察人類，所以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那點破事對我來說都不新鮮。”
“喔，你大學會考慮選社會學專業嗎？”
“請不要在這種暢快呼吸自由空氣的時間和我說任何可能引起考試聯想的東西。”
“哈？之前清夢還在的時候，明明是社長主動挑起考試的話題的。”韓若一的記性很好，還記得司見肖之前說了什麼。
又跑題了。
兩個能暢所欲言隨便聊天的朋友呆在一起閒聊打發時間是很舒適的，唯一的問題就是如果雙方對話題的把控能力都不夠的話，就會像他們現在這樣，話題如同進行時空旅行一般，沒兩三句就跳躍到奇怪的位面去了。
“韓若一。”司見肖忽然很正式地叫了她的名字。
韓若一隨之心驚，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司見肖在聊天的中途這樣叫自己了。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老實回答。”
“咦？憑什麼啊……”
“你會因為於同學的那些作為，而在心裡討厭她嗎？雖然表面上你們還是親密的上下鋪室友，是會一起行動的朋友，但你會在內心厭惡她嗎？”
韓若一眨了眨眼，似乎因為生氣而做了一個撅起嘴的動作。
“社長你在拷問我的靈魂。”
“沒那麼嚴肅，這也是我人類觀察活動的一部分。”
“好吧，答案讓我自己有些沮喪，會，會的。”她也學著司見肖抱著雙膝使手臂圍成一個圈，低頭把鼻子以下的部分埋到雙臂之後，這讓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甕聲甕氣的。
“哦，意料之外的誠實。”
“現在你的人類觀察又有新的收穫了，你發現女生之間的友誼之下藏著陰暗的東西，感謝我做出的犧牲吧。”她的語氣聽起來有點自暴自棄的味道，“我有時候，真的會因為清夢的行為對她產生討厭的念頭，但那些念頭一般不會持續很久……大部分情況下，都是一閃而逝的。”
“好吧。”
“大概這就是同性相斥異性相吸吧，社長你應該覺得她挺好看的吧？男生都會那麼覺得的。好看這一點也是件很麻煩的事情，有時候她什麼也沒做錯，也會遭到一些女生在背地裡議論，被說壞話。”韓若一無奈地笑了笑。
“好看？單純是好看的話不至於吧，因為就顏值來說，你不覺得自己其實也還不錯嗎？”
“啊——社長你在想什麼啊不要說這種會讓人誤會的話啊。”她把臉轉向了背對司見肖的一側。
“就事論事而已……於同學會被一些女生厭惡，主要還是因為她很容易就可以得到男生的好感吧？與顏值沒關係。”
“顏值就是能得到好感的關鍵啊！社長你不會想說這種論調膚淺吧？醒醒吧大家都喜歡和好看的人做朋友！”
“別把話題扯到奇怪的事情上啊。對了……我還有件事想問你。”
“啊？還來？又是靈魂拷問嗎？讓我先在心裡準備一下……”
“不是，我想問的是……於同學她平時……會不會……”他斟酌著這個問題的用詞，背後討論別人本身是一件在道德上存疑的事情，所以他想儘可能找一個客觀中立一點的詞語。
“嗯？”
“抱歉我一時沒想好怎麼說。大概意思你領會一下吧，就是，她會顯得很濫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