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清脆響聲迴盪帳內。
只見張屏風橫在中央，燭火燃燒，倒影出兩道模糊身影。其中一人，揚鞭在左，另一人身段略顯纖細，似是被吊在半空，此時正如風中殘留，淒涼搖擺。
“公子，鹽巴已送到！”
“送進來，融入水中。”
“喏！”青衫文士微微躬身，向前走了兩步，見周成還楞在那裡，不由眉頭一皺，低喝道：“跟上。”
周成沒吭聲，提著鹽袋繞過屏風，登時間，血腥味越發濃郁了。周成下意識屏住呼吸，餘光瞥向右側身影。這是個渾身赤裸的女子，斷去一臂的女子，此時她被縛吊在空中，美好的身段盡顯無疑。只可惜，密佈在白皙嬌軀上的鞭痕，破壞了太多美感，讓人有些不敢直視。
“小賤人，我看你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就在這時，左側男子突然將長鞭扔到青衫文士手中，喘息著退後半步，“文澤，換你來，給本公子往死了打。”
“喏！”青衫文士舔了舔嘴唇，目光淫邪的落在女子身間。
而也就是在這時，女子抬起了頭顱，她臉色蒼白無血，溼漉漉的長髮貼在面頰間，那憔悴的神色，顯然是受盡了折磨，只不過，她看向文士的眼神，卻是沒有丁點恐懼，反而，夾雜著些許嘲諷和鄙夷，很是不屑的一口血沫吐在地上。
青衫文士瞬間被激怒，冷笑一聲，就將長鞭浸入水中，“呵呵，當著公子的面還敢如此囂張，看來前面給你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嗯，你還杵在那裡作甚，速速將鹽巴融進水中，今天某要讓這小娘皮知道……”
“你想讓她知道什麼？”
突然，一雙冰冷手掌從後探來，青衫文士神色一怔，卻是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怎麼回事，就聽見了咔嚓一聲脆響從自己頸上傳來，下一刻，視野迅速旋轉，映入周成前無表情的臉孔。
他的脖頸，被生生拗斷了。
噗通！青衫文士軟軟倒地，連一個字都沒來得及吐出。而周成則是順手接過長鞭，沒有任何猶豫，揚手狠狠抽向李衛。
沒錯！左側那個氣喘細細，面容猙獰的男子，正是李密的獨子李衛。被攔路埋伏的瓦崗高手救下後，他就一直住在西大營中修養。而那被吊在半空，形容悽慘的女子，則是那日重傷被俘的小洵。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小洵落入李衛手中，自然是難逃厄運。
只是，讓周成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李衛居然如此惡毒，前後不過短短幾日光陰，就將小洵折磨成如此模樣……
無邊怒氣和凌厲的殺機通通匯聚在這一鞭之中，周成出手，沒有任何留情。
李衛雖有功夫在身，可也不過是江湖九流水準，周成含恨一擊下，他根本連躲閃動作都難以做出，就被長鞭狠狠抽在肩頭。
啪！
同樣清脆的響聲迴盪於帳內。只不過，李衛沒有小洵那般艱忍的能力，鞭落肉體的聲音還沒落下，他殺豬般的慘叫就已從嗓子眼裡蹦出，“你……你是何人，居然敢在我瓦崗軍營行兇殺人？如此放肆，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敢跟本侯爺這般說話，我看，是你活得不耐煩才對吧！”
周成冷哼一聲，手腕翻轉，長鞭就如靈蛇般再次抖出，將李衛脖頸纏住，拉倒在地的同時，一腳踩在他胸前。
“侯爺？你……你是榮耀侯周成！”
李衛神色大變，掙扎著便想起身反抗，但兩者間的差距實在太大了，周成只不過稍稍加了些力氣，李衛就被壓在地上，不僅掙扎無果，就連呼吸都開始變得艱難。
“放開某，你不要亂來，此處是瓦崗……”
“瓦崗軍營嘛，外面還有二十萬大軍環伺左右，據說高手如雲，戰將如雨，對不對？”周成挑著眉梢，冷冷看著李衛。
那眼神，讓李衛遍體生寒，登時心生不妙，然而，還沒等他再次開口，周成就猛地收緊長鞭，“可就算如此，又能如何？我想殺你，天王老子來了，你也休想活命！”
李衛臉上血紅漸漸變成青紫，極度缺氧的窒息，讓他身軀不由自主的痙攣起來。驚恐，憤怒，不甘，痛苦……種種情緒於眸中閃爍，最後通通化作哀求。
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
只可惜，壓根沒有任何卵用。
小洵的慘狀，已讓周成動了殺機，出手自是不會留情。一個呼吸，兩個呼吸……約莫幾十光景後，李衛終於停止了抽搐，睜大的雙眼中染滿血絲，生機全無的倒在地上。
周成吐出口濁氣，隨手扔掉鞭子，快步上前解開小洵，以披風掩住她傷痕累累的嬌軀，卻是突然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一個女子，落入敵人之手，其所遭受的磨難，不用明說也能猜出一二，更何況小洵的慘狀就擺在眼前。她斷了一條手臂，遍體鱗傷的赤裸嬌軀滾燙驚人，顯然是因為傷口感染而引起，而在這個時代，傷口感染，基本已就意味著死亡。
“侯爺，咳咳，我們被出賣了，同行的飛馬衛，全部都被殺死在路上……”
“我都知道，不要說了。”
周成搖搖頭，聲音低沉道：“堅持住，等我帶你出去找郎中。”
“侯爺不必管我，我……撐不了多久了。”
小洵唇角微揚，似是在苦澀微笑，又似是解脫釋然，總之，說完這句話後，她喘息著停了好久，方才好像積蓄夠力氣般，目光幽幽道：“小洵無能，未完成侯爺重託，實在……汗顏，但……望侯爺看在追隨多日的份上，答應小洵一件事情……”
“你說！”
“我在鞏縣外的難民營中，留下了一個包袱，裡面有些物件和書信，是留給阿史那·步利設的。如果侯爺將來……有機會見到他……將那些，轉交於他。”
小洵瞳孔漸漸擴散，聲音越來越小，幾乎已近呢喃，“本以為早就情冷如水，卻不想竟在個突厥人身上動了心神，也許，我從來就不是個合格的諜者……呵呵，侯爺，小洵如此，算不算是背叛了大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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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成心中酸澀，用力搖了搖頭，“你是我見過最優秀的諜者，大隋，以你為傲！”
“真的嗎？”
“真得！”
周成言辭確鑿，手指卻是忍不住攥緊在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