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拎著路邊攤買的作為今日早飯的煎餅果子，一手拉著扶手，司見肖用詫異的目光看著在海岸花園站上車的呂漪瀾。
“喲……”他下意識地打招呼。
“喲，早上好。”呂漪瀾心情不錯地回應了他。
“所以班長你為什麼會這麼遲……”他一邊問一邊往旁邊挪了挪給她讓出點空位，車上已經人滿為患了。
司見肖印象中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早上去上學的公交車上碰上呂漪瀾，因為呂漪瀾早上到班的時間永遠都比他早。
“偶爾也會多睡一會兒。”呂漪瀾回答，她的視線漸漸下移落在了他手上的煎餅果子上，“你最近好像每天早上都吃這個？”
“嗯……”司見肖側目看著她頭上那個樸素不帶修飾的髮箍，有點好奇她為什麼會用這種毫無美感的東西。
不過這絲毫不影響她本人的秀色可餐，大概這就是所謂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吧。
其實他在這裡遇到呂漪瀾，內心驚訝的另一個理由是他昨晚做夢夢到她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司見肖自己估計是和睡前在思考她寫的那兩句忠告以及產生的聯想有關係。
不過比起現實中時常一本正經嚴肅認真的呂漪瀾同學，他夢裡出現的那個呂漪瀾同學就要溫柔可愛好相處的多了……
雖然現在已經想不起具體的細節了，只是模模糊糊地記得在夢裡他們好像一起去了什麼地方玩，然後一起品嚐了當地的美食，一起住民宿，當地風俗晚上還有篝火晚會……
等等，這種約會一般的即視感是怎麼回事？司見肖不安地用拳頭虎口摩擦著自己的下巴。
呂漪瀾漸漸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不過她起初以為是車上的暖空調開的太給力才導致他面色發紅的，但是慢慢又覺得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司見肖似有若無地瞥向她的眼神讓她覺得很奇怪。
“你臉紅什麼？”呂漪瀾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
“沒、沒什麼……”他難為情地移開目光，心想怎麼可能把自己做夢夢到她的事情當著面說出口啊？
司見肖支支吾吾的回答讓呂漪瀾的狐疑更重了，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不不不，沒有。”
“那你到底為什麼一下一下眼神怪異地看我，又到底在臉紅什麼啊？”呂漪瀾不理解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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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他腦子一時短路，只想著不能說自己做夢的事，隨口回答說：“覺得你今天挺好看的……”
這也不是什麼謊話，車內擁擠他們兩人被迫靠的比較近，司見肖甚至能看清楚她臉頰上被初陽照映出淡淡金色的絨毛。他也確實一直都覺得素顏的呂漪瀾挺好看的，只不過相處日久熟悉之後，沒有高一時剛見面那麼驚豔了。即使如此司見肖還是打心裡承認她漂亮，而且是那種乾淨清爽的漂亮。
呂漪瀾聽到這個回答後也有點臉紅，眯起眼睛瞧他：“你今天沒吃錯藥吧？”
他後悔自己剛剛說話不過腦子，不過同時也感到委屈，明明自己說的是誇她的話也要捱罵，上學之路還真是艱難。
不過他聯絡呂漪瀾一貫的性格就明白了，同為極度彆扭不坦率的人，他也很快理解了這種被熟悉的人誇讚時為了掩蓋羞澀所表現出的反差。
一般來說像他們這樣的人，第一次被誇的時候都會極力反駁或者認為對方胡說八道，第二次被誇時則是謙虛地表現出勉為其難接受的樣子，第三次被誇就藏不住本性驕傲起來了。
“咦？難道以前沒有人說過班長你長得好看嗎？不可能的吧，你自己應該也很清楚這一點。”
帶著想要測試這個理論的念頭，司見肖再次開口了。
“在我現實中見到過的同齡女生裡，班長的顏值就像班長的學習成績一樣出類拔萃。”
說完這番恭維的話之後他抱著期待的心情看向呂漪瀾。
呂漪瀾愣了幾秒，隨後迅速地流露出彷彿看到了什麼髒東西一般的眼神：“你今天這也太諂媚了吧，我感覺有點噁心。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想求我？不要以為這樣做就能讓我同意幫你打掩護……”
這……和想象中的反應不一樣啊，是還沒達到量變產生質變的臨界點嗎？
“唉，你誤會了，完全沒有什麼要麻煩你的事，只是單純地發自內心想讚美你而已。為什麼說真話也要被指責呢……”
“我更加害怕了……”
“我不記得你有謙虛到這個地步啊？而且在這方面沒必要謙虛吧，明明有著令人羨豔的外表還不自知簡直比優等生說自己成績不好更加可惡更加讓人覺得虛偽。而且我眼睛又不瞎審美也沒什麼問題，你不如就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吧。”
“你能不能閉嘴啊。”呂漪瀾終於有了退卻之意，她把目光從司見肖的方向移開，彷徨地往其他方向看去。
“再說下去我怕你會突然表白。”她從牙縫裡漏出這幾個字來，聲音輕不可聞。
正巧司機在這個時候按了幾聲喇叭，頓時把呂漪瀾的話音給蓋過了。
“啊？”司見肖沒聽清她說的是什麼。
“我說你這個人好膚淺。”她低嗔道。
膚淺嗎？正常人都是這樣的吧，人來到這個世界上不就是為了追求美好的事物嗎……而且司見肖心想又沒有說出什麼有顏值傾向性的話，只是正常地評價她而已。
他發現呂漪瀾正對著一側的車窗玻璃發呆，但現在是白天，車窗上並不會出現容易看清的他們的倒影。
“你想參加元旦文藝匯演嗎？”她忽然用溫和的語氣詢問他的意願。
司見肖不假思索地回答說完全不想。
自己根本就沒有什麼表演天賦，站在舞臺上面對全校師生的那種壓力會讓他扭曲變形的。而且籠中的元旦文藝匯演基本上就是歌舞和小品這麼兩類節目，偶爾會有一兩個班級搞舞臺劇，可說實話他對這些全然沒有興趣。
“我也不是想勉強你去參加什麼的，但是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呂漪瀾緩緩轉過臉朝向他，澄澈明亮的眼睛裡有著關懷的光芒：“等到高三就沒有參與籌備演出的資格了，這種錯過就不再有的事情還是好好考慮吧。”
“人的一生會有很多很多錯過就不再有的東西，”他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我可沒有矯情地想在自己的青春裡留下所有可以回憶的經歷。”
“也是，在幾千人面前展現自己並不敏捷的思維和並不協調的肢體對你來說有點勉強呢。”她刻薄的本性從未改變。
“隨便你怎麼說，我又不像你那麼爭強好勝，不會受這種小伎倆激將的。”司見肖說著換了只手拉扶手。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強拉你入夥的意思啊。”呂漪瀾無奈地搖頭，“你的自我感覺太好了吧？”
司見肖尷尬得不敢朝她看，裝作若無其事地望著窗外的風景。
過了一會兒，彷彿是為了扳回一城，他說：“至少我參與了見曦他們社團的節目，也算是用自己的方式出力了，我已經不會遺憾了。”
“嗯。”她不知道在思考什麼，回應的有點敷衍，或許只是單純沒有把他說的東西當回事。
“那你呢？”司見肖問。
“我？”她眨了眨眼，“我還在苦惱怎麼組織大家參與這件事呢，我們班文娛委員看起來什麼都不想管的樣子。”
“所以又要像運動會報名的時候一樣，班長大人身先士卒？”司見肖壞笑，“哈哈哈你還讓我不要把自己放到一個下不來的道德高度上，你自己不也是……動不動就把自己放在火上烤，還懷著那種濟民救世悲天憫人的情懷，你是耶穌嗎？”
本以為呂漪瀾聽了自己的這番話後會表現出生氣的樣子，但司見肖沒想到她這一次居然示弱了，他聽見呂漪瀾用她很罕見的弱弱的聲音說：“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啊，畢竟強迫別人不是我的作風，每一次遇到這種沒有人願意主動站出來的時候我就只能自己往前走。”
“往前走的時候我也很忐忑，不敢回頭看，怕回頭的時候發現所有人還留在原地。”
她的聲音略顯悲愴，司見肖有點怕她下一秒就會哭起來，畢竟他已經知道這傢伙的堅強不是永遠的鐵壁銅城。
“不想做就別做啊，大家都擺爛好了。”
“你怎麼又是這種同歸於盡的想法……還大家都擺爛好了。”她不滿地鼓起臉頰，瞥了司見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