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集中制,投票決定。”
袁譯在聊天室的框架上打上這幾個字,輕輕地靠在了椅子上,手指敲著桌子,發出“蹬蹬”的聲音,螢幕的光映著他的臉,一閃閃的,是幾分拂動的不安。
這種地方,他不太喜歡凸顯自己的存在感。
“好啊。”那個“少年”頭像十分踴躍,寫著:“我喜歡小姐姐穿上美人魚的打扮。”
“美人魚?”“海盜”頭像忍不住發言:“你多大?孩子,這是成人聊天室,你若是沒過十八歲趕緊出去吧。”
“我已經二十八了。”“少年”很不服氣。
“28想美人魚?” “海盜”打上一個“不屑”的表情。
“行了,能不能別這麼幼稚。”那個“沙灘”頭像忽然暴躁起來:“美人兒,脫光了吧,對於男人來說,什麼衣服都不如脫光了好看。”
這話出口,眾人都發出“同意”的表情。
盼盼“嗤嗤”地笑了,她在笑,但是濾鏡太厚了,讓人看不到表情,只有模糊地一層白霧,袁譯伸出手擦了擦螢幕,盯著盼盼的臉看了會兒,搖了搖頭,站起來沏了一杯咖啡,又回來坐下了。
直播室裡的男人們繼續起鬨:
“脫光了!”
“脫,脫,脫!”
袁譯沒攙和,他多少有點不屑這種低俗,也有些惋惜自己以後怕是無法跟盼盼玩了——弄這些雜人攙和,他哪怕不介意,也沒興趣玩情趣了,沒勁就沒意思了。
“我說——”,忽然,那個“少年”開口說話了,不是打字,而是開口,聲音粗粗的,倒也聽不出什麼年紀來,問:“要不咱們玩點新鮮的吧?”
其他人見他開了口,似乎也不忌諱,“海盜”開口:“你要什麼新鮮的?”聽起來是個成年男子的聲音。
“比如……哦,暴力一點的。”少年的語氣充滿了興奮:“我喜歡那種強暴風的,你們喜歡嗎?”
“盼盼就一個人吧?”那個米老鼠頭像的人開口,房間裡有六個男人,少年、海盜、沙灘比較活躍,袁譯是墨鏡頭像,米老鼠自從進房間就說了一句話,其他一個是企鵝頭像,一直沉默不語。
“盼盼可以假裝兩個人。”沙灘開口。
眾人哈哈笑了起來,因為少年開了口,所以眾人也不再機會什麼,都開了麥,房間裡頓時熱鬧起來。
盼盼一直嗤嗤地笑,眸光卻有意無意地盯著直播室裡的“墨鏡”頭像,畢竟這位墨鏡哥哥是常客,這次來的人多,該不會得罪他了吧?
“墨鏡哥哥,您說呢?”盼盼撒嬌弄痴地對著袁譯拋媚眼。
袁譯不願意暴露自己的聲音,打字回:“無所謂。”
是真的無所謂,他今兒本來想要“制服誘惑”的節目,可是這麼多人在一起,那種感覺就像是做那事的時候,一群人圍觀,說不出的彆扭,所以他其實已經放棄了。
盼盼見袁譯這樣,知道他不樂意了,想了想,覺得還是要留住常客,所以對著眾人笑:“今兒咱們玩個大的,你們別急。”說著,站了起來,轉身出了門。
“她要去哪兒了?”少年忍不住出口問。
“不是說玩個大的嗎?這是準備去了。”沙灘回答。‘
“女的就是矯情,花那麼多錢,趕緊脫光了才是。”海盜脾氣暴躁,催促起來。
“你花了多少錢?”忽然,那個企鵝頭像問道。
海盜忽然不說話了。
其他人也奇怪地沉默下來。
一時直播室裡安靜下來,男人都在虎視眈眈地盯著那個門,盼盼出去的門。
“這是她的家?”米老鼠頭像的男人開口問。
“不會吧,做這種直播的,應該是租的房子,要不就是一起組織的,有老鴇的。”沙灘似乎很有經驗。
“這房間看起來怪怪的。”少年開口問:“怎麼設定有些……哦,你看著這些傢俱,感覺……說不上來,像是外國人住的地方。”
“這就是外國人的地方。”袁譯忽然打字道:“這個軟體的伺服器在國外,裡面的美女也是在國外,不是中國國內的。要不早就掃黃搗毀了。”
“啊?”
少年發出驚歎:“真的是在國外啊。”
“真的嗎?”海盜語氣裡充滿著興奮:“那麼我們可以玩外國美女了?怪不得盼盼長得像是外國人,對了,她怎麼會說中國話的?”
“是啊,真的嗎?”沙灘語氣裡也忍不住興奮。
袁譯懶得回答,只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心道一群傻子,外國美女就不能說中國話了?這年頭,中國影響力多大你們懂嗎?連羅馬的小偷都專門盯中國人了。
不過他才不會費心跟這些人囉嗦,因此只一口一口抿著咖啡,盯著那扇歐式風格的木門。
盼盼的房間,袁譯從前觀察過,應該是個很隱秘的地方,因為他從來沒聽到過外面的喧囂,這證明這個地方比較荒僻,而且地方不大,因為沒有其他人出入過,從這裡可以判斷,盼盼很可能是單幹,只跟這個軟件平臺有聯絡,人身自由,說不定還有表面風光的職業,誰知道呢,這年頭,人人都有黑暗面,他不也是嗎?
正想著,忽然,門開啟了,一個渾身包著黑布的人走了進來。
大家正看著,見到這種情形,吹起了口哨。
“哇,很新鮮哦。”少年的聲音聽起來摩拳擦掌的,似乎要從螢幕裡蹦出來:“盼盼,你真的是可人兒啊,這種裝束最帶感了。”
“呵呵,盼盼,真是有創意啊。”沙灘的語氣也忍不住興奮起來:“一件件地脫光,不要一起脫。”
“盼盼,給你送花。”海盜花錢給盼盼獻上了一朵花,平臺發出“謝謝金主”的甜蜜回應。
那個一直沉默的企鵝也開口:“獻花多少錢?我剛來,沒玩過這個。”說著,窺探了一聲:“原來是在國外,那就好說。”
袁譯聽到這話要笑,他以為那個企鵝是個沉得住的呢,結果,這位只是害怕國內舒服,一聽國外膽子就大起來,這人呢……
袁譯搖了搖頭,忽然覺得有些無聊,站起來正要再去續杯,忽然,盼盼的門又進來一個人,渾身包著黑布,雙手被纏著。
“咦?”
所有人發出驚訝的聲音來。
“這是誰?盼盼?”
“對啊,怎麼還綁上了?捆綁啊?我喜歡。”
“不過這位美女是誰呢?”
正在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袁譯卻精神一震,也來不及續杯了,走到螢幕前,敲字:“第一個來的人是個男的,這才是盼盼,果然是強暴戲。”
“哇——”
眾人發出驚嘆聲。
“你怎麼知道第一個是男的。”少年用滑鼠指了指一直站在螢幕前的那個黑衣人,那渾身包著黑布的人來了之後,就一直站在那裡。
“看身材啊,笨蛋!”沙灘雖然不如袁譯反應快,卻也反應過來:“你看著身高,能是女的嗎?”
正說著,第一個黑衣人轉過身來,拖著第二個黑衣人,把她嗯在了椅子上,然後開始捆綁,捆綁的動作十分熟練,直播室裡發出陣陣的口哨。
“好哦,我喜歡。”少年的火熱像是要從螢幕裡跳出來。
“不錯,不錯。”海盜又獻上一朵花。
企鵝見到這樣,問:“你是怎麼買的花,我怎麼沒法支付,果然是國外,支付寶和銀聯不管用。”
“位元幣。”袁譯在旁邊敲字回應。
“位元幣?那是什麼?”企鵝問。
袁譯翻了個白眼,懶得回答了,你老人家連這個都不懂,就不要獻花了。
“位元幣在國內被取締了。”沙灘忽然說了一句。
“這玩意也見不得光,位元幣也見不得光,可是不照樣能弄到?咱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袁譯冷笑地瞧上這些字,心裡卻驚訝,這些人看起來並不是熟手,對這個軟體也完全陌生,他們是怎麼找來的?而且最奇怪的是,若是一個兩個上黃網一下撞進來也罷了,怎麼還一起來了這麼多?
想到這裡,袁譯心中一動,拿著滑鼠追溯前面的聊天記錄,他好像記得有人問花錢的事情,他們難不成沒花錢就進來了?不能吧?這可不是小數目,小一萬呢。
正想著,這邊已經綁好了。
第一個黑衣人走到麥克風前,對著眾人道:“你們想要玩什麼樣的?”聲音明顯是個男子的聲調,但是聲腔十分怪異,像是被過濾了一般,袁譯聽得心中一動。
此時,黑衣男子已經拉開了被綁的黑衣人的頭蓋,正是盼盼!
眾人看到盼盼,發出歡呼來,然而盼盼似乎並不高興,臉上驚懼十足,嘴裡還塞著麻團,發出“嗚嗚”的聲音。
“演得真像。”沙灘發出感嘆。
“是啊,演得還真不錯。”海盜又獻上一朵花:“加油,加油,繼續。”
“我們玩什麼樣是什麼意思?”米老鼠問。
“你們想要玩什麼,我就做什麼。”黑衣男子一直包著渾身上下,只露出了兩隻眼睛,看著螢幕,像是在笑。
“你認識她嗎?”
忽然,袁譯敲字問,不知為什麼,他有點不安,這種情趣演繹倒也沒什麼,他不明白黑衣男子聲音為什麼那麼奇怪,像是機器人發出的聲音,不過……也許是自己多心了。
袁譯安慰著自己,畢竟幹這種事兒,誰想暴露自己呢?除了直播室裡那幾個大傻子,自己也不是不肯開口只敲字嗎?
想到這裡,他又安下心來,見直播室裡正討論得熱烈。
“先脫襪子!”
“我覺得先脫上面比較好。”
“先脫下面!”
“你這樣子沒搞頭了,人家說是強暴戲,當然人家說了算嘛。”少年大聲吵吵著,極力壓過別人的聲音。
“唉唉唉,我獻花最多,我先說。”海盜忽然大聲吼。
這一聲倒是把其他人都壓下去了,眾人都看著他。
“你說吧。”袁譯打字:“你確實花錢最多,今晚。”
獻花打賞一百元一次,是很花錢的,海盜來來回回,這麼半個小時,花了五六百了。
直播室裡沉默下來。
大家都知道這個墨鏡頭像的人來得最早,是這裡的老主顧,見他這麼說,也就不再反駁。
“那你快說吧。”企鵝似乎等不及了,語氣裡噎著無限猥褻,大概他開始以為是國內,一直不敢出聲,如今聽到是節目在國外,異樣地活躍起來。
“好。”海盜聲音裡帶著幾分自豪,想了想,忽然指著盼盼被綁著的手道:“我要剁掉她一根手指頭!”
眾人聽到這話,不由譁然。
“你有沒意思啊?這種時候,開什麼玩笑?“少年聲音裡十分氣憤:“剁美人的手指?你這個變態,能不能別耽誤時間啊,我先來吧,先脫絲襪……”
“啊——”
忽然,盼盼一聲慘叫,“啪嗒”一聲,座位的扶手上忽然血光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