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涅站在一處要塞哨塔的螺旋走廊中，在這個位置透過走廊裡的小窗戶能清晰的看到遠處一片死寂的東邊陲。在她頭頂不遠處，帝國的士兵們正忙著給搭在要塞上的火炮清理炮膛並搬運那些已經用過了炮殼。即使是在這螺旋走廊裡，頭頂傳來的喧鬧聲也清晰可見。
小涅看向站在她身旁的妮莫拉，沒想到大號的天使翅膀還能在這個不算寬敞的走廊裡施展的開：“那個，妮莫拉姐姐？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剛才所見的那個泥塊，並不是你的幻覺，無論稱呼那個惡魔是卓拉.陳也好，還是克羅恩凡格，”妮莫拉說道，“不過還有一件更加要緊的事情。”
果然不是幻覺嗎？說實話之前小涅心裡也有些搖擺不定，不過在聽了妮莫拉的話之後，她總算是確定了自己的猜想。小涅看向遠處荒原上零星燃燒著的火光，那些是在剛才的戰鬥中帝國軍重炮遺留下來的痕跡。雖說不過是炮擊之後痕跡，但也已然點亮了地平線。這幫人，真不愧是火力不足症患者。
“除了格蘭特皇子，東邊陲之中的大圖書館也很關鍵，”妮莫拉的表情相當沉重，看來接下來的話題不會輕鬆，“在計劃已經洩露的現在，恐怕不會像之前預料的那樣輕鬆取勝了。”
“東邊陲的大圖書館？”小涅有些困惑。
妮莫拉點點頭，沒想到她頭頂的光環也會隨著點頭的時候一起動：“嗯，東邊陲的大圖書館差不多是整個帝國南境最大最全的圖書館了，黃金玫瑰退守那裡恐怕也有她們自己的考量。”
“雖然有些冒昧，不過妮莫拉姐姐是怎麼知道的，”小涅確實是有些疑惑，“聖百合騎士團，不是在新曆還沒用的時候就已經全軍覆沒了嗎？”
妮莫拉看向遠方，她的瞳孔裡映照著遠處地平線上的火光：“歐普賽巨島，在這個世界還沒有使用新曆的時候，這座巨島就是我們這些過去的騎士們作為要塞的地方，那座圖書館的舊址，是我們親手建造的。”
聽到這裡，小涅不免有些驚訝的張大嘴巴。我還是太愚鈍了，這個關鍵的點為什麼我一開始沒有想到。作為新大陸和舊大陸在狹海上唯一可以構築陸地防線的地方，那早在諸凡人種族退守新大陸的時候，這裡就必然會成為兵家必奪之地。
“最早的時候三塔封印還沒有生效，我們就開始分批次向新大陸撤退了，如何抵抗惡魔的追擊就成為了思考裡的重中之重。”妮莫拉如此說道。
不過還是有些疑惑，小涅繼續追問道：“妮莫拉姐姐，我們是需要那座圖書館裡的一些古籍嗎？”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機靈，普萊雅卿，不過不止於此，”妮莫拉點點頭，“現在的新圖書館是建在舊圖書館的舊址上的，如果沒記錯的話，在那座圖書館舊址下面有我們建造的一座屠魔要塞。”
屠魔要塞，在聽到這個名詞的一瞬間，記憶的斷片猛地躍入小涅的腦海。因為在現世殺掉惡魔的肉身其實並沒有真的殺死惡魔，所以那時候的人們利用恆定的強大魔法，讓一些特製的要塞可以前往地獄來獵殺特定的惡魔本體，也就是它們的靈魂。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強大的惡魔就算被殺死，很快也會從舊大陸上那座巨型深淵傳送門裡重新昂首挺胸地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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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魔法技藝日漸消退的現在，帝國已經無法再做到類似的事情了。想到這裡，小涅心裡不免有些惆悵。在她的記憶裡，屠魔要塞在前往無底深淵的同時還會對要塞內的人施展保護和增益，這樣使得屠魔要塞在面對一些足夠強大的大魔時也不會讓裡面的人完全處於劣勢。可在經歷了一千多年後的現在，那些功能還真的能順利運作嗎？
妮莫拉似乎也有相同的擔憂，但她還是安慰道：“不用擔心，當年的法師在創造覆蓋屠魔要塞的迷鎖時，還是相當用心的，不過在完全殺掉克羅恩凡格之前，這件事情要保密。”
小涅看向陰沉而無一顆星辰的夜空：“看來有些傳說還是符合現實的啊，黃金玫瑰自稱是繼承了聖百合騎士團餘燼的組織，難道她們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才選擇了圖書館作為據點，而不是什麼城內的城堡或要塞之類更適合防守的地方。”
“這我就不清楚了，按理說我們是沒有人活下來才對，”妮莫拉有些傷感，“我也覺得，死亡對於我們這些不會老去的戰士來說也許才是最好的解脫。”
一小塊像是白色棉絮般東西在要塞窗戶前飄過，小涅可完全沒見過這玩意。緊接著就是第二塊，第三塊。小涅探出頭，看向那陰沉厚重的夜空，更多像是棉絮一樣的白色斑點從夜空中飄落。不止小涅看見了，就連屋外那些帝國軍人們也紛紛駐足，察看這是什麼東西。
小涅向外伸出左手，一小塊從天空飄落的白色“棉絮”落在她的秘銀手甲上。
是雪，這還是小涅生平第一次見到雪，但小涅還是立刻醒悟過來，這裡可是帝國的最南的邊陲啊，為什麼會下雪。今年的第二個秋天已經結束了嗎？
在場自然沒有人知道。早在一個月前的秋末，雪暴便已經席捲了帝國最北的遠森領、北邊境領和斯提爾領。北地亡靈的第三王朝藉著雪暴作為掩護，成功奪下了帝國最北的要塞都市——北堡。與此同時，那些沒有感性只有理性的半機械半死靈怪物已經在覆蓋滿積雪的北部大平原上和帝國最精銳的騎兵部隊展開角逐，不過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差不多已經過去了六十個年頭，兩個冬天終於再一次連在一起，極冷的氣候在不久之後將會席捲整個新大陸。不止是帝國，就連遠在世界邊緣的精靈永恆島，在一個多月後也將會感受到這股寒流的力量。
小涅收回穿著秘銀手甲左手，此時此刻她還沒有注意到妮莫拉已經消失不見。她此時此刻正凝望著頭頂那片濃重而又壓抑的天空。
此刻的小涅還不知道，在三百多年後的史書中，新曆1360年的冬天就是被各方史學家所公認的——那長達一個世紀黑暗時代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