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在沉默中吃完，楚陽默默的收拾了碗筷，默默的幹完活，又默默的走到客廳，坐在老爺子對面，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已經擺在楚陽的位置上，茶水清澈見底，沒有漂浮著茶葉。清新的茶香鑽進鼻子裡面，讓楚陽覺得混沌的腦子都清醒了許多。抬頭看向老爺子，發覺他只是眯著眼睛在抽菸，似是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面。
“遇到點麻煩，就這樣灰溜溜的跑回來，可不是我們老楚家的孩子。”吧嗒一下，明明是在燈光之下，卻還是能夠看到菸斗裡面升騰而起的火星，老爺子眼睛都沒睜，就慢悠悠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楚陽沒有開口，只是低下頭，看著面前的茶水，想著自己應該怎麼說之前遇到的事，還有山裡面遇到的事情。畢竟白衣人就是從山裡面逃出去的，而現在他又出現在楚陽面前，並且給楚陽帶來的前所未有的壓力。雨夜時，白衣人雖然沒有對楚陽出手，卻在楚陽面前殺了兩個人，這不單單是在炫耀武力，同時也在向楚陽傳達著什麼，但楚陽始終沒有領會到其中的意思。對方為何不殺自己這一點，楚陽也完全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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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事情，就乖乖面對，逃能逃到什麼時候。”老爺子又是慢悠悠的說出這麼一句話，仍舊沒有問楚陽究竟遇到了什麼事情。對於老爺子來說，不管面對的是什麼事情，往前就是了，反正退是不可能的了。
“你小時候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衝勁哪去了？”老爺子總算睜開眼睛了，煙霧後面的眼睛顯得那麼不真實，他沒有對楚陽呵斥，也沒有說什麼大道理，只是說一些最為普通的話語。
“我沒有信心。”很是小聲的說出這麼一句話，直到此時楚陽才真正面對自己的懦弱。饒是平日裡他表現的再怎麼大大咧咧，可一旦面對強大對手，仍舊沒有信心。
“努力過就好了。”老爺子淡淡說了句，“誰又能保證自己永遠天下無敵。”
楚陽仍舊坐在那裡，一句話也沒說。老爺子卻是不打算再說什麼了，而是自顧自的抽著煙，一直到夜深之後，就直接回房睡覺了。楚陽始終坐在客廳裡，面前的茶水都已經涼了，他還是坐在那裡。
“刀送出去了？”黑暗中有個人發問，目光落在窗外皎潔的月亮上，語氣很淡，似乎對刀的下落並不是很關心。
“送出去了。”白衣人直接就坐在視窗的位置，月光落在他的身上，給他鍍上一層冷冷的光，他那張邪魅的臉上也多了一層柔和的色彩，“你想她了？”
“你不想？”那人緩緩回應。
“想，可又有什麼用。”白衣人臉上柔和神色愈發濃重起來，眉頭微微皺起，多了一分愁容，嘆了一口氣，很是無可奈何。
“總好過沒有想念把。”黑暗中的人緩聲道，聽不出有什麼情緒變化，“只怪我們當時太過懦弱。”
這話觸動了白衣人心頭最為敏感的地方，臉色一變，一股凶煞之氣就湧現出來，不過很快又收斂了下去：“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聲音變得柔弱起來，很難想象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傢伙竟然會有如此柔弱的一面，目光垂落下來，沒有焦距，似是已經陷落到回憶裡面。
“很快應該就能見到她了，再忍忍就好了。”黑暗中那人回應著白衣人的話，“只是到時我將不是我了。”
“何止你，我又何嘗會是我。”白衣人站了起來，躍出窗外，凌空站立，眼睛看向頭頂的月亮，“這也是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吧。”
“是啊，我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竭盡全力了。”
“楚陽怎麼樣？”黑暗中的人在沉默一陣後開口，卻是轉移了話題。
“就那樣，暫時應該不會恢復過來。”白衣人回身做到視窗上，“可惜了尤先生這麼好的一個物件。”一旦談起正事，白衣人臉上那絲溫柔之色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沒什麼好可惜的，不過是個小小的試驗而已。”黑暗中那人用一種可有可無的語氣說著話，“倒是我們太過疏忽了，選擇了一個如此張揚的目標，否則也不用如此著急收回刀的。”
“總算沒造成什麼大的麻煩。”白衣人緩緩道，“這次就不會那麼容易被發現了。”很是有信心的話語，他也的確有這樣的信心。
楚陽仍舊坐在那張椅子上，面前茶水早已經涼的不能再涼，他的目光有些呆滯，似是陷入到某種古怪的思考當中一般。客廳的燈火已經熄滅，陷入到黑暗中，楚陽反而能夠更好的思考。這些天，他一直陷在對白衣人的恐懼當中。這恐懼並不是雨夜那晚所造成的，而是更為久遠一些，在禁地的時候就已經埋下了種子，而這次不過是被白衣人的出現徹底引發了而已。儘管不明白白衣人為何會突然出現，但楚陽對於貓爺的話非常相信，貓爺說白衣人被毀滅，那就肯定是毀滅了，不會有半句假話，至於為什麼會突然出現，應該是白衣人用了另外的手段。
從禁地出來之後，楚陽一直都沒有在意自己心理上的變化，或者說，他並沒有發覺自己心理上的一些細微變化。這無疑是一個隱患，而白衣人出現就引爆了這一點，而後恐懼便開始佔據上風，迅速的擊垮楚陽長久以來建立起來的信心。面對如此情況，除非楚陽自己想明白，不然外人根本就幫不了他。貓爺明白這一點，老爺子也明白這一點，但楚陽不明白，他一直認為資金需要別人的開導。
老爺子說的話很簡單，沒有任何大道理，但若是細細品味，就能夠咀嚼出另外的味道。楚陽現在就在不斷的回味著老爺子說的話，同時也在想著自己身上的問題。他從來就沒有如此認真的思考過自己身上的問題，這是第一次，但不會是最後一次。黑暗無聲，卻是最為適合思考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