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進了門，是個敞廳，像是個會議大廳的樣子，中間是個長方形的會議桌，這邊是飲水機，旁邊是一個酒櫃，上面名列著各種名品，這邊則是一個黑色的咖啡機，零星幾個杯子在上面羅列著，空氣裡盪漾著一種香水的味道，與樓下那鬼祟世界相比，這裡確實是乾淨整潔的仙界。
那麼……我算是渡劫飛昇了？
我怔怔地被可兒拉著進了左邊那個房間，見是個很漂亮的套間，裡面一塵不染，敞開門的是玄廊，對面是個小客廳，裡面，這邊進了門則是臥室，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的方家，一切都是粉紅色的，門前還掛著KT貓的頭像，沙發套，床罩，都是粉紅色的，漂亮，精緻，美麗得像是公主的城堡，不過房間裡的味道有點奇怪，像是消毒水的味道。不是香味。不過也足以讓好幾個月沒洗澡的我，有些不安，我挪動了自己的髒鞋，感覺有些侷促。
“進來啊。”
可兒對著我眨了眨眼，拉著我進了臥室，臥室是個圓形的，周圍是鏡子，躺在裡面像是進入了粉紅色的海洋，可兒忽然把窗簾拉上了，屋子頓時暗了下來，她“啪嗒”一下開了壁燈，暖黃的燈光籠罩我們，氣氛忽然變得曖昧起來。
我有些呆。
應該說，我現在還沒從那個升級的震驚裡反應過來，可兒又給我了一個大甜餅，她在脫衣服，脫下了外面的罩裙，露出曼妙的身體。
我咽了唾沫，眨了眨眼，懵逼了。
“可兒……”
上二樓已經是驚喜了，但是……可兒的這種驚喜，有點嚇人了。
可兒微微一笑，忽然走到對面的櫃子上，倒了兩倍紅酒，走過來遞給了我一杯，豔豔的紅唇微微抿了一口，歪著頭問：“怎麼？你沒聽說過嗎？”
我搖頭，手裡拿著杯子，聞著可兒身上傳來的誘人體香，只覺得……哦，我可是好幾個月沒洗澡了。
“只要上了二樓，就可以跟我一度春宵，這是福利。”
可兒說完這個，拿著酒杯，一飲而盡，嫣紅色的酒從她的嘴角流下來，形成一道蜿蜒，她喝完了，把酒杯“啪嗒”一下放在了桌子上，酒色染紅了她的臉頰，形成醉人的紅暈，這紅暈也染了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是看一眼就沉溺的深潭。
“嗡——”
什麼？我如遭雷擊！
“怎麼了？”她見我神色怪異，身子還在輕微地發抖，不由接過了我手中的紅酒，問：“不舒服。”說著，修長而冰涼的手，輕輕扣在了我的額頭上。
我彷彿被燙著一般，忙退後兩步，擺手道：“不是，我……我……。”
我不停地搖頭，自己愛的女人就在眼前，忽然如此香豔，如果是幾個月前的自己，大概什麼也不說就撲上去了，然而……
然而……
我不知道……
“先去洗澡。”可兒似乎誤會了，上下打量著我，看著我的羞縮無地的樣子，善解人意地笑，指了指對面道：“這是洗手間。”
聽到這話，我籲了口氣，逃一般地走了出去，進了洗手間，這是個套間，裡面精緻小巧，靠著窗戶有個雙人浴缸，這邊是洗手間，右首則是馬桶。
我就坐在那馬桶上，想這件事。
可兒在網上跟我談了半年的戀愛，把我騙來了這個魔窟，然後就不見了，扔下我在一樓那鬼地方混了四五個月，終於升級到了二樓，可兒要跟我上床，因為這是公司固定的“性福利”。
她上次給我發簡訊，寫著“救我”，就是指的性福利這件事？
然而現在的她，為什麼完全沒有表現出想要被我救出去的樣子呢？
難道……她也人格分裂？
抱著頭沉思了許久，我做了個決定，在情形未明之前，先裝傻，不能暴露。
打開門，可兒正坐在床上，穿著一身若有若先的睡衣，姿色撩人，嬌豔無比，本來正低垂著眼眸喝酒，聽到動靜，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抬起來，看著我，微微一笑，把酒杯放下了，便要脫衣。
“可兒！”
我忽然叫了一聲。
可兒一怔，眨了眨眼，手在肩頭停下來。
“可兒，你聽著。”我走到床邊想要坐下，忽然想到自己沒洗澡，渾身髒得跟乞丐差不多，忙又一下站起來，退後一步，擺手道：“可兒，我不要這個福利。”
可兒似乎沒聽懂，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眼，媚眼如絲。
“我不要這個福利。”我重複了一遍，手足無措地坐在了對面的床墩上。
氣氛忽然尷尬起來，周圍忽然安靜到了極致，偶爾能聽到樓下傳來的喧囂，像是講師在講課的聲音，拍巴掌的聲音，唱歌的聲音，襯托著此情此景，彷彿隔了一個世界的輪迴。
“你真的傻了？那也好，我省事了”可兒開口，聲音帶著微微的暗啞。
這話讓我很不舒服，因為她這口氣，像是滿足客人需求的客服，或許在她內心中，我其實就是這麼一個角色——被騙來當凱子，升級之後，就是她的客人。
呵呵呵。
“你能告訴我，你怎麼來這裡的嗎？”我壓住內心的酸澀，問。
聽到這話，可兒似乎覺得奇怪，沒吱聲，只歪著頭打量我，眸光忽然落在了我的脖子上，脖子上黑泥好幾層了，髒兮兮地看著噁心，很顯然，我沒洗澡，大概是真的不打算跟她上床了。
“你真的不做？”她彷彿對這件事感到驚奇。
“不。”我堅決搖頭。
可兒聽到這話，身子不經意地顫抖了一下，閉上了眼，眼睫像小扇子一般眨來眨去，好半天，抬頭忽然笑道：“也好。”
我一怔，還沒理解她這話的意思，便聽到她又道：“我是幾年前來這裡的，是男友讓我來的。”
“他……去哪兒了？”聽說她有男友，我心中越發酸澀。
“他就是長了病的董事長。”可兒指了指樓上道：“他很努力，升級很快，這個公司的頭兒死了之後，他被選為董事長，我就留在他身邊做助理，兼做外聯，這個二樓就是我們領導層，一共有五個人，一個是畢老師，是管理講師和講課內容的，一個是總經理，就是你經常見到的許英，還有一個是技術主管，專門管理我們網站的，叫劉順，再一個是保安隊長，叫李克，其實這些不用我介紹，明兒他們就能見到你了，我們每天都開工作會議的。”
可兒說得很快，而且很平靜，交代完畢，對著我又笑；“你還要知道什麼？傻阿明？”
我搖了搖頭，見她笑，有些待不下去了，站起來轉過身去，想拉開出去，忽聽背後道：“王小明！”
我回頭，見可兒抱著被單輕微發著抖，臉上紅暈成了一片，像是發燒一樣，瞪著眼看著我，眼睛裡再也不是水汪汪的深不見底，而是像是被點燃了火焰，熊熊燃燒著。
“你不喜歡我嗎？”
“喜歡過。”
我沒有猶豫地說出這話，打開門，轉身而去，“啪嗒”一下關了門。
出了可兒的房間，我見到幾個黑衣人正在大廳裡巡視著，見到我，停下了腳步。
“你是新來的王小明吧。”
為首的黑衣人開口，他是個瘦削的中年男人，黑臉龐，神色嚴峻，穿著一身黑夾克，顯得很酷，一邊上下打量著我，一邊伸出手：“歡迎，我是李克”
我眨了眨眼，知道這是可兒說的那個保安隊長了，點頭握手道：“你好。”
李克點了點頭，看了看可兒的房間，神色帶著幾分驚疑，似乎覺得我不該這麼早出來，然而他這種驚疑讓我越發難受，，這他丫的……那個可兒男友是個神經病吧？綠帽狂嗎？為什麼要犧牲自己的女友來做這種事情？
哪怕自己在這個鬼地方已經被薰陶的差不多了，依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簡直是個變態！
我心裡暗暗吐糟，見李克對著我打了個手勢，指著右首的走廊那邊道：“你在找自己的房間？那跟我來。”
我點了點頭，跟著他走到右首的頂頭房間，上面寫著“666”，李克打開門，我走了進去，“啪嗒”李克關了門。
這是個跟可兒差不多的套間，但是失去了個人色彩，佈置得像是酒店客房，色系以咖啡色為主，客廳臥室洗手間樣樣齊全，不得不說，公司雖然變態，可是對高階員工確實還不錯的。
我走到沙發跟前坐下來，見茶几下面擺放著煙盒，摸出一根煙來，點上，抽了一口，閉上了眼。
很累，不是身累，是心累，剛才與可兒的一切，像是對從前戀情的一種交代，然而從這裡之後，我們徹底揮手告別了。
沉香如屑，愛如煙花，從前的那些激情湧動，本來已經變成了枯黃的樹幹，經過這麼一次，算是一把火燒全部成了廢墟，什麼也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