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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尾聲

“前方即將穿越干擾區,請增強電波偵測,切換到自動駕駛狀態,持續保持通訊。”

“報告礁石,貓頭鷹收到。目前飛行姿態保持良好。”

“報告礁石,木木梟收到。目前一切正常。”

……

數架運載直升機組成的編隊在S市上空飛行。考慮到【馬爾斯之槍】已經成功地開啟了局面,為了擴大戰果,地面指揮中心立即組織了新的偵察小隊打算投放進入飛行城堡,加大搜尋的力度。

“報告礁石,前方約兩千米,出現未經識別的電磁訊號。”

“傳送無線電警告,命令其離開任務區域,拒不服從的話,使用EMP衝擊武器。地面定向衝擊塔也會隨時支援你們。”

“報告礁石,木木梟收到。無線電傳送中。”

由於濃密雲霧一般的干擾層存在,光學觀察手段完全失效,就連雷達也會出現一定誤差,約等於此刻的空中所有飛行物都載入了隱形技術,或者說約等於大家都是瞎子。由於未來科技不是暴力機關,即便是獲得了官方許可,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直升機上裝載武器,取而代之的是超強功率的EMP裝置,足以擊落大部分沒有防護的飛行物。

“前方飛行物注意了,前方飛行物注意了!你已經進入了航空管制區域,請儘快遠離!如果拒絕將遭受攻擊。重複一遍,如果拒絕將遭受攻擊。”木木梟一邊傳送警告,一邊注意著雷達的反饋,對方的速度不算快,體積也比較小,也許並不是什麼不明飛行物,而是誤入干擾層的無人機之類的玩意——但是無人機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到這麼高的地方?

對方沒有回答,反而略微提升了速度,調整了方向,向著木木梟直衝而來。

這無疑是十足的挑釁。木木梟不再猶豫,他鎖定了對方,扣動了EMP衝擊裝置的扳機,無聲的武器飛射而出。EMP衝擊不聲不響,但它對大多數民用裝置來說是致命的,短時間的癱瘓就足夠導致飛行姿態失控,這對於飛行器來說是致命的。

果然,那個沉默的飛行物轉眼便消失在了雷達上。但不知為何,木木梟忽然感覺到有些怪異。監聽裝置上沒有產生擊中目標時應有的反射擾動,EMP衝擊像是打在了空處。那東西到底是什麼?遇難客機乘客的亡魂,飛行在雲層上的幽靈嗎?

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新的目標猛然出現在了雷達上,而且距離他們的飛行編隊非常近,非常近!

“轟!”一陣氣流從旁邊吹來,讓木木梟駕駛的直升機不由偏斜。他的餘光瞟到觀察窗外側,有紫色的閃光爆發,隨之傳入耳朵的是隱隱的戰馬嘶鳴——貓頭鷹的訊號馬上便從聯絡頻道中消失了。

“開什麼玩笑!”木木梟一時間感覺有些扯淡,但作為遊戲玩家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火焰紋章》當中那些騎著天馬的飛行騎士。可那種東西怎麼會真實存在呢?短暫的錯愕過後他立即加速試圖拉開距離。

“報告礁石!報告礁石!貓頭鷹被摧毀!重複一遍,貓頭鷹被摧毀!目標又一次從我的雷達上消失了!攻擊無效!攻擊無效!正在撤離戰場!請求地面衝擊塔支援!”木木梟一邊呼叫一邊快速拉昇。

“注意迴避!注意迴避!距離過近!距離過近!”警報聲響起,機械的女聲在不斷重複。木木梟簡直要瘋了,系統顯示某個飛行物距離他很近,但在這種情況下他根本沒法確定對方的確切位置。那個在呼吸之間就摧毀了貓頭鷹的神秘飛行物此刻正在糾纏著他,似乎甚至能感覺到對方危險又灼熱的鼻息。

他的呼吸急促,腎上腺素快速分泌,心跳聲大得像是擂鼓。他把發動機的推力開到最大,想著趕緊穿透干擾層到更高一些的地方去,在那裡他起碼能用雙眼確認到底是什麼東西在跟著自己,而不必承受這種超自然幻覺一般的心理壓力。

七、八秒鐘之後,他突破了雲海,四下仔細觀察,似乎並沒有什麼東西,剛才的一切似乎是幻覺……木木梟剛剛這麼想著,有什麼東西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那是一名騎著雄偉駿馬,披著黑色獵獵披風的騎士,他在狂笑!手中的長槍激發出紫色的電漿,正好迎著他的飛行軌跡直切而來!

木木梟撞上了電光,如同高速行進的車輛撞上了迎面而來的利刃,劃過一道拋物線一分為二地向地面墜落而去。

魔裔騎士拉了拉韁繩,胯下的駿馬在雲頭停下腳步。這些該死的低等種族還挺難纏的——他不得不這麼承認。當然這難纏並非是出於別的原因,而是他們的族人數量實在是太少了,目前已經從高壓縮資料狀態中恢復過來的也不過一掌之數,即便在力量上完全碾壓,卻也容易發生顧此失彼、摁下葫蘆起來瓢的狀況。

想到這裡,他不禁轉頭回望下方雲霧內那座被長槍貫穿的城堡。低等生物的武器雖然原始,但就像原始人拿著長矛也能把野豬捅個對穿一樣,那也是一種原始的威力。好在那城堡是以他們的飛船資料為原型,哪怕受到了傷害也能漸漸自我修復,只是需要一點時間。真正讓他在意的是剛剛那個在城堡的設施內完成了覺醒的同族……對方的氣息突然消失了,久久不見,不知是發生了什麼。

這時,它猛然感覺到了某種從後方逼近的危險,純屬本能的感覺,該說那是像是靈感或者說預感一般的能力。他拉動韁繩駕著駿馬在雲端遊走,試圖找出帶給他危機感的東西。數秒鐘之後一個金色的影子突破雲層,向著他所在的位置傾斜出一道道金色的光線。

魔裔騎士凜然。那攻擊帶給他極強的危機感,這還是頭一次。那該死的低等種族又拿出了什麼武器嗎?還是說……

他加快自身的速度,迴避了那些金色閃光,調轉方向加速向著剛才的金色影子衝鋒而去。被他的高速衝鋒所鎖定的目標很難躲避攻擊,尤其是那些(在他看來)十分笨重緩慢的直升機。然而這一次他沒能得手,對方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像一道白金的電光。

不過他好歹看清楚了對方的模樣。那渾身鍍著金色的少女身影懸浮在碧空之上,偶爾產生的金色閃電照亮周圍的雲層,背後的雙翼緩緩地扇動狂風。那身影看上去是那麼嬌弱渺小,但卻有一股說不出的聖潔和美豔,又帶著無窮的天神之威。

魔裔騎士愣住了,因為他分明嗅到了同族的力量氣息。可這是誰?他從不記得自己有過這麼一個夥伴,難道在時隔一億多年後,居然有新的魔裔誕生了嗎?不,這絕不可能——

就在他這麼一愣神的功夫,金色的少女身影已經接近到了攻擊範圍內,無數的攻擊從她周身出現,向著魔裔騎士鋪天蓋地地壓迫而來。只是粗略地看上那麼一眼,就能發現那裡邊除去能量光束,還有各種神話中的武器,甚至包括一些拖曳著尾焰的導彈和火箭彈。她肆意揮灑的攻擊簡直就像吉爾伽美什的王之財寶。

這攻擊就像煙火般燦爛,魔裔騎士終究沒躲過這大範圍的無差別覆蓋攻擊,他受傷了。從這些攻擊的程式碼接觸中他果然嗅到的是同族的力量,這讓他一下子憤怒起來——為什麼在這種時候還要同族相殘!

他終於認真起來,揮舞著閃電的長槍。於是有無形的雷電領域在魔裔騎士的身邊張開,周圍的空氣中電荷濃度猛然間提升到了一個極其驚人的地步,這些電荷開始閃著輕微的光,雷電的通道開始在球形領域中被建立出來。他死死盯著那個雲霧間蝴蝶般飛舞的金色身影,眼睛裡只映照出那一個身影,將對方徹底鎖定。

雷電領域爆破,壓縮之後的空氣撕扯出巨大的雷暴,震耳欲聾的聲音彷彿一門巨炮發射。帶著利刃般的狂風,紫色的雷電柱擊穿了稀薄的空氣,向那個金色的少女身影直衝而去!魔裔騎士自己都不得不夾緊胯下的戰馬,鼓動身上的力氣來對抗反推的後坐力,以免自己失去平衡。那雷暴柱的威力極其恐怖,以幾近光速向金色的嬌小身影撲殺而去。

這樣的攻擊是無法閃避的。作出這個判斷的同時,莉艾娜迎著那道雷暴就衝了過去。事實上她也根本無需擔心——因為她現在是【無敵玩家】,是開啟了作弊密碼一般的存在,“無法受傷”這樣的概念被深深植入她的程式碼當中。她幾乎是在那道雷暴中從頭到尾洗了個澡,轉眼便衝到了魔裔騎士的身前,全力攻擊!

無數的能量光束、冷兵器和熱武器落在了魔裔騎士身上轟然炸開。他在劇痛中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這次它狠狠地受傷了,被打得遍體鱗傷!該死!該死!該死!就在兩人距離最近的時刻他和莉艾娜對視了一眼,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對手赫然是人類少女的外形!那卑劣的種族竟然竊取了魔裔的力量,還將其反過來運用打傷了自己!

他懸浮在雲層之上,一邊恢復著身體,一邊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再不能輕敵分心了,面前的敵人擁有極度可怕的力量,不僅能夠傷害到自己,還能完美防禦住自己的攻擊!雖然不知道那力量是怎麼來的,但那一定是某種資料層面的規則——他極速思考著,尋找破解的方法。如果能脫去這層資料的外殼的話——

“呃啊啊啊——”

肌肉群如波濤那樣在鱗甲下翻滾,魔裔騎士和戰馬的身體膨脹起來。短短幾秒鐘時間,他的身軀脹大為了一團體積堪稱恐怖的肉球,似乎隨時都會爆裂開來。隨即,細細的觸手從身體表面生長了出來,觸手尖端又開出五角星的肉花,花上連線著虹吸管——他接觸了自己的擬態,展露出魔裔最原本,也是最基礎的模樣來。雖然這數億年來他們退化了太多,但這模樣依然令人心生駭異,彷彿來自星空最深處的恐怖。

“我已經看透你的把戲了!”那魔裔發出重重疊疊令人眩暈的聲音,赫然在用魔裔的語言開口說話,“確實,我們只要在這裡展現資料擬態的話就要受制於規則和程式碼優先順序的限制,但只要我使用……”

但莉艾娜完全無視了這驚人的異變。她徑直來到噁心的肉球邊伸手一抓——金色的巨大手掌憑空出現,將其緊緊攥在手中,打斷了對方的話。那些蠕動的觸鬚、鼓張的翼膜不停地扇動,卻顯得毫無力量,甚至比之前還要更加弱小,在這金色巨手中毫無掙脫的跡象。

這只魔裔搞錯了狀況。雖說當他解除擬態後,他的攻擊可以無視莉艾娜無敵玩家的效果,但魔裔一族早已不是巔峰時期那個依靠自己的力量無需科技或魔法就能站立在宇宙之巔的強大種族了。他們的衰落甚至遠超他們自己的想象,沒有昔日的遺產的話他們什麼都不是,但他們還依然沉浸在昔日的榮光中無法自拔——

莉艾娜抓著這傢伙在三萬米的高空上飛行。她飛躍了s市的上空,於漫無邊際的海洋上巡弋。

“你要做……啊——”三萬米高空中的極寒和稀薄的空氣讓魔裔忍不住顫抖起來,它發出一陣陣痛苦的聲音,連話都沒辦法繼續說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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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艾娜的速度非常快,最後她穿過了太平洋,地平線漸漸呈現出弧形,一片島嶼在她的眼睛裡迅速變小。她選擇了落在夏威夷島上,趁著夜色降落。如果在當地人看來,也許像是流星墜落吧。

這裡的東南部是基拉韋厄火山,世界上最活躍的火山之一。據當地土著說,傳說中的女神Pele就住在這裡,Pele是一個愛旅行的女神,她喜歡在各個島嶼間遊玩,但如果基拉韋厄火山爆發,那就代表女神回家了,這是迎接她遠遊歸來的儀式。

這一夜,這位女神便乘著夜色狩獵歸來了。她還抓著一隻巨大的獵物,將其從環形的山谷口丟進閃耀明亮又滾燙的岩漿,輕車熟路得就像丟進自家灶臺上鍋子裡沸水中打算煮熟。

昔日的魔裔也許能毫髮無損地在熔岩中愜意游泳,但是它們現在絕對不行了。長久的擬態和優越安逸的生活環境讓它們發生了退化,而且是從宇宙霸主到太空垃圾的驚人退化,宇宙生存、抵禦極寒、極熱等能力都消失了。現在的它們無比依賴擬態能力所帶來的力量,原本的軀殼不過是一堆退化到無用的器官集合。

“啊——憤怒!”這是那只魔裔講出的最後一個詞了。

那一大團扭動的、無用的組織在岩漿裡掙扎著,冒起一陣陣白色氣體和刺鼻的氣味,掀起陣陣翻天的岩漿暴雨,旋即恢復了一片沉寂的安靜。

這一夜,夏威夷島上的居民都注意到了島上的異常。先是一顆金色的巨大流星從天而降,隨即島上東南角的基拉韋厄火山在沒有地質活動的情況下沸騰了起來,向外噴射大量的火流星,與此同時還產生了大量的電磁干擾。

“真像是世界末日啊。”島上的某位居民喃喃自語,“巨大的流星從天而降……”

“世界末日個屁,那是火焰女神回家了!”他身邊的人對此嗤之以鼻。

莉艾娜坐在火山邊緣的石頭上。周圍的熱度很高,火光映紅了她泛著淡金色的臉。夏威夷的夜晚依然熱鬧非凡,遠處是燈火連天的城市,背後則是深藍色的海面。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很想哭,正好四下無人,她便雙手抱膝,在火山之巔低聲啜泣著。大顆的淚滴從她星海一般深沉閃耀的眸子中溢位來,在火山岩上摔得粉碎。

處決了陰謀顛覆地球和人類文明的異星入侵者,這絲毫沒讓她感覺到任何的欣慰,看起來就好像她毫不在意這些事情,這對她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金色的淡淡光芒圍繞著她,就好像有力的臂膀將她環繞其中,那可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可是她還是覺得很冷。明明南半球這時候是夏季了,明明站在火山口上,為什麼會這麼冷呢?

六西的通訊響了起來。

“莉艾娜你現在在哪裡?能回來一趟嗎?現場的殘局收起起來有點費力,最好能藉助你的力量……除了那座城堡之外,還有別的虛擬節點正在成型,而且目前不確定是否還殘留著別的敵人。”六西的措辭和語氣都非常的謹慎。

“嗯好,幾分鐘時間,我馬上就回去。”莉艾娜溫和地回答。她的聲音和平日裡聽起來沒什麼區別,只是帶著點低落和哀沉,但她的神情與以往不同,帶著寧靜肅穆的哀愁。她站起身,在短短幾秒鐘內直直地飛上天際,從萬米高空俯視著這個星球。

最終,她化作一道金色的弧線消失在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