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佳見到這些話,身子一顫,抱起了胳膊,左右看了看。
梳妝鏡子裡映出一個人影,臉色有些蒼白,五官很清秀,眼睛大大的,充滿了血絲,正是自己。
其他的,沒人了。
可這是誰寫的?
自己絕對不可能寫下這個的,這不是白送警察證據嗎?那是誰寫的呢?
宋佳只覺得心裡惶惶的,像是掉下了什麼陷阱裡,卻不知道四周是什麼情況,最後捂著腦袋蹲在地上,忽然跳出一個古怪的念頭——難不成……是米易寫的?
從前老人們有種說法,若是殺了什麼人,這個人的鬼魂會一直跟著自己,所以……米易變成了鬼,來找自己?
可是這也不對,在米易沒死之前,不就是有這種“預言”了嗎?難不成房間裡,還有別的鬼?
宋佳正惶恐間,忽然,樓下傳來門鈴聲。
誰?
她跳了起來,走到門外想要開門,忽然想起什麼,飛快跑回屋子裡,把螢幕上的文件刪除,清空,這才下了樓,開啟門口影片,居然是自己的生母程歡。
宋佳的父親在她十六歲的時候,因為跟母親程歡吵架自殺,宋佳總覺得是母親害死了父親,從那個時候,母女關係就疏遠,後來母親跟其他男人結婚,生了兩個孩子,宋佳跟生母越發遠離,上高中也是寄宿,上大學更是在外地,放寒假暑假也從來不會回家,兩個人之間,更是跟陌生人一般。
後來宋佳結婚,生子,都沒有跟母親聯絡過,陳晗發財之後,程歡也找上門來過,宋佳還了她一筆錢之後,就說要斷絕關系,程歡知道這個女兒是絕了她的,哭了一陣,也就放手了,這幾年幾乎沒有來往。然而沒想到,母親會這個時候來找自己?
“她有什麼事呢?難道是借錢?”
宋佳心裡奇怪,不過也開了門,盯著程歡道:“什麼事?”
程歡大概五十歲左右,穿著一身風衣裙,盤著頭,戴著黑邊眼鏡,皮膚白皙,臉上因為沒什麼皺紋,風韻猶存。
“我來看看你。”程歡打量著宋佳,神色有些古怪,忽然抓住宋佳的手道:“佳佳,你沒事吧?”
宋佳皺了皺眉,心道這位估計也聽說陳晗出軌了,來替自己出主意,又或者聽說米易在自家出事,來看望自己?然而宋佳並不領情。
當初婆婆刁難自己的時候,程歡沒少攙和,總嚷嚷著說要給自己撐腰,可是宋佳心裡並沒有這個母親。
“找我什麼事?又來借錢嗎?”
待兩人坐定,宋佳冷冷地問。
“先去給我沏杯茶,佳佳。”程歡放下包來,左右環顧,似乎在打量著什麼,忽然看向了對面,若有所思。
宋佳冷著臉去沏茶,煮了茶,回來問:“到底什麼事?”
程歡不答,只盯著宋佳,眨了眨眼道:“佳佳,你沒事吧?”
“你問了三遍了。”宋佳忽然暴躁起來,然而她不是個愛發火的性子,忍住氣道:“沒事的話,可以離開了,我很忙。”
廚房裡的水壺依然在咕咚咕咚地開著,發出“嘶嘶”的聲音,一時之間,誰也沒作聲。
程歡似乎並不在意宋佳的態度,只低著頭,用手彈著手裡的杯子,好一陣子,才開口:“都這麼多年了,我知道你是不會原諒我的,然而你不當我是你母親,我卻依然記掛著你這個女兒。”
說到這裡,抿了一口茶,外面的陽光透著玻璃,在她臉上流動著,彷彿是活著的歲月。
宋佳面無表情地聽著。
“佳佳,你婆婆來過嗎?”程歡忽然問。
“沒事來做什麼?”宋佳生硬地回道。
程歡怔了怔,點了點頭,抿一口茶,道:“也是。”頓了頓,又指著對面道:“你的這個鄰居照顧你?”
“我好好的,幹嘛讓別人來照顧。”宋佳見程歡前言不搭後語,越發不耐煩。
程歡動了動嘴唇,忽然長嘆一聲道:“好吧,我就是來看看你,沒別的,佳佳,記住,不管怎樣,你是我閨女,我是你生母,到底一家子的。”
“想要錢就直說。”宋佳忽然暴躁起來,道:“聽說你跟那個男人的孩子要結婚了?所以來跟我面前撈點好處?沒關係,我現在手頭也寬裕些,你想要多少,儘管開口!”
程歡聽了這話,臉上湧起了一層羞怒的紅暈,咬了咬嘴唇,似乎要說說什麼,卻終於忍住了,搖了搖頭,也變了臉道:“我就是來看看你,其他的也沒別的,佳佳你不要天天這麼多心。”
宋佳冷笑:“我很好,有錢有勢有閒,不用看。”
程歡盯著宋佳的眼眸,淡淡道:“那就好。”說完,深深嘆了口氣,辭別而去。
宋佳盯著母親離去的背影許久,轉身要上樓,忽然又想到剛才在屋子裡的滲人,那個無處不在的可怕預言,沉了沉,撥通了莉莉的電話道:“莉莉,是我,對,對,讓小玲過來幫我做飯吧,我最近有些深思不安……啊,讓小玲晚上來陪我?那太感謝了,確實是,出了事,讓人惶惶的,謝謝你啊。”
……
夜晚,臥室的暖紅燈下,宋佳盯著鏡子裡的自己。
剛才做了個夢,米易的魂魄來找她了,嚇得一身冷汗,如今在床上輾轉反覆多次,總是睡不著,她索性起來了,坐在梳妝鏡前,看著自己。
鏡子裡那張臉,很熟悉,穿著淡黃色的睡衣,清秀,美麗,安靜,忽然,那張臉,對自己一笑。
宋佳怔了怔,忽然身子抖起來。
因為自己沒笑,鏡子裡的自己,卻在笑!
不會吧?又做噩夢了?
宋佳用力掐著自己的手,很疼,所以不是做夢,她抬頭,鏡子裡的宋佳也在掐自己的手,不過——方向是一樣的!
宋佳頓時毛骨悚然,“啊”地一聲叫了起來,撿起梳妝鏡下的首飾盒,一下打在了鏡子上,鏡子“啪嗒”一聲,碎了,四分五裂的,自己的臉。她步步後退,一下坐在了床上。
不對,不對頭。
宋佳扶著額頭,心裡默唸,冷靜,冷靜,千萬不要失去理智。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樓上傳來腳步聲,“踢踏,踢踏”,像是有人穿著拖鞋走路一般,宋佳打了個哆嗦,仰頭看著天花板,忽然想起樓上是個閣樓,根本不可能有人!
“小玲,小玲。”宋佳大叫地敲著牆壁。
隔壁睡著的小玲沒有動靜,宋佳敲了半天,只能抓起床上的被子,把自己卷成一團,忽然又想到什麼,把臥室裡的所有燈開到最亮,看著燈火通明的房間,宋佳這才安心下來。
忽然,門“吱呀”一聲,自己開了,一股涼風吹了進來……
然而這是家裡頭,哪裡有風?
宋佳越想越害怕,從床上跳下了來,光著腳走出房間,“咚咚”“咚咚”敲著隔壁小玲的房間:“小玲,小玲,小玲——”
然而小玲一直靜寂無聲。
宋佳嚇得不敢再敲了,飛快地下了樓梯,“啪嗒”“啪嗒“,把樓下所有燈都開啟了,忽然看到電視居然不啟自開了?!
“啊——”
宋佳步步後退,忽然,只聽一聲巨響,廚房疊著的盤子碗,不知怎麼回事,全部落了下來,稀里嘩啦碎了一地。
米易!
米易的冤魂來復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