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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靈魂深處(上)

封凍萬物的大雪已經散去,可白色的冰雪並沒有因此而全部消失。所有的松樹、山巒似乎還有遠處那可望而不可及的城鎮,這精神世界中一切的一切都被籠罩在漫天的冰雪裡。有著金紅色頭髮的少女小涅在這片沒膝深的雪地裡前進,走向那座屹立在雪地之中的巨大燈塔。儘管這座燈塔遠不是望山跑死馬的程度,可距離那浮在半空中的石橋依然有相當的距離。在被厚厚掩埋的雪地中行進可不是什麼令人愉悅的事情,積累過多的冰雪不斷的擠壓著小涅的下半身,讓她在這片雪地裡行走起來愈發的艱難。

“沒想到這片雪地對於本尊來說,居然有這麼強的阻力,”在那巨大的鐘塔前,最後一段路程是一個算不上陡峭的上坡,而一道黑影正站在鐘塔的門口,“你為什麼不飛起來呢?”

“當我想要飛起來的時候,就已經太晚了,”小涅氣喘吁吁的用劍撐住地面,“這雪地深深地將我拖拽到了其中,我現在還沒有辦法脫身。”

“也許這就是歷練吧,沒想到對於你來說最大的阻擾就是你自己,”那道看不清形態的黑影,其實也就是巴風特幽幽說道,“不過我現在說出這個你我皆知的事實也沒有什麼意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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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還是愈發認知到,你這傢伙極為扭曲的本質啊。”小涅猛地從雪地中抽出腳,趁著這對話的功夫,她已經從這雪原之中脫身,鐘樓的樓梯已然近在眼前。

“你為什麼可以將這種廢話義正言辭的說出來,”儘管化為黑影的巴風特在語氣裡沒有什麼太特別的起伏,不過還是讓小涅聽出了那其中的嘲諷,“我想你早就應該明白了才對。”

“混蛋……”少女不打算和它繼續廢話下去,一步踏上了鐘樓大門外那破破爛爛的樓梯。

“要進入更深層次內心的通路,就在這裡,”化為黑影的巴風特猛地消失在了冰冷的空氣中,重新附著在小涅的身上,“如果你在那個小房間裡,面對那個小女孩的時候沒有那麼粗暴,我們根本不需要繞這麼多的遠路。”

“我想在那種情況下,如果換做是你,也未必能在不知道後果的時候做得更好。”小涅不想繼續和巴風特廢話,她伸手握住鐘樓大門的把手。

“小心,這裡面可沒有那麼友善,你確定你已經做好準備了嗎,”就在這時候,巴風特叫停了馬上要轉動把手的小涅,“鐘塔和鐘樓,皆是指代的時間之意,在僅憑事物的某一個意象就能反映出實際功能的內心世界,這東西具有超乎想象的力量和威脅性。”

原來如此,剛才的雪地也是那樣的吧:某種東西所具備的意象,就能在內心世界反映出實際的功效。但阻礙我的冰雪也只對我產生作用,巴風特是因為自身的實力過硬,還是這些東西所具備的效力對其不產生效果呢?

“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難道我還會沒準備好嗎?”小涅如此回應道,然後馬上就扭動了門把手。

在轉動門把手的那一刻,某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被瞬間卡住了。儘管看不見摸不著,但是小涅很確信,而且很清晰的察覺到某樣東西在這一時刻卡住了。就像已經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已經滾下山坡的圓木也很難再追回來,有些事情的程序一旦開始就進入了一種不可挽回的地步。幾乎就在同一時刻,小涅也察覺到了這一點,莫名的違和感充斥在她身體的每一根血管和毛孔裡。

“你已經察覺到了吧。”巴風特問道。

“嗯,儘管感覺起來什麼東西卡住了,但是‘某種東西’已經開始前進了,”小涅回答道,“從扭動這個門把手開始就沒有後退的路了,要上了。”

少女騎士一把拉開了鐘塔的大門,猶如漩渦之於船舶、風暴之於海鷹,一股強大而且難以違抗的吸力將她直接捲入了這座巨大的塔樓之中,小涅甚至沒能反應過來,她本想抓住什麼東西,可就連這點反應時間都沒有。轉瞬之間,整個人便徹底的陷入了這鐘樓之中。

光怪陸離的錶盤和時鐘在她周身旋轉徘徊,壓迫著她視界中的哪怕一寸可觀測的視野。在一個瞬間,小涅立刻意識到這地方根本就沒有地面,儘管這麼說或許很奇怪,這裡在沒有地面的同時也沒有天空。在失去了參考系的情況下,人根本就無法判斷到底哪一個位置是正面哪一個位置是反面。所有可以目測觀察到的空間裡全部都是扭曲成各種各樣的鐘錶和混亂無序的時間。

“可惡,這可真是不得了。”

按照經驗來說,在這片雜亂無序的空間之中,應當有一個前往意識更深層次的入口,就如同之前在最表層的思維之海一樣。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先不要說找到那個唯一的出入口,就連分辨自己所處何處都很難做到。小涅握緊聖劍格蘭尼爾的劍柄,想要緩解因為不斷翻滾和失重帶來的噁心感,儘管怎麼做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實際意義。

糟了,思維開始停轉了,小涅這時才意識到在這片扭曲的混沌空間之中時空的概念很有可能是沒有意義的,為什麼在自己的精神世界內有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區域。這裡的一切都太超現實了,超現實到根本不知道要從什麼地方開始解決。

“哦呀哦呀,沒想到你又一次栽在了自己手下,人的思維很複雜的吧,”巴風特戲謔嘲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正是因為你們這些造物偶然間不知為何覺醒了,有了如此複雜的思想,你們的造物主對你們的態度才會那麼的矛盾啊。”

魔君的力量遠遠超出小涅的想象,至少對於巴風特來說,在高維世界裡跨越時空的限制來行動是一件和呼吸一樣稀疏平常的事情,而在它那幾乎無法計數的戰鬥經驗中,這種程度的事件連危機都算不上。黑色的煙霧從小涅的指尖湧出,纏住她的手臂,就像一健壯的男人用強有力的手臂抓住了一位險些墜入懸崖的人一樣。巴風特的力量在這混亂的時空之中保護住了小涅。在巴風特的庇護下,少女騎士緩過神來,她的思想和思維得以在三維生物無法理解的錯亂時間之中倖存。

“儘管你總能在關鍵時刻爆發出超乎想象的力量,可你的實力比起那個黑騎士差遠了,”巴風特的力量纏繞住小涅的左臂,“這樣的難關要是換成那家夥來渡過的話,恐怕她一定能在最短的時間裡用最快的速度適應最嚴苛的情形吧。”

“你說的沒錯,正因如此我才在努力向她靠齊。”

“噓,儘管我很不想打擾你的興致,”巴風特的聲音一下子有了緊張感,這真是很奇妙的體驗,能從魔君那完全非人的口音裡聽到緊張感,“果然是這樣,在思維的間隙之間,那家夥就可以很快的追查到我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