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姑娘對周成的回應很是乾脆了當，輕啟朱唇，直接一個滾吐出，便扭著蠻腰，搖曳生姿的轉身離去。
一夜無話，轉眼天明。
當破曉的晨光衝破陰霾，照亮天際時，蒼涼的號角也在長安城牆上猛然響起。
與先前的耀武揚威不同，這一次，突厥人動真格了。上萬人馬再展開軍陣後，一眼根本望不到盡頭。到處都是突厥王旗飄蕩，數百攻城器械夾雜在兵甲中，猙獰而凌冽。
“火油到位。”
“滾石到位。”
“長槍隊就位……”
“弓箭手準備完畢！”
一聲聲呼喝在城頭響起，氣氛肅殺，凝重。
當周成和喬裝打扮成侍衛的宇文明秀來到城上時，恰有一縷久違的陽光衝破天際，灑落在城牆間。那金色的絢爛，原本該是溫暖而祥和的，但在如此氛圍之下，卻顯得煞是清冷孤寂。
“對方箭塔已經悉數建設完畢，如若所料不差，恐已有神箭手隱匿其上。城牆很危險，侯爺還是先行迴避為妙。”
大鬍子將軍提著橫刀走上前來。他雙眼佈滿血絲，顯然一夜未眠，但精神頭卻是極佳，見到周成時，聲音隆隆，唾沫星子橫飛，很有種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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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士們將在此浴血奮戰，我又豈能獨善其身？莫要多言了，今日城在我在，城亡我亡！”
周成神色堅毅的揮揮右手，心裡卻已開始琢磨破敵之策。
這次不比廬江之戰，外面的全部都是身經百戰的突厥精銳，就算李閥的萬餘人馬稍稍弱些，雙方兵力依舊達到了可怕的五萬之上。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五萬人馬圍長安，根本不足為懼。但現在情況不同。長安幾經易主後，能用之戰力滿打滿算也不過兩萬，雖有城牆依託，可真打起來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要知道，攻城戰不比平原對陣交鋒，後者可以用計謀，玩戰術，但前者卻是冷兵器時代最為殘酷的戰鬥，拼得就是士氣和單兵作戰能力。偏偏，長安守軍這兩邊都不佔。所以，想要守住長安，可謂難上加難。
“城在我在，城亡我亡，為了大隋……死戰不退！”
就在這時，一陣陣呼喊從四面八方傳來，起初還有些凌亂，但數遍之後，呼喝就開始變得整齊劃一。不管真打起來怎麼樣，可至少現在，這如虹的氣勢，已有了撼天動地景象。
嗚!嗚！
不同於大隋的號角聲響起。很快，便是戰鼓雷鳴。
在長安守軍完成動員的同時，城下的突厥大軍也已出動。近一千步卒，推著蒙牛皮的盾車和衝城車走在最前方。其後是近三千攜帶雲梯的突厥精銳。僅僅只是第一輪進攻，突厥人就投入了近乎十分之一的兵力。
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周成才發現，遊牧民族的戰力，並非只是體現在馬上。戰馬之下，他們同樣彪悍。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原本快走的突厥大軍，猛地改變節奏，變成了瘋狂的衝鋒。數千人馬，排山倒海，速度快得非凡不說，那氣勢也是相當恐怖，甚至還在大隋精銳驍果之上……
“第一隊弓手準備，放！”
“退！第二隊弓手準備，放……”
隨著校尉嘶聲的咆哮，上千只箭矢開始破空而起。周成抽空瞥了眼，突然就發現，數量這玩意兒，在戰場上實在沒有任何意義。就好比這箭矢，上千只聽起來似乎不多，可真正放出去的時，那鋪天蓋地，密密麻麻的籠罩範圍，卻是讓人止不住頭皮發麻。
“啊，啊！”
慘叫從城下傳來。發起衝鋒的突厥軍卒，有得躲在盾車之後，有的則是舉起了圓盾開始防禦，但可惜，不管是誰，在如此密集的箭雨攢射下，也不可能真得倖免於難。
只見鮮血噴灑，如同憑空綻開的花兒，在白雪間染出片片嫣紅。
上百人被當場射死，怒睜著雙眼倒在地上，而更多的人，則是被箭矢射傷。從這裡就能看出突厥人的彪悍，的確遠在大隋十六衛上。那些只是被箭矢射傷，卻還沒有喪失行動能力的人，並沒有選擇退縮或者倒地裝死，他們抓住箭尾，手中彎刀一揮，便將箭桿生生砍斷，然後，帶著猙獰而扭曲的面容，繼續邁步而前。
很快，在盾車掩護下的數百突厥軍卒率先來到城牆之下。可惜還沒等他們喘一口氣，滾燙的火油就從天而降。
嗤嗤！皮肉燒焦的聲響，伴隨著略帶刺鼻的肉香，霎時間於空氣中瀰漫開來。下一刻，火把被投擲下來，滾燙的火油登時爆燃，將十餘丈雪地化作燃燒地獄。逃跑不及的突厥軍卒，慘叫著變成了一個個火人，有得倉皇跑出幾步後，便倒在地上永遠失去生機，而有得人，則是尋到了護城河還未結冰的洞口，一個猛子扎了進去……
然後，就再也沒有露頭。
轉眼間，數百突厥人被殺傷殆盡。但城頭守軍卻是來不及歡呼。因為，更多突厥軍卒已衝破了箭矢封鎖，將雲梯架設在了城垛間。
“長弓手後退十步自由拋射。刀盾手準備近戰。守城青壯向下投滾石……”
一個個命令被傳下，長安守城的青壯們，開始硬著頭皮頂上一線。嗖嗖！大小不一的滾石，被他們高高舉起，然後重重向下砸去。每一塊石頭落下，幾乎都有突厥軍卒皮開肉綻，腦漿迸裂。每一塊石頭被投擲下時，城頭的青壯，亦有人被冷箭射殺。
眼看著形勢陷入僵局，呼嘯的破空，突然從遠處傳來。
“所有人小心，舉盾戒備……”
周成眉頭一揚，連忙出聲提醒。
可惜還是晚了，數百只造型特別的箭矢，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便洞穿了無數青壯的身軀。不僅如此，餘力未盡的箭矢，還將守在後排的刀盾手，射殺倒地了許多。
突厥軍營裡，李閥的神臂弓開始發威了。
這第一輪射擊，雖然沒有傷到將校，但其戰果依舊非同小可。數百只箭矢走過，幾乎將城牆上一段距離清空。如果不是刀盾手提前準備，補位及時，恐怕只這一次，就會讓突厥人攻上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