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命賭命。
換了普通人這是能讓人聞之色變的意見，但對於一個基本被現代醫學宣判了死刑的絕症患者來說，這句話卻意味著希望。
王超宇自然能想通這一點，即便他身邊關心則亂的馬曉雯也在微微愕然後，很快便回過神，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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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軀體冷凍？”王超宇眨了眨眼，笑了。
“沒錯，就是身體冷凍。”雷啟明點了點頭。
“據我所知，現在冷凍技術已經很成熟，但只能用於儲存身體單獨器官，而人體冷凍到目前為止還只是人類基於永生的一個美好願望。恕我直言，我沒興趣把遺體丟到一個裝滿液態氮的大罐子裡，去賭一個幾乎沒有希望的未來。”王超宇微微搖頭道。
即便雷啟明表現的很符合他的胃口，但對於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王超宇沒有太大興趣，更何況像他這樣理性的人，將生死看的很淡。
被直接拒絕，雷啟明並沒有表現的氣餒，也沒有放棄，古板的臉顯得更為嚴肅：“如果我說九思生命實驗室已經成功復活了一隻被冷凍五年的兔子，是否能改變您的想法？”
“哦？！”王超宇明顯透出意外的神色：“這種實驗如果成功，為什麼沒見過報道？”
“不能報道。”雷啟明搖了搖頭：“九思生命實驗室是一家由私人贊助而成立的以大幅度延續人類生命為己任的實驗室，我們的實驗成果不會在大眾公開，接受我們人體冷凍的那些人、以及人體冷藏的位置等等，都不會公開。”
說完，雷啟明伸出一隻手，他身後立刻有人將一部IPAD遞到了他的手中，雷啟明上前一步，將手中的IPAD遞到了王超宇面前。
王超宇猶豫了一秒，對於跨界科研成果的好奇心終於戰勝了理智，接過了雷啟明手中的IPAD，又抬頭看了站在旁邊的雷啟明一眼後，這才將注意力集中在了IPAD中的資料上。
十分鐘後，看完所有材料的王超宇猛地抬起頭：“全新替換體液的冷凍液？腦體隔離的冷凍法？新材料、新技術，如果這臺IPAD上的實驗資料跟結果都是真實的，今年的諾貝爾獎起碼要給你們九思實驗室頒三個獎。”
“都是真的，如果不是涉及到保密條款，我到是想給您看更多的支撐資料，畢竟技術獲得突破卻不能分享的感覺其實不好受。”雷啟明認真道。
王超宇怔了怔，理解的點了點頭：“是啊，就如錦衣夜行。”
“當然，技術上的困境我也不會瞞您。我們的技術雖然有信心領先於世界起碼半個世紀，但依然存在瑕疵。即便冷凍手術一切順利，其細胞存活率也只能在百分之八十左右，持續時間越長，存活率越低。所以最長也只能延續人兩百年的壽命。而到了極限時長，成功復活的機率也越低。”
“好消息是，腦體隔離的冷凍方式，我們有把握保持大腦的完整。也就是說當我們的復甦技術成熟之後，即便您的身體無法挽救，但大腦的記憶還能恢復。根據我們的計算，冷凍十年完整復甦的可能性在百分之六十左右，隨後冷凍時間沒增加十年大概要減兩個點的成功率，也就是說以現有技術冷凍，最多能堅持兩百年，若兩百年後醫學還沒有進步……”
“所以是賭命？”
“是啊！其實就是賭命！”
王超宇長吐了一口氣：“為什麼選我？我可沒什麼錢。而且你們連技術成果都不能公佈，自然也不是看中我的名聲想要打廣告吧？”
聽到這話，雷啟明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第一，您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物理學家，您異想天開的理論有希望解決未來千年人類的能源問題；第二，您的智商是人類寶貴的財富，我們的委託人認為，像您這樣的天才，值得擁有一個選擇的機會；第三，您還很年輕，才二十八歲，身體正值最為巔峰的時期，成功的機會很大。”
“這三個理由不足以說服我！還有我的理論並不是異想天開，就好像你們的人體冰凍一樣，都是建立在合理假設後的嚴謹求證。”
王超宇再次搖了搖頭，隨後一抬手，就像是腦袋側面長了眼睛一般，制止了正想開口的馬曉雯。
“哦？”雷啟明微微有些意外，不過似乎依然沒有放棄：“那麼最後一個理由，您難道真想在癌症最後那一刻毫無尊嚴的死去？”
“嗯？”王超宇愣了愣。
“我看過您的診斷報告，可以預見的是最多三週之後您就會出現不可逆的癌性疼痛。相信您也知道，那種疼痛是正常人無法忍受的，即便毫無節制的使用嗎啡鎮痛最後效果也會越來越差。”
“而到了最後關頭，疼痛會讓您恨不得安樂死。但在世界範圍內安樂死仍然有著許多道德困境，而且您的父母已經故去，又還沒結婚，在加上您的成就，這個世界恐怕沒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為您實行安樂死手術。”
“而到了最後癌細胞吞噬了您幾乎所有的生機，您將骨瘦如柴，每天只能躺在床上，被動聽著人們或虛情假意或惋惜的安慰跟鼓勵，被人用或憐憫、或痛惜的眼神注視，卻無法提出任何反對意見，即便您還能用盡力氣說出一兩句話，但是那麼多的領導，那麼多的學生，誰又還會聽您的？這真是您想要的未來麼？”
說完這些，雷啟明立刻閉上了嘴，不在多說一句，病房內的氣氛突然壓抑的可怕。
王超宇同樣沉默了，微微仰著頭，眼神沒有任何聚焦，便刻後似乎才回過神來，望向了站在雷啟明身旁的張醫生。
觸碰到王超宇詢問的目光，張醫生猶豫了片刻，最後只能點了點頭，想了想，開口道：“病程發展的大概過程跟雷教授說的差不多，臨終那段時候，癌痛是無法避免的。”
“好吧，但我依然不想未來冰在一個罐子裡！”王超宇飛快的下了決斷。
雷啟明笑了，衝著被王超宇擱在一邊的IPAD努了努嘴。
“桌面上的冷凍倉設計您可以看看，未來您就冷凍在那裡面，地點保密。”
王超宇拿起IPAD，果然桌面上有人體冷凍倉圖解，開啟一看，是一套連體裝置，旁邊是一個類似於箱子的裝置，三根管子跟連線著旁邊的無菌體液儲存箱、液態氮更替裝置、以及一個電子監控裝置。
看上去的確比罐子要高檔的多。
“手術什麼時候進行？”
“若今天簽好合同，我們只需要三天的準備時間。”
“合同呢？”
雷啟明再次一攤手，這一次一疊合同被遞到了他的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