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呂漪瀾講述的心路歷程，司見肖的感想之一就是比起自己的表妹孫小希，小海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天使了。
沒想到她家裡的環境那麼複雜……
現在他稍微有點明白，為什麼之前在學校裡呂漪瀾不喜歡聽到別人說她家條件好之類的話，原來她心懷芥蒂的理由是因為這個。
“那現在對你來說，這個家是什麼樣的感覺呢？”司見肖問道。
“是容身之地。”
“容身之地……僅此而已嗎？”
“不討厭。”她說，“對我來說，小海的媽媽不是那種壞心眼的後媽，這已經足夠了。我也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會再去無理取鬧，我現在只想努力奮進。”
司見肖聽到她這麼說，為她擔心的心情頓時就散去了，他笑了：“還是那麼正能量啊，挺好的。”
“沒從你口中聽到冷嘲熱諷和奚落，有點不適應了。”呂漪瀾也笑了一下，“其實你也不是真的對尖子生苦大仇深吧，那也應該逼著自己努力奮進才對。”
這突如其來的說教讓他猝不及防，只好訕笑以對。
“聽我說了那麼多之後，你對我的看法有什麼變化嗎？”
“沒有什麼變化。”司見肖回答她，“還是和之前一樣。”
呂漪瀾默默點了點頭，許久之後說了聲“謝謝”。
“小海！漪瀾！你們跑到哪去了？”通往寺廟的臺階上走下來了一對中年夫婦，喊話的是小海的母親。
呂漪瀾從長椅上站了起來，對司見肖說：“他們來了，我先過去了。”
“嗯，等會要不要過來和我們的社員一起……”
“等會再說……”她收到邀請的時候心裡微微一驚，匆忙走開了。
司見肖保持著坐在長椅上的姿勢，低頭看了一眼手錶，距離集合的時間還剩半個小時。他忽然有點後悔路上走馬觀花，現在再往回走又顯得不現實了。
呂漪瀾和她弟弟與父母們會合之後似乎說了些什麼，但是司見肖離得太遠了不可能聽清他們談話的內容。
看起來好像沒有人受到責備，他漸漸放心了。
這個時候韓若一捧著筆記本踱步到了司見肖身後，她突然出聲打斷了司見肖的思緒：“怎麼樣？一上午下來有什麼靈感嗎？”
靈感……司見肖琢磨了一陣覺得似乎並沒有什麼收穫，在老戲臺那邊遇到呂漪瀾之後他的心思就完全沒有放在考慮寫作靈感上了。
“看起來你有些苦惱，當我沒問吧。對了，借你後背一用。”韓若一攤開了自己的筆記本墊在他背上，拿起筆寫著什麼。
聽著身後傳來筆頭摩擦紙張發出的沙沙聲，司見肖有些好奇她在寫什麼，出聲問道：“你已經找到想寫的東西了嗎？”
“只是一點未成型的想法而已，先記下來再說。”
“這樣寫字，很難寫好看吧？”
“權宜之計而已，我自己能辨認就足夠了。”她說著笑了一下，“好了，多謝。”
“我在想啊，要是林天在這裡看到這一幕，或許又該和我鬧彆扭了。”他無奈地說道，“你別生氣，我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只是單純想到了感慨一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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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若一皺眉：“林天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林天不算是小氣的人，但如果他誤會了我那就糟糕了，畢竟有前車之鑑。”司見肖站了起來，他看到呂漪瀾他們一家都去了舊火車改造的茶餐廳。
韓若一用筆桿子戳了戳自己的臉，她的表情看起來也充滿了煩惱：“林天到底喜歡我什麼呢？在發生你那封情書的誤會之前，我和他根本不熟，對彼此的瞭解大概僅限於名字而已。畢竟我們班也是高二新成立的文科班……”
司見肖識趣地沒有答話，他覺得韓若一併不是在問自己問題，更多的是一種發牢騷般的自言自語。
“而且最讓我感到折磨的是……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準備對我表白的痕跡。”韓若一用本子輕輕敲著自己的腦袋，“這樣一來我明明已經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也準備好應對的說辭了，但是卻沒法行動，只能被動地承受著他自以為是的好意。唉……”
“林天……其實也沒有很差吧……”不知道為什麼，在聽著韓若一表達對林天不在意的想法時，司見肖代入的場景是學姐和自己，他想象著學姐站在韓若一的位置，而自己則處在現在林天的位置。
這樣一想，他難免就對處境相同的林天產生了一種物傷其類兔死狐悲的同情。
“不客氣地說林天的顏值比社長你高一點，性格也更加開朗直爽一點，在對待女生的態度和舉止上林天更加紳士一點。乍一眼看去對比你們兩人，我可能還會給他的評分更高。”
司見肖聽了沒有不高興，反而笑了起來：“確實不太客氣，不過我聽著還挺高興的。”
“為什麼？”韓若一奇怪，自己說的明明是踩一個捧一個的話，作為被踩的人司見肖居然還會覺得高興。
“因為你說的是事實啊，我為聽到了真話而感到高興。”
韓若一愣了一下，調侃說：“你平時聽不到真話嗎？難道有人向你爭相獻諂啊？你的地位得有多高處不勝寒啊？”
“沒有到諂媚那種上綱上線的高度啦，只是覺得自己平時也挺被朋友們偏袒的。”他說這番話的時候腦海中閃過了幾個人的身影。
“哦？你是說樂同學和呂同學嗎？”韓若一面無表情歪了歪腦袋。
“不完全是……”
“那……社長你更喜歡她們那樣偏袒你的朋友，還是我這樣直言不諱的朋友呢？”韓若一忽然丟擲了一個讓他不得不深思的問題，她的語氣也變得氣勢洶洶咄咄逼人起來。
偏袒，在漢語言之中本身是一個含有貶義色彩的詞語。而直言不諱，則是一個具有飽滿的褒義屬性的詞語。
一個三觀正常的人靠著正向的邏輯思維去思考這個問題，大機率會認為後者更好。
她是在誘導自己，選她嗎？司見肖現在心裡想的反倒不是問題的答案，而是問這個問題的人所懷著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