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母上大人已經在準備晚飯了，她聽到客廳裡傳來的動靜，從廚房裡探頭出來問了一句：“這麼遲？去哪裡玩了？”
“學校裡有點事。”他回答道。
“文學社的工作？”母上大人一邊用筷子攪拌雞蛋一邊問，看起來今晚會有一道蒸蛋羹。
“不是，是我參加了元旦文藝匯演的節目，最近都需要抽時間排練。”
母上大人張了張嘴，看起來相當吃驚，在她的印象中自己的兒子可不像是會去參加那種拋頭露臉活動的人。除去那種強制全體同學參加的五月大合唱之類的表演活動，她記得司見肖上一次參加這種活動還是在學前班的大班……
“真好呀，到時候是不是可以看到你表演了？”母上大人眉開眼笑。
“怎麼看的到？”司見肖納悶。
“我記得你們初中的時候元旦文藝匯演，不是結束之後還燒錄了光碟的嗎？花點錢買一張回來收藏唄，是很珍貴的回憶啊。”
“誰知道這次有沒有。”他聳了聳肩。
高一的時候有沒有光碟他都忘了，因為那時他對這種事完全不關心。
而且最後能不能留下很珍貴的回憶這一點他可不確定，也沒打算告訴母上大人自己班的情況有點特殊，有兩個組在競爭一個演出名額，而且對手還兵強馬壯。
就算退一萬步說他們最後贏了呂曉桑她們代表九班登臺演出，誰知道最後留下的到底是珍貴的美好回憶還是出醜出到想死啊……
他對自己的臨陣發揮能力一直都不自信，自認不是小說裡那種有“急智”的人，而且經常行動起來不夠果斷。
“如果有光碟的話一定要買一張回來哦，讓我和爸爸看看。”母上大人笑眯眯地關照道。
“好吧。”他心想先隨口答應母上大人就是了，反正有沒有還兩說，到時候再看情況決定。
回到自己的房間，司見肖坐到書桌前拿出劇本準備研究一下怎麼修改林天提出的那個問題。他在回家的路上就已經開始思考了，只不過因為前半程和呂漪瀾的談論影響了思緒沒能考慮的太深。
呂漪瀾提出的那個希望兩全的理想主義念頭讓他心中久久無法平靜，甚至一度後悔自己答應了秦瑾幫她成立劇組的請求。
結果後來還是呂漪瀾反過來開解了他，讓他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暫時不要去擔心那些有的沒的。
可是怎麼可能不去擔心啊，他想，呂漪瀾對自己的開解也只不過是一種逃避而已，說不定她自己心裡都不知道到時候應該怎麼辦。
外冷內熱，感情表達扭曲，所以她可以在學校裡和秦瑾狹路相逢的時候話不投機，也可以在離開學校之後反省自己的做法並且渴望一個沒有人會受傷的世界。
她本質上還是很溫柔的。
可是這份溫柔並不為人所知，在秦瑾心裡或許呂漪瀾是個大魔王的形象吧，司見肖想到這裡無奈地苦笑。一定是這樣的，如果完全剔除他自己對呂漪瀾的瞭解和認知，在這次事件中秦瑾同學的形象簡直像是一個挑戰魔王的勇者。
人和人之間果然是誤解重重，即使說著同一種語言，也未必能夠真的進行心與心的溝通。
煩躁的情緒不由自主地開始佔據他的腦海，眼前的劇本也變得面目可憎起來。
劇本，這劇本是他努力勞動的成果，也凝聚著所有參與到排練中來的同伴們的心血，但同時也是造成如今分裂狀況的本源。
如果沒有這個劇本，如果他沒有答應為秦瑾創造這個東西，她應該沒法這麼順利的另起爐灶，說不定會知難而退呢……之前在車上，他所後悔的也是這個事情。
然而這個念頭只是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事已至此，想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現在這個劇本已經不是只對他和秦瑾同學兩個人來說有意義的東西了，這個劇本還影響著包括組內其他參加排練的同學以及支援著他們的觀眾們。
司見肖拿著筆，望著已經被改得東一道批註西一道插入的劇本，心想等自己這邊改完該重新用電子文件輸入一份再列印新的了。
……
呂漪瀾回到自己家的時候表情還顯得有些悶悶不樂，小海見了直接就問她：“怎麼了老姐，你們今天排練的不滿意嗎？”
“和排練沒關係。”
“那是有人惹你生氣了？”
“沒有。”她搖搖頭，把書包從背上脫下來，捧著往樓上走。
小海走到樓梯口望著她的背影說：“可是你看起來很不好啊……”
“我是對自己不滿意。”她說。
“怎麼了怎麼了？姐姐大人已經如此優秀了，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小海像個跟屁蟲一樣跑在她後面，一臉諂媚。
呂漪瀾狐疑地回頭看了他一眼：“你最近有什麼地方有求於我嗎？”
“啊，老姐你在說什麼啊……”
“不然你沒事在這獻什麼殷勤。”呂漪瀾把書包放到自己的房間，然後從自己的書桌上拿起了那本司見肖送給自己的《烏合之眾》準備繼續讀，她幾乎每天都會抽時間零零散散讀上幾頁，現在也接近讀完了。
只是這本書中有些關於傳播學的理論她一時還不能徹底理解，需要時間消化。
“老姐為什麼你對我常抱有戒備之心，我們是親姐弟，理當同氣連枝。”小海看她捧著書在茶几旁邊坐下，不假思索地湊了過來。
“別這麼套近乎，我和你不是同一個媽生的，雖然都姓呂。”呂漪瀾擺了擺手想把他趕開。
“這話聽的我好難過啊。”他臉上的笑意收斂了，有點萎頓地在旁邊的板凳上坐下，雙手捧著臉望著她發呆。
呂漪瀾愣了一下，把目光投向他，心裡有點擔心自己剛剛無心之言是不是說的過分了傷害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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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海和她對視，幾秒之後聳了聳肩，起身準備離開。
“回來，你要去哪？”她叫了一聲。
“去廚房看看我媽在做什麼菜。”
他很少會在呂漪瀾面前用“我媽”這個稱呼，至少希望表面上能維持大家是親密無間的一家子的樣子。
呂漪瀾由此判斷出他真的很在意自己剛剛說的話，她忽然心軟了，放下書走過去拉住了他的手：“別走，陪我一下……說說話吧，隨便說什麼。”
“你不煩我嗎？”他先掙脫了呂漪瀾的手，轉過身面對她說：“老姐你也沒必要為了照顧別人的感受委屈自己做不想做的事。”
“我沒有煩你。”她搖頭，“我是自己不開心，因為學校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