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食堂二樓一起吃晚飯的時候，呂漪瀾的目光總是情不自禁地停留在樂見曦的頭髮上，心裡暗暗為她失去了那招牌式的雙馬尾感到惋惜。不過即使是換了一種很普通尋常的髮型，呂漪瀾還是打心裡覺得她好看，加上一時的新鮮感，同為女孩子的她也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部長大人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會覺得不好意思的。”樂見曦羞澀地笑了一下，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請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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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漪瀾嘴角微微一翹：“誰讓你這麼……秀色可餐啊。”
“啊……討厭。”她撇開目光喃喃低語，“原來部長大人也會這樣啊……”
“我可不是油腔滑調，你別把我的話和某些不知所謂的傢伙想一塊兒去。”呂漪瀾聳肩，“我是認真地在誇你啊。”
樂見曦嘿嘿嘿地笑了一陣，摸了摸緋紅的臉頰說：“總覺得更加不好意思了。”
“對了，今天早上到底怎麼回事？司見肖他為什麼沒有按計劃回家啊？”呂漪瀾還是忍不住問了自己最關心的事。
樂見曦眨了眨眼：“這個……”
“怎麼了？欲言又止的。”
“這個可能不太方便告訴你。”樂見曦搖了搖頭。
呂漪瀾驚訝地問：“連我也不能說嗎？是司見肖要求你這麼做的？那家夥……”
“不是。”樂見曦打斷了她的猜測，“反過來是我要求頭兒不要說的。總之，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既然已經過去了，我們都不想再提起了。”
呂漪瀾默然無語，這是個讓她無法反對的理由。她經過了一番內心的糾結和思考，選擇尊重樂見曦的決定，不再去過問早上的事。
“那我可以問點別的嗎？”
“嗯哼？”
“見曦你把頭髮剪掉，還說什麼斷發明志，是不是也和這件事有點關係……”
樂見曦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她無聲地笑了笑：“什麼都瞞不過部長大人啊，是的，是有點關係。”
“你們都不想說發生了什麼，我也無從得知真相。但是就算那是不愉快的事情，也沒有必要像現在這樣……”呂漪瀾心疼地看著樂見曦，“算了，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你自己的決定，希望你不要後悔就好。”
“只是剪個頭髮而已嘛，又不是不會再長長了。”樂見曦用手指繞著耳側的一縷髮絲輕笑，“而且還省去了每天早上打理的麻煩。喂喂，部長大人，現在的我看上去是不是比原來稍微像好學生了一點？”
看到她這麼認真地問自己，呂漪瀾忍俊不禁，點了點頭說：“雖然我不喜歡以貌取人，但是站在老師們的立場上可能就是會覺得見曦你現在的樣子比之前更像潛心學習的好學生。”
“所以所謂好學生的樣子就是抹殺個性一心向學嗎？”
“這突如其來的鋒利吐槽是怎麼回事啊？”呂漪瀾笑，“你是被司見肖的憤青之魂附身了嗎？”
“如果是頭兒的話一定會說得更加過分吧。”樂見曦聳肩，“大概會說什麼徒有其表有形無神之類的話。”
“欸，你還真是瞭解他啊。”
“嘿嘿嘿，部長大人這麼說，是意識到危機感了嗎？”
樂見曦在一瞬間露出了有點腹黑的笑臉。
呂漪瀾呆怔了一下，目光不知所措地閃躲：“什……什麼危機感……”
“這樣下去會輸的哦。”樂見曦用筷子指著她說，“你知道我在指什麼吧？”
“是指什麼呢……”呂漪瀾喃喃說道，她其實清楚樂見曦說的是她們各自對司見肖抱有的感情的事，但是在這個時候她卻下意識地選擇了裝傻以對。
只可惜她平時沒怎麼刻意磨練過自己的演技，更何況面對的還是最好的朋友樂見曦，那點小心思幾乎瞬間就被看穿了。
樂見曦有點不高興地齜了齜牙，一手託著臉頰歪著腦袋說道：“部長大人真的就那麼無所謂嗎？”
“還是……應該……以學習為主。”她艱難地回答道。
“是嗎，原來部長大人是那一派的。”樂見曦遺憾地嘆了口氣。
“什麼這一派那一派的……哪一派啊？說清楚一點啊……”呂漪瀾漲紅了臉。
“就是學習邪教那一派的。”樂見曦語氣肯定地說道，“認為做任何事情都會影響學習，把自己逼迫成學習機器的那一派！”
“我才不是……”她難為情地低頭，辯解的聲音因為底氣不足而顯得有點輕，“至少我自己不這麼認為。”
樂見曦忽然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呂漪瀾抬起頭茫然地看著她，有點不明白樂見曦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發笑。等過了好一會兒，呂漪瀾才後知後覺地醒悟過來，自己好像被樂見曦給戲耍了……
“我說啊……見曦，你什麼時候開始也變得這麼性格惡劣啊……”呂漪瀾微微蹙眉，“如果是別人和我開這種玩笑，我早就生氣了吧。”
“我一直都是這麼性格惡劣的啊，部長大人現在才意識到嗎？”
“……”
“那也不錯啊，說明我們的關係更進一步了。”樂見曦嘿然一笑。
這麼一想好像確實不錯，這丫頭真是能說啊，而且是和自己、和司見肖不是同一個方面的能說，總是讓她有點應付不來的感覺。
呂漪瀾埋頭吃了幾口飯，聽到樂見曦的聲音又從桌對面傳來。
“話說回來，我想知道，部長大人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呢？絕對絕對不接受在校園裡的早戀發生在自己身上嗎？”
呂漪瀾本想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說“絕對不接受”，但是樂見曦似乎預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搶先一步說：“你不要那麼急著回答嘛……想一想吧，如果是……”
“如果是和他的話就能接受？”呂漪瀾搖頭，“見曦你這麼想的話就說明你還不夠瞭解我。”
“是啊……所以才想問，想更多瞭解你。”
“這算是知己知彼嗎？”呂漪瀾直到此時才有了第一次比較像樣的反擊，“如果說想要做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話，你不應該把目光就放在我身上啊。”
“因為部長大人從各個方面來說都是我傾心景仰的樣子，即使我不可能活成你的樣子，也想更多地瞭解你。”
這麼正式的回答讓呂漪瀾稍微有點不適應，她沉吟了一陣，決定也用同等的態度來回應樂見曦的這份認真。
“我常聽人說起，在學生時代沒有品嚐過校園裡早戀的滋味是值得抱憾終身的。但是那些親身經受過無果之花凋零的人，又何嘗是沒有遺憾的呢？”
樂見曦若有所思地喃喃：“無果……之花嗎？”
“沒有選擇早戀的人，會因為失去了這樣的經歷而遺憾。選擇了早戀的人，會因為最終的分離而遺憾。所以人生的真義就是，不管在那個時間點我們作何選擇，都是無法避免遺憾的。人生本來就是充滿遺憾，遺憾就是人生。”
“同感，所以湘北最後才不是全國冠軍，井上老賊把感動還給我！”樂見曦抬手捂住了雙眼。（《灌籃高手》的作者井上彥雄曾表示自己之所以沒有讓湘北在最後的全國大賽稱霸，而是安排湘北在擊敗衛冕冠軍山王之後悲壯謝幕，就是因為自己認為有遺憾的青春才是完美的。）
呂漪瀾微微愕然，她雖然不是很明白樂見曦說的是什麼，但從“湘北”那兩個字眼裡聽出了是和灌籃高手有關的。
稍微停頓了一下，呂漪瀾決定繼續說下去。
“既然遺憾是沒法避免的，那麼我想，如果在自己的校園時代，能夠找到一個可以寄託感情的人，只是默默地注視著他往前走，就已經足夠了。”她說這番話時，臉上出現了自信的微笑，“就像早早知道了那是不會結果的花，所以也沒有什麼收穫的期待，只是注視著注視著，欣賞完它短暫綻放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