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霧子離開了，眨眼就不見了，離去時的速度比起帶修來這時的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這徒弟雖然說特殊，但……也只不過是個普通人，天人進了人道，那就是人，即便身有天鬼伴生陰陽調和，那也一樣還是普通人而已……
修行之路或許不會有太大的險阻，但要知道有天賦的人，這世界上數之不盡，即便是轉世仙人，在轉世之後重修沒有道成之前，一樣有夭折的危險。
一個弟子，遠遠不如與白河龍王相關的事情重要。
林修這條魚，老道根本不用多想，就是來自於白河，而那白河……
青國乃至於周邊其他朱白玄三國……除了一些湖泊之外，國內的淡水來源，都只取自一條從國內蜿蜒穿行的河，那就是白河，即便是支脈細流形成的其他河道，那也是白河分支。
不誇張的說這一條河養活了數十億乃至數百億生靈，不單只是凡人，還有飛禽走獸蛇蟲鼠蟻花草樹木，單反是需要水才能活命的生物植物都要依靠白河的水生存……
而這條白河的真正源頭能知曉的……在這四國的數十億人之中不超過百人。
恰巧凡霧子，這位青雲白雷宗的雷脈六祖就知道。
白河的源頭是不固定的，是跟著白河龍王走的……
準確的說，是跟著白河龍王穿的衣袍走的。
這一條不知道多長的河流……正是白河龍王的衣袍所化。
凡霧子兩千四百多歲了，而在白河龍王面前，執的是晚輩之禮……這還是因為他的修為和這四國大宗之一的老祖身份，若要說年齡十個他加起來也排不上號。
因為在他十幾歲剛剛拜入當時的青雲白雷宗的時候，就已經聽過門中長輩提起這事情，而在那些長輩之中……提起這事，也是說是遠古傳說。
如今，那些長輩除了個別之外，大都已經過了大限修為未能突破，隕落了，而他也已經到了他當年入門時看到的老祖的年紀……
歲月蹉跎……
但更是因為這個，才讓他知曉白河龍王的可怕，一千三百年前，他以掌門的身份見過白河龍王，那時他還在壯年，而現在他已經是個老人，而白河龍王依舊和當年一樣，風姿卓絕。
他與那龍王下棋，並不是以平輩的身份交流……而是以棋論道，他在尋求突破，他需要白河龍王傳道，哪怕只有一星半點兒那也極為珍貴。
要知道，如果他不突破，百年餘之後，大限來臨，那麼他也會步宗中長輩後塵，無奈坐化。
凡霧子本來決定，將林修帶到宗門之後，觀察一段時間便與宗內晚輩稍微交代一番，而後就離宗遠遊。
等待心境感悟盡皆圓滿便尋一處地方閉死關，修為若能突破，那就曾壽三千，若最終不能突破坐化於死關之中，也是什麼遺憾的事情。
既修道，那便一生尋道，道未成，礙於天資，死於尋道之路，不丟人。
但他一樣不想死，他想要成功。只是……到了現在依舊沒有什麼把握。
只是，自己帶回來的這弟子，帶著的那條魚……似乎並不尋常，來自白河若是小妖到也無所謂了，而那魚幹卻不同凡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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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任何徵兆表明這魚與白河龍王有直接關係，但老道士看到的是，在那魚幹進入澡盆之後，隨著身上漆黑汙物的脫落，澡盆裡原來稀薄的靈氣竟然的濃郁起來了……
以凡霧子的眼光能看出，這些靈氣並不是從魚幹身上散發而出，而是從那些脫落的汙物上散出，這些汙物，落到澡盆之後，就逐漸消失，這竟然全都是又靈氣所化，這不是一般的手段，就連老道士之前都沒有發現一點點。
這種精妙的控制，他是自愧不如。
甚至這魚只是假裝死了，假裝被風乾……
只不過之後打了個盹，還沒睡醒，就被林修提走，而一接觸到這青雲白雷宗這給剛剛入門弟子準備的用來洗滌身軀恢復疲勞的帶著靈氣的熱水之後……
這魚便漸漸被弄醒了……
而在魚眨眼的那一瞬間，老道士立刻就察覺到了這目光中的靈動之感，甚至隱隱約約的還覺得有些熟悉，似曾相識一般……
他想起來了，這眼睛和白河龍王的很像。即便藏得很深，他也看出了這魚……是金瞳。
他不知道這事情，是福是禍，若這魚和白河龍王有什麼關係。
若真的有關係，會不會給青雲白雷宗帶來什麼變故。
凡霧子不知道，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去。希望白河龍王沒有走遠……
大約數個呼吸之間，凡霧子的飛劍已經越過了成為了一片廢墟的阮家村，就在這時，天空中下起了雨……
原本天空晴朗無雲，怎麼會突然下雨？老道士立刻停下，他知道這雨水有些怪異。
飛劍破風本來應該可以撕開雨幕，可這雨一滴一滴的落在他身上，讓老道士感覺很是沉重。
他的耳畔這時候，傳來了一句話：“有心了，不過，這是它的劫數，也是它的命數……隨它去吧。”（這裡應該打ta，但是不太好看，我就寫作ta了）
這是白河龍王的聲音，凡霧子立刻明白了，這事情，龍王早就知道。
於是老道士抱拳一拜，正欲掉頭會宗門的時候。
白河龍王的聲音又在他耳畔響起：“小道士，我記得你……千年之前的你，意氣風發……當時你的修為，雖說不如現在，可離那縹緲的道會更近些。”
凡霧子一怔立刻回頭。
“請龍王指點一二，為晚輩解惑。”
這老道士站在飛劍之上，朝著他之前和白河龍王下棋的方向深深彎腰一拜，這一拜未起。
安靜了許久，許久……
時間在老道士那緊張的思緒之中，過的極為漫長。
終於一聲輕嘆在老道士的耳畔響起：“哎……我未曾修道，亦不知天道為何物，只是活的久了些，見過的事情多了些，似乎明白了一點東西……談不上指點。”
“當初的你，初掌宗門，宗門之重，你知曉，而如今的你，修為遠超當初……更已經卸任掌門成為宗門老祖，你卻放不下這宗門。雖說，你不再管事，可說到底這宗門在你心上還是成為負累。”
“你等修士，修的是道……或許是尋找那天道吧，可這蒼天之道，身在何處？我未曾見過……但我知曉。”
“這天，他可沒有負累。”
“這雨從天而來，落與大地，經歷其間生死……天知曉，可這成為了他的負累了嗎？一年不知要下多少場雨，這無盡歲月更不知道經歷的了多少年，從始至終，雨也未曾成為天的負累……”
“你……可明白？”
雨停了，而老道士還保持著一拜的姿勢。
約莫幾分鐘之後，老道士抬起了頭，望向了天空……
“天……沒有負累……”
“萬謝賜道之恩。”
老道士的面容，急速變化……
他不再是老年，而是迅速的變年輕，中年……壯年……直至青年，周身修為的波動，也略有波動衰減。
他的容貌變成了他剛剛築基時的模樣，臉上帶著笑意。
凡霧子沒有再看宗門的方向，而是飛劍閃動間，直接離開。
朝著青國某處遠遁而走。
白河龍王沒有告訴他具體該怎麼做，卻給了他一場關於道的感悟。
他想起了自己，為何要修道。
那時的他，沒有自己授業師尊的太多教誨，沒有被灌輸太深的宗門觀念，亦未曾執掌宗門。
如今他早已不是掌門，本就應該如同剛剛踏入修道之路的他一樣。
無事一身輕。
……
他的徒弟……也就是現在泡澡泡到手指皮都皺了的林修，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師傅得到的造化。
他現在還在泡在澡盆裡睡的很熟，只是現在他的表情不太好看。
又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