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雁挑了挑眉頭，旋即便溫順輕笑著轉眼看向遠方，那氣定神閒的模樣，讓李密恨不得殺之而後快，但可惜，現在還不行。
沈落雁這個女人，不知從什麼時候，竟找來了一尊天大靠山，李密可以為了奪權而拋棄幾名將軍，卻絕不敢在這個天下未定的時候，招惹沈落雁背後的靠山。
“傳令，鳴金收兵吧！”
李密心情煩悶的揮揮手。
“如今戰場已成魚龍混雜之勢，此時鳴金而返，龍頭就不怕兵敗如山倒？”
“王世充是聰明人。”
“哦。”沈落雁不在說話，眼神卻是微微閃爍，似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自古以來，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王世充不想徹底擊垮瓦崗，從某到角度來講倒也算不得什麼稀奇事兒，但，李密如此肯定的語氣，卻不免讓人浮想翩翩。
一個被朝廷寄予厚望的大將軍，和一個席捲關中，盛世無雙的叛賊頭領，這兩者間有了貓膩，那還真是值得玩味。
在沈落雁思緒轉動時，萬勝的歡呼，也在夜色下此起彼伏的響起。
對於隋軍來說，能在連敗數十陣後擊退瓦崗，確實值得歡欣鼓舞。即便，這一場戰鬥下來，聯軍的損失並不算小，城頭觀戰的眾人依舊彈冠相慶，眉宇間的陰霾一掃而空，除了……蕭宛若。
作為大隋的帝后，蕭宛若敏銳的察覺到了一絲危險氣息。可當男子目光少來時，她又很快收斂起情緒，雍容典雅的開口道：“老師果然慧眼如炬，王世充這一戰，還真的小勝了一籌，只可惜啊，沒有乘勝追擊，徹底剷除瓦崗，一戰而敬全功，倒是有些令人惋惜了。”
“戰場形勢，變幻莫測，王世充能挫敗瓦崗攻勢，擒拿風頭正勁的瓦崗四虎，已經算是很不錯了，若在貿然追擊，恐怕會得不償失。”
“老師所言甚是。”
蕭宛若眯了眯眼，旋即微笑道：“此戰能有如此成績，已是天之功勞。唔，本宮欲開啟內庫，犒賞三軍，不知老師意下如何？”
“陛下不在洛陽，如何行事，自是由娘娘做主。”
“既是如此，那便傳令吧，此次戰死將士，加倍撫卹，餘者按戰功由內庫撥付錢財厚賞，至於官職爵位，本宮不好做主，待戰敗瓦崗後由陛下歸來再行論功，不過嘛，未免將士寒心，倒是可以加個恩賜，傳令……將王世充、李卓、莫陽侯的正室接入紫微城，由本宮親自加冕予以浩命，其子未及第者入宮學與皇家子弟為伴，成年者即刻入禁軍，予以重用……”
“喏！”
侍奉在後的太監微微頷首，便無聲無息的退入黑暗，很快，一道懿旨便被快馬加鞭傳遞出去……wavv
黑暗褪去，晨光破曉，轉眼間便已到了午時。
長安北百里處。
風雪交加，迷茫天地。
周成抹去眉梢上的冰晶，滿臉疲憊的勒住馬韁。鎧甲染血，佈滿刀痕，身後的披風早已破爛不堪。在周成身後，是百餘名同樣疲憊不堪的驍果精銳。
從昨夜出城追擊到現在，周成已和突厥的後軍交戰三次。沒有什麼戰術，也沒有什麼計謀，雙方就是真刀真槍的搏殺，追打出了數十裡方圓。雖然沒有血流成河，屍橫遍野那麼慘烈，但交纏的時間卻也算不得短。無心戀戰的突厥人丟下了千餘具屍體，而周成帶出的三千騎兵，也有五百永遠倒在了冰天雪地間。
天色泛明的時候，風雪越發大了，搏殺一夜飢寒交迫的隋軍，士氣開始出現低落。而也就是在這時，周成果斷選擇了分兵，在李渾等人完全不能理解的情況下，獨子率領百人，再次奔襲半日，來到了這條綿延流淌的大河前。
當然，綿延流淌，指的是盛夏之時。
此刻，在比凜冬還要寒冷的風雪影響下，這條百丈寬的大河，已經上凍結冰。
“侯爺，三裡外，突厥人安營紮寨了。某等害怕被斥候發現，沒敢接近太多，不過，瞧那形勢怕是短時間內，突厥人不會在輕易行軍了。”
一名騎兵吐出口濁氣，喘息著躍下馬來。
“李閥人馬現在何處？”
周成眯著眼睛看向河面，聲音無喜無悲。
“再某等第二次夜襲時，李閥人馬便與突厥分兵，此時應已渡河往北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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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得蠻快啊，看來柴紹是活不成了，現在這兵權又落到了李秀寧手中。”
周成抓抓下巴，輕聲嘀咕著跳下戰馬。眾人面面相覷，不知周成為何會有如此一說，但見自家主將都走上了冰凍的河面，他們也只能硬著頭皮跟上前去。不過，當腳踏在河面上後，他們心裡立馬就輕鬆了許多。
這天氣，已將大河完全凍結，光是冰面，粗略觀察就不下數十寸。如此厚度，別說是幾個人踩在上面，就算是換成千餘戰馬同時過河，都絕不會有半點危險。
“侯爺，某等現在要如何行事？”
“鑿冰。”
周成舉起手指，在眼前來回比劃幾下後，便提起烏木巨劍，狠狠朝著冰面刺了下去。
冰面厚不假，但用兵器在上面鑿出個通氣的痕跡，對於這些臂力強悍的驍果精銳來說，卻是相當簡單的事情。隨著周成不斷指揮，前後不過短短半刻鐘時間，這條寬數百丈的河面，便被他們生生鑿出了千餘氣孔。
“好了，傳令李渾，可以開始行動了。”
周成長出口氣，帶人重新退回了岸邊。
此時，突厥軍營內，一片安靜。除了少數頂著風雪巡營的軍卒外，大部分人都縮卷在了簡易的牛皮帳篷內。這連綿不絕的大雪，對任何人而言都是場災難。即便突厥人身強體健，在沒有炭火取暖的情況下，也被凍得瑟瑟發抖。
“不行，再這樣下去，恐怕我們走不到黃河，就要全軍覆沒於此了。”
一個突厥將領揉了揉被凍僵的臉頰，神色不滿的看向巴圖。
“沒錯，這一夜功夫，又有上百勇士染病倒下了。巴圖，你是大草原上的智者，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兒郎們送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