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會議桌前,盯著眼前的飯菜,一碗粥,一個雞蛋餅,是齊藤做的,據說因為廚子發洪水沒來,齊藤便自告奮勇要給我們做,味道居然不錯,就是分量少了些。
“我們要儘量節約,畢竟不知道救援或者洪水什麼時候能退。”齊藤振振有詞地道。
然而我知道,他這是防止廚房沒吃的,所以提前佔有了廚房,這樣子他能私藏食物,真有一天沒吃的了,也不至於捱餓,然而……
這有什麼?我心裡冷笑,暗自打算吃完之後,偷偷去下面看看那艘有問題的小艇。
然而吃完之後,許英就要說談話,說給我們做思想工作,穩定我們的情緒,我只能坐在那裡熬著。
“這一次,是我留下了。”許英若有若無地暗示,看著我們,扶了扶眼鏡,道:“董事長已經病了很長時間了,我們最重要的領導不能一直是這樣的狀態啊。”
我皺了皺眉,不耐煩地彈著手裡的茶杯,都什麼時候了,還記掛著爭權奪位?真是……
然而這是領導,自己沒法子反抗,所以只能閉著眼熬,許英大概說了大概半個小時,正興致勃勃地顯擺呢,忽見齊藤站起來,滿臉都是不耐煩,對著許英冷笑:“有完沒完了?都什麼時候了?還記掛著董事長的位置呢,我告訴你,只要我表弟活著一天,你就不用想了,等這事完了,我就告訴表弟,到時候你就去樓下待著吧。”
“你——”
許英氣得一下拉開椅子,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混蛋——”
誰知話音未落,忽然感覺臉上頓時多了一些滑溜溜的東西,他抹了一把臉,感覺腥氣逼人,正詫異間,忽聽可兒一聲尖叫:“啊啊啊,是血!”
許英一怔,抬頭看去,嚇得“啊”了一聲,一下松了手。
齊藤在吐血,像是瘋了一般對不停地吐血,哇哇地吐血。
“啊啊啊——”可兒再次尖叫,李克一下撲上去,把齊藤放在地上,道:“齊藤?齊藤?”就這麼說了兩句的功功夫,齊藤抽搐了兩下,翻了翻白眼,死了。
“啊啊啊啊。”
可兒顯然受驚了,嚇得不停地尖叫,我們幾個則面面相覷,很多看向了許英,因為剛才許英過去抓住齊藤的衣襟的。
“不是我。”許英似乎有些受驚過度,拎著兩手的血,不停地搖頭道:“不是我,不是我——啊——”
話音未落,李克已經衝了過去,一下摁住了許英,回頭對著那個技術主管劉順道:“快,拿根繩子來。”
劉順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個子不高,皮膚黝黑,從來不說話,聽到這話,立刻回了屋子,不一會兒拿出了繩子,兩人把許英綁在了椅子上。
“不是我啊,嗚嗚,不是我。”許英不停地叫著,最後李克乾脆把麻團塞到了他的嘴裡,他終於不能吱聲了。
我和畢老師一直在旁邊看著,可兒則躲在了我的背後,似乎不敢見到這樣的情形。
“怎麼回事?”
等一切弄完了之後,李克把許英嘴裡的麻團抽出來,厲聲問道:“你怎麼齊藤了?”
“沒有啊。”許英苦著臉,眼睛上還濺著血:“我怎麼可能殺他?也沒這能耐啊,你們不看看他身上有傷口嗎?”
這話出口,我們面面相覷,李克走了過去,翻開齊藤的身體,扒拉開衣服仔細看了看,搖頭道:“果然沒有。”
可兒一直暗暗地拉著我的手,彷彿求助一般,我暗自拍了拍,示意她別害怕,有我。
這話確實不是敷衍,平時我們可以互相提防,可是到了這種時候,既然死了人,我一定護著她的,畢竟……我愛過她。
“中毒。”畢老師似乎猜到了什麼,臉色大變,回頭看著那桌子上的茶盞。
這話出口,大家嚇得都打了激靈。
“真的是中毒嗎?”可兒抓著我的胳膊,顫聲問。
“有可能。”畢老師指了指齊藤的茶杯,我們互相看了一眼。
“拿銀器來。”李克說了一句,我們對望一眼,劉順忽然一怕大腿跑到了廚房,不一會兒拿著一個銀色的勺子,遞給了李克,李克把那勺子放入齊藤的茶杯,按出來,黑了半截。
“啊啊。”可兒捂住了嘴。
“有人下毒。”李克的臉色變了,看了看眾人,忽然惡狠狠地瞪著我。
大家本來漫無目標,可是見他瞪著我,也跟著瞪著我,最後可兒看出來什麼,結結巴巴地問:“你們……你們到底在看什麼啊,不是許英嗎?”
“不是我。”許英不停地掙扎著,歇斯底里地道:“怎麼可能是我?我如果真的殺他,何必多此一舉?你們想想是不是這回事?”頓了頓,忽然指著我道:“是他,肯定是他!”
“為什麼?”可兒問了一句,抓住我的胳膊也鬆開了。
“你想啊,咱們在一起工作多一兩年了,對吧,一直沒出過事情,然而這貨來了,就死人了,死人了,不是他是誰?我就知道,他一直在裝傻,否則怎麼可能升級升得真麼快!”許英眼珠子都要瞪出來,惡狠狠地瞪著我,映著眼鏡上的血跡,像是鬼怪一般的兇惡。
我一臉冤枉,瞪大了眼睛道:“許總你在說什麼啊?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誰知這話李克居然聽進去了,走到我跟前,對著劉順道:“搜。”
劉順走過來,開始搜我的身,可兒猶豫了下,挪開了腳步,我沒有反抗,因為李克手裡的匕首,正對著自己,何況這邊有四五個人,我壓根不是對手。
劉順把我從頭摸到腳,也沒摸到什麼,只退後一步,對著李克搖了搖頭。
“也許是……這樓上還有別的人。”可兒忽然開口。
這話出口,眾人臉色大變,因為這個可能是有的,畢竟來這裡的人都是被騙的,然後強迫留下來的,不管洗腦力量多麼強大,反抗的經常有,懷著憤恨的也不在少數,如果一樓撤退的時候,有人故意留下來,然後偷偷跑到了二樓匿著,等著報復領導層……
“畢老師,你跟可兒在這裡看著他,劉順,鬆開許總,咱們搜。”李克吩咐道。
因為李克是保安隊長,有強壯有力,神色嚴峻,所以大家都把他當做了主心骨,見他這麼吩咐,劉順忙過去鬆開了許英,許英站起來,揉了揉手腕,吩咐劉順道:“快把他綁了。”
劉順忙拿著繩子走過來,李克和許英都虎視眈眈地看著我。
我很順從地走到了會議桌前,坐下來,等著劉順過來綁人,然而就這麼一低頭,忽然見桌子下面似乎有什麼,不由詫異,忙指著下面道:“你們看,這是什麼?”
劉順還以為我要反抗,忙過來把我摁住,然而我卻不停地低頭看著下面道:“地上,地上有人寫字。”劉順這才低頭看去,果然見桌子底下有人用粉筆寫字。
“推開桌子。”李克吩咐一聲。
眾人忙把桌子一下推開,見地上寫著一首詩:“日照香爐生紫煙,落葉滿階紅不掃,前月浮梁買茶去,全身無力向人垂,死去元知萬事空 !”
這是什麼意思?
大家面面相覷,因為很明顯,這詩的意思完全不搭。
“好像是藏頭詩。”可兒顫聲道:“你們看看第一個字。”
大家順著她的話從第一個字看去,果然看出了端倪——“日落前全死!”
“果然是有人來報復,是一樓的,一樓的那些低階人……”
畢老師聲音帶著幾分顫音:“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公司這法子有傷天德……”說著,不停地搖頭,聲音漸漸地小了下去。
“扯淡。”許英翻了白眼,扶了扶眼鏡,拿出帕子不停地擦著眼睛上的血跡道:“胡扯淡,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們不要自動軍心,他就一個人,我們是五個呢,到底誰死還不知道呢。”說著,看向了我道:“你說不是?”
我嘟著嘴道:“什麼意思啊?”
“別裝傻,兇手就是你啊。”許英道。
“我?”我瞪著圓圓的眼睛:“我什麼時候寫啊,什麼時候殺的人啊?許總,你但是親眼看到我做的嗎?”
“肯定昨晚。”許英戴上眼鏡,眼白一直盯著我道:“毫無疑問,是昨晚。”
“昨晚可兒跟我在一起啊。”我大聲道。
眾人忽然看向了可兒,臉色詭異,因為董事長是可兒的男友,可兒在這個公司相當於半個老闆娘,然而沒想到可兒會……
要知道,上二樓的性福利歸性福利,可是那是公務,私人感情上,可兒算是董事長的女人,這女人居然公然背叛董事長,跑到一個新人房間裡,雖然是個傻子,可是這也太……
“我確實可以作證。”可兒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小聲道:“你們別誤會,我們不在一起睡的,只是因為阿明他擔心我害怕,讓我在他房間裡待著。”
這話她撒謊了,但是我理解,所以沒反對。
“睡覺前你知道他在房間,睡覺後呢?”到了這種時候,也沒人搭理可兒的私情了,許英抓到了重點道:“他趁著你睡著的時候做的,你怎麼作證?”
可兒臉上越發紅了,咬著嘴唇,彷彿要哭,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飛快地看了我一眼,垂了下來。
她能因為這個作證,已經不錯了,我倒也不怪她,只聳了聳肩道:“好吧,你們認為我有問題,那就把我綁在這裡吧。”
“說不定真的有外人。”畢老師忽然開口。
這話出口,眾人臉色又是一變。在這裡頭誰沒坑過人呢?誰沒害過人呢?冤家自然有不少的,有人記仇,豁出性命來報復也是有的。
“綁了,搜。”
李克也不廢話,對著劉順吩咐道,劉順跟畢老師忙過來,把我綁了。
“可兒,你跟畢老師看著他,可不許鬆開,我們去搜查有沒有外人。”李克吩咐。
可兒點頭,李克似乎依然不放心,對著畢老師使了個眼色。
“沒問題的,我在這裡看著呢。”畢老師點頭,示意讓李克放心,李克點了點頭,拿著匕首,許英拿著棒子,劉順則扛著繩子,三人一起上樓,開始了地毯式的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