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若一的眼神彷彿在表達這樣的一個意思：原來想要阻止司見肖告白的人不止她和樂見曦。
呂漪瀾有種心思被看穿的感覺，她逐漸認識到韓若一的心思比單純的樂見曦要更加細膩，對周圍人的洞察也更加敏銳。
她後退的時候險些撞到了後頭走過來的人。
“小心一點啊。”司見肖不假思索地伸手在她後背輕輕推了一下。
“啊！”三個女生幾乎同時發出了心虛且心慌驚呼。
她們三個之前談論話題的時候不知不覺變成了三人肩並肩的姿態，無論哪一個人的視野都沒法照顧到身後的大片盲區，以至於司見肖什麼時候從橋上走回來了她們都不知道。
“有這麼嚇人嗎？”司見肖無辜地眨眼。
“很嚇人好不好，你屬貓的嗎？”韓若一的手還保持著受到驚嚇時放在胸口的姿態。
“屬貓？”司見肖來回走了兩步，較真地解釋道：“這裡走來走去本來就沒什麼噪音啊……誒？呂漪瀾你臉紅什麼？”
呂漪瀾猛地搖頭，眼神遊離道：“我……我比較喜歡貓。”
“看不出來你那麼高冷居然會喜歡貓？那你家裡有養貓嗎？”司見肖完全把話題給帶跑了，終結了韓若一的批判。
呂漪瀾遺憾地垂下眼：“沒有。”
“說起來我倒是知道有貓的地方。”
“貓咖嗎？”
“也不是，那兒只有一隻貓。”司見肖笑著賣了個關子。
呂漪瀾眉頭一皺：“難道你家啊？”
“我倒是想呢。”他攤手，“其實是一個也適合組織學習會的地方。”
韓若一這個時候忽然插話道：“社長說的不會是一家名叫‘貓咪老師的理想國’的書店吧？”
“原來你知道啊……與其說是書店不如叫書吧更準確吧。”司見肖看向韓若一的目光中多了一份同好的意外驚喜。
韓若一靦腆地笑著，回答他說：“只去過一次而已”
呂漪瀾這個時候居然認真地拿出手機搜尋了起來，半分鐘之後她在線上地圖上找到了這家“貓咪老師的理想國”。
“離我們學校還挺近的。”她說。
司見肖提議道：“不如把之後的學習會改到……”
“好啊。”呂漪瀾欣然點頭答應。
咦？答應得這麼快嗎……你是有多喜歡貓啊？別看貓這種生物有著一副可愛的外表，其實它們的內心對人類根本就非常冷淡好嗎。
但是不可否認那外表有著讓人無法抵抗的誘惑力。
“頭兒你喜歡養貓嗎？”
“嗯……怎麼說呢，因為我自己沒有養過，所以也時常懷疑可能只是一種葉公好龍式的喜歡。”他自嘲地說道。
呂漪瀾聽了他這番話，不知怎麼的說出了一句鬼使神差般的話：“那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對學姐的憧憬可能也只是一種葉公好龍式的喜歡啊？”
一瞬間四個人周圍的空氣好像凝固了，韓若一又感到一陣缺氧般的緊張。
“大概。”他的反應出乎提問者的意料，並不激烈，“我自己也不確定。”
“那何必急著去做那件事呢，你只是把告白當成一個任務嗎？根本沒有人逼你吧。”呂漪瀾說。
“你已經準備好要去告白了？”
“真的嗎？頭兒……”
司見肖對她們三人點頭，然後解釋道：“先說明一下我沒有天真到認為只要告白了就能收穫我自己想象中美好的校園愛情。學姐是個聰明人，她一定不會在高三這個危險的時候浪費時間的。”
“那是為什麼……你的行動看起來像是急著送死一樣。”韓若一尖銳地評價道。
“是，有些戰爭註定自出征起便無凱旋之日。”
樂見曦臉紅著說道：“能不能不要突然中二！”
“那就換種說法，我想做個了斷。”他掰著手指說道，“馬上就是十月了，文學社要在十一月中旬之前完成校刊收稿，然後這期間還會迎來期中考試。還有我和韓若一決定要參加萌芽的新概念作文大賽，即便不是抱著多大希望去比賽的也想認真對待它。”
他頓了頓，笑容中自嘲的意味更加明顯了：“我好像根本沒有什麼時間和精力去寄放自己對學姐的憧憬，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堂堂正正地去告白然後被拒絕就好了。”
“為什麼我聽著就這麼悲壯呢。”呂漪瀾聽完他這番話，理解了他有在堅持追求自己的夢想，突然覺得自己之前有些過於苛責了。
“這本來就很悲壯吧……”韓若一嘆了口氣，“如果某人也能夠懷著這種悲壯的情緒來找我然後被我正面擊潰該多好呢？”
她說的自然是對自己殷勤有餘的林天。
“頭兒是奔著被學姐拒絕的目的去告白的？”樂見曦同情地看著他，“不這樣做你就不能集中精神去做該做的事情嗎？”
“會不會還有更好的方法呢……不傷害你自己，也不傷害學姐。”呂漪瀾沉吟著勸說道。
“哎，別為我操心了。”他兩手往風衣口袋一放，“我難得想認認真真地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回家的路上，一如既往望著車窗外倒退的風景，已經車窗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黯淡的映象，司見肖有點出神。
文學社第一次校外的社團活動結束了，只是不到半天的時間，讓他有點聚散匆匆的遺憾感覺。不過這短短的半天裡也發生了很多事情，似乎隱隱改變了他人生的軌跡。
真的要“冒死”去和戴詩言告白嗎？他想起那封未能送出手而後長眠在自己書桌抽屜裡的情書，上面的字字句句彷彿歷歷在目。
但是此時的心境，已經和他寫下那些字句的時候完全不同了。
分別之前韓若一悄悄找了個機會單獨對他說了一句話，開頭引用的是張愛玲的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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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樂同學和呂同學對你都挺有好感的，社長偶爾也照顧一下她們的感受吧。”
那麼你呢？他其實很想這樣問她，因為張愛玲後續的兩句話是“向來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劇中人”。
他隱約覺得，韓若一不是把自己放在看客的位置上的，她也是這場奇怪戲劇的一角。
“頭兒，我先下車咯。謝謝你今天帶我一起玩，我很開心，拜拜。”樂見曦的話語在他耳畔響起，等他回過神來時她已經跳下了車門。
司見肖從座位上站起來，這個時候並沒有人需要讓座，他走到呂漪瀾旁邊，目光平視著前方的過道說：“下一站一起下車怎麼樣？”
“啊？”呂漪瀾被他這個突然的提議給嚇了一跳。
下一站不是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的目的地，也不是轉車需要，她不明白司見肖為什麼會邀請自己下一站一起下車。
“我就隨口一說。”他此時臉上滿是猶豫的表情，“對了，能借你的手機一用嗎？我想給家裡打個電話。”
“噢，可以。”
司見肖輸入了母上大人的電話號碼，按下了呼叫鍵，短暫的等待之後另一頭傳來了疑惑的聲音：“喂？您好？您是哪位？”
“是我，老媽。我借了同學的手機給你打電話，今天晚飯我打算在外面吃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然後問道：“和同學一起嗎？身上錢帶的夠嗎？”
“嗯，不用擔心我。”
“早點回來，就算放假也別玩得太遲啊。”
“好，知道了。”結束通話之後他把手機還給了呂漪瀾，說了聲謝謝。
“什麼意思啊？”呂漪瀾心裡憋著疑惑，“你不回家了？”
“回，但是不是真的回。”他看了一眼手錶，“樂見曦那個笨蛋，她把腳踏車扔在我家樓下了。我本來想問你，如果你想一起去的話，我們就下一站下車往回走。不過仔細想想你家人可能沒那麼好說話吧，就不為難你了，我先回自家樓下取了腳踏車再去找她。”
“你有她腳踏車的鑰匙？”
“她的車根本就沒鎖，那鎖早壞了就是個擺設。”司見肖苦笑著說道，“大概看起來比較舊所以也不擔心被偷走吧。”
呂漪瀾看向窗外，說：“一面想著要去和憧憬的人告白，一面又要陪另一個關係密切的女生過中秋節，司見肖同學，你是不是太濫情了一點？”
“您批評的是，但我不打算改正。”
下一秒他看到呂漪瀾拿著手機開始撥電話，猜到她要做什麼後吃驚地想要阻止：“喂……不用勉強的。”
“我偏要勉強。噓，別出聲。”她眼神鋒利桀驁。
啊？你是趙敏嗎？還偏要勉強……可是樂同學顯然沒有芷若姑娘那樣的心機，我也不是張無忌啊。
“和同學在一起很開心，晚飯你們吃吧，我遲點再回來，就這樣。”
看著她乾脆利落地和家裡彙報完畢，司見肖有種奇怪的錯覺，他覺得呂漪瀾在和語音留言信箱之類的東西說話。
“雷厲風行啊……”他感慨道。
“已經過站了。”呂漪瀾說，“就直接去你家樓下拿車吧。”
抱歉地說一句，我對自己帶人的技巧可沒什麼自信，如果你是帶著體驗一下平民交通工具的心情來的，可能會讓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