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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瑪莎.貝倫之錘(下)

十年前新曆1350年帝國東境盧恩領戰爭學院

“你這把錘子真不錯啊,能不能借給我玩一玩呀?”年僅十八歲的瑪莎.貝倫說道。

所有的帝國人都知道這裡是帝國最大的將才之所,盧恩領戰爭學院。與其說這裡是一個學校,不如說此處就是一座要塞。為了建造這座超過群山之巔的巨大要塞,帝國的工匠們將附近所有的山脈夷平,只是為了獲取建造這座建築的石材。山嶺變為平原不過是一念之間,而帝國的工匠也完成了這一壯舉,讓戰爭學院成為了這方圓百里之內唯一的山巒。

與其說這是這是一座學校。不如說它就是一座城,一座山,是一座屹立在帝國東境防線上異族無法逾越的天塹。哥特式建築的黑色尖塔好似擎天的巨人,將手臂探入蒼穹,黃金色的塔尖在陽光下灼灼生輝。而在最頂層的教堂之下,則是戰爭學院那用數不清的要塞和建築托起的中層塔身,再往下就是那些逐漸向周圍荒涼的石原延展開的“塔底”。說是塔底,也是由三道城牆和數不清的建築塔樓構成的防線和廣闊城區。再往外,則是山脈被夷平後留下的荒原。

按照我們地球人比較通俗的說法,這裡可以算是一座學園都市。不過此處可不是那些還能留有種種青春幻想的世界。差不多十八年前的新曆1332年,這裡就曾險些被灰矮人的大軍從地下攻破。即使到今日,帝國最偉大的軍官學校——盧恩領戰爭學院也記憶著那段屈辱的歷史。這是鋼鐵和岩石鑄造的山之堡壘,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帝國霸權的證明。

“喂,就給我玩一玩嘛,不會給你搞壞的,”瑪莎.貝倫再一次央求道,“真的不錯啊,我也信奉老者之神,這個錘子上的日冕聖徽真棒啊。”

七彩的光芒從萬神殿頂端的琉璃玻璃中透下,在戰爭學院這座超級要塞的頂端,就是這樣一座供奉著所有神明的萬神殿。從帝國國教的九神到聖教的四大天使長,從獵教的諸神到極西霞之陸的佛神,所有神明的塑像都被放在此處。不過現在這些並不是關注的重點,在大廳的一角,一位年輕的女生正拉扯著一位學長的衣角,死死不肯放手。

那位學長到底是長成什麼樣的,瑪莎逐漸回憶起來,說是學長,其實是一個蘿莉。不知為什麼戰爭學院會讓一個年僅八歲的幼女進入這個修羅場中學習,也許這就是選賢任能吧。而且這個幼女被人們稱為日冕的惡魔,還只是在戰爭學院中就已經被任命為戰團長,從戰場上真正退下來的老兵。

她叫什麼名字來著?瑪莎思索著,對了,她叫迪夢娜.萊茵布魯克。

十年前的久遠記憶在腦海中重新成型,迪夢娜的音容重新浮現在瑪莎面前。她有著銀色的短捲髮和紅金色的異色瞳,只是這兩點就足以讓她異於大部分人了。但她面容上的怪異還不止於此,在她原本姣好健康的面龐上,有著意義不明的胎記,這胎記的形狀就像一把穿過心臟的劍。最詭異的是這胎記構成了某種符號,將她原本該有的美貌撕成碎片。

有時候瑪莎回想起她的時候,都不由得好好思索一下這個傢伙到底是不是活人,她的樣貌太像吸血鬼了,而且年僅八歲就獲得了常人三十多年積累而來的知識。可她的體溫卻是那麼的真實,身份也沒有任何可以令人生疑的地方。或許真如她自己所說,她是一位起死回生的穿越者吧。

“你這傢伙!就不知道尊重一下學長嗎?!”迪夢娜,這個年僅八歲的幼女,此時正氣惱的嘗試甩開瑪莎的手。

“不嘛,而且你是學姐,要謙讓學妹嘛。”說實話,這傢伙成熟到根本就不像是個年僅八歲的小女孩。從她的眼神裡根本看不出來一點小女孩的童真和憐憫,有的只是屬於大人的成熟和冷靜。

“你這傢伙,就讓我教教你戰爭學院的規矩吧,再說我和你本來就不熟,”迪夢娜嬌小的身軀終於掙脫開了瑪莎的蠻力擁抱,她大聲說道,“來決鬥吧!以老者之神和皇帝的名義,你要是贏了我就把這個錘子讓給你。”

這是戰爭學院的傳統,以神和皇帝的名義宣誓決鬥。在這個學院裡面,沒有貴族和平民的差別,也沒有有錢人和窮人的分別。人們認準的唯有兩點,個人的武力和軍事上的謀略智慧。決鬥在這個學校內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不過並不是所有的決鬥都要擼起袖子提起兵器來戰鬥,智鬥或對某項體育競技的較量也不少見。拒絕某項對自己明顯不利的決鬥未必就是懦夫,有時候這正能成為智慧的表現。

不過這傢伙終於中計了,瑪莎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她根本就不在乎那個錘子,她一直覺得迪夢娜是吸血鬼。不論是什麼原因,只要是吸血鬼就不可饒恕,那些潛伏在帝國南方的惡鬼,只要碰到了就該殺死。

但辨別吸血鬼和人類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不過瑪莎碰巧知道一點,那就是吸血鬼無論血統強弱基本都有自愈的能力,這些自愈的能力在接觸到陽光或者類似聖水的聖潔之物後才有可能暫時消失。如果迪夢娜是吸血鬼,那麼將其打傷再判斷其是否有自愈能力無疑是瑪莎現在能想到的最好鑑別方法。

“好啊,以老者之神和皇帝的名義發誓,”瑪莎拉起自己的純金鑲鑽項鍊,“如果我輸了,就將這件首飾轉遞給你。”

就在這時,迪夢娜抬起手:“等一下,你那個首飾明顯比我的錘子要貴重多了,那是純金鑲鑽吧?你確定要這樣嗎?”

“當然,那把錘子上也寄託了你的榮譽吧,賭上貴重的東西並沒有什麼不利。”瑪莎笑道。

“那就太感謝你了,這個月我的飯費有著落了。”

她在狂笑,瑪莎根本無法想象一個八歲的小女孩臉上會露出這般猙獰扭曲的笑容。而且這個月的飯費是什麼意思?十年前初出茅廬的瑪莎只是在看到這笑容的一剎那就有些發憷。就好像真的在面對惡魔一樣,她現在突然理解為什麼迪夢娜被那些帝國軍人稱為日冕的惡魔了。

人群已經聚集過來,現在沒有後退的選項。所有人都在想看一出好戲。

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瑪莎已經記不清了,那是她從家裡出來第一次被胖揍到鼻青臉腫。在那場戰鬥裡她確確實實的見識到了帝國軍人的手段,力量絲毫沒有劣勢的迪夢娜只是在單方面的蹂躪她,而且還在狂笑。在戰鬥中她一度感覺自己脖頸後的神經被打斷了,四肢的骨頭都被打碎。

透過廢掉對手脖頸上的神經來封住行動。對啊,原來我的戰術是源於這段記憶,沒想到我曾經親自受教過這招的厲害。日冕的惡魔嗎?真是不能小瞧的角色啊。

可現在回憶起這些又有什麼用呢?眼前一生中經歷的一切就像愈發黯淡的老電影,正在逐漸離瑪莎的意識遠去。回憶都開始失真並掉色,進而變得模糊,而手腳的尖端也開始逐漸麻木,進而失去意識。這是死亡的前兆,瑪莎敏銳地意識到這一點,我要死於失溫和失血了。萬萬沒想到我最後居然不是戰死的,而是死於寒冷。真是諷刺啊,我直到最後死的也不像是個騎士。

意識開始離身體遠去,她的意識或是靈魂疲倦地閉上眼睛。

抱歉啊,西婭,不能履行和你的約定了。真是諷刺啊,到最後我也是那個爽約的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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