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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小女孩與神的賭約(下)

在從床上站起來稍許之後,小涅終於得以打量一下自己此時身在何處。這裡應該是一個戰艦上醫務室的病房。這個房間並不算大,實際上也不存在什麼窗戶或是可以外看的視窗,鉚釘將厚重的鋼製骨架和外殼緊緊地鑲嵌在一起,帝國軍那不加修飾的實用主義展現無疑。她的盔甲武器以及隨身衣物包括一些雜物此時正堆放在房間的另一頭,這讓這間本就不算大的醫務室側室顯得更加擁擠了些。

即使身處這臺堅固無比的蒸汽戰艦的船艙內,小涅依然能感覺到船身在有節奏的微微搖晃。她的大腦也隨著她的醒來而逐漸清晰起來,身體裡的巴風特似乎在沉寂,而詭計之神的視線也從她身上褪去,這讓她感覺自己的壓力減少了許多。她小心翼翼的從床沿邊緣下來,如願以償的在床底下找到了一隻木質的拖鞋。小女孩的身體依然很虛弱,但小涅很想走動一下,她已經在床上待得足夠久了。縱使現在的身體非常的虛弱。

推開側室沉重的大門,小涅發現醫務室裡並沒有人,地板上倒是有不少的水,這些水像是鞋子留下來的。油燈還沒有熄滅,鋼筆插在墨水瓶裡,病歷本也正攤開放在桌子上,看來在不久之前醫生還在這裡,櫃子裡的各色藥物分門別類整理得很好。不過小涅沒有在這裡過多駐留,她推開醫務室的大門,一腳踏入戰艦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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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多少號,是幾點鐘?我到底睡了多久?這是哪艘船?這裡是真實的世界還是幻境?詭計之神會不會信守諾言?所有的疑問暫且都得不到解釋,她感覺自己已經在夢中待了很久很久,已經有些分不太清現實和夢境的區別了。而這具虛弱的小女孩的身體是那麼的無力,她甚至有些無法在船身的搖晃中站穩,實際上這搖晃並不算太過猛烈。她已然再度變回了那個無力的小女孩。

“喂,那邊怎麼會有一個小女孩。”一個男性的聲音從走廊另一頭響起。

小涅向那邊望去,一隊身著皮甲,全副武裝有著帝國海軍藍白色打扮的士兵發現了正扶著牆感覺隨時都會摔倒在地的小涅。確實他們如果沒有及時趕來小涅很有可能就真的要摔倒在地上了,身體遠比小涅想象中的要無力,她現在甚至虛弱到無法靠自己的力量回到醫務室的床上。和詭計之神之間的博弈似乎不止消耗了她的精神力,也同時消耗了她身體的力量,也許還在這小小的身軀裡留下了不少的內傷,而這一切都需要她花費時間才能慢慢的恢復。

可能是終究無法承受這般身體上的負擔,在海軍的士兵們趕到小涅身邊的時候,她就已經昏迷過去了。

昏迷之後的黑暗是混沌的,她似乎做了很多的夢,這些夢境都擠壓在一起,彼此之間混亂不堪,也都荒誕不經。就連夢裡的小涅都記不清楚自己經歷了什麼,身體像是在烈火之中燃燒,在無數的幻景之中被撕碎。噩夢和美夢混雜在一起,光怪陸離的景象衝擊著她那已經太過疲憊的精神和肉體。她在夢中想要醒來,卻無法做到,她只能彷徨在錯綜複雜的夢之邊境,卻永遠無法觸及甦醒的那條界線。

就像大多數時候的夢境一樣,不知過了多久,小涅猛地睜開了眼睛。

“感覺如何,”陌生女子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的高燒退掉了。”

小涅看向床頭,只見一位牧師打扮的紅髮女子正坐在床頭的椅子上。雖說她的打扮天衣無縫,但小涅的直覺一下子就辨識出這個傢伙絕非等閒之輩。少女的肉身依然非常的疲憊,關節甚至還在隱隱作痛,但她反應速度卻非常的快。小涅猛地將手探出病床的被單,金紅色烈焰升騰著出現在她的掌心。雖說小涅的力量已經被詭計之神收走,但多場生死之戰帶給她的經驗早已被其大腦和肌肉記住。

“你是什麼人,”燃燒著烈火的手抵住對方的脖頸,距離卡的恰到好處,“這裡是現實還是夢境。”

“好快的速度,不過我並不是你的敵人,而這裡也是現實,”那名紅髮女子說道,她的臉無論是在現在小涅的眼中,還是日後的記憶中都顯得是那麼的模糊不清,“我並不擅長戰鬥,身體也很脆弱,在沒有防護的情況下不可能僅憑肉身擋住你的烈焰。”

“如果你想害我,恐怕你早就下手了,”小涅收回掌心的烈火,用聖武士的能力窺探了一下她的善惡,繼續說道“你是誰,你想幹什麼?”

“我想幫助你,就在剛剛你和一位真正的神明打了一場從沒有人敢打的賭,你在某種意義上實在是太厲害了,而且那位神祗真的接下了你的賭注,”那個女子繼續說道,“而我則是一名時空旅行者,命運的流向都因為你和那位神祗的賭而改變了,我和它有些過節,所以我想幫助你。”

“時空旅行者,真是不得了的頭銜,”小涅的語氣裡可沒有憐憫的意思,“不過我不相信你們這種人,你可以走了。”

“我和你的利益是一致的吧,我原先所居住的世界也被它們所摧毀……”

“這不是立場一不一致的問題,我已經不相信你們這些來自異界的傢伙了,無論是天使,還是惡魔,還是神祗或是什麼所謂的時空旅行者,你們終究不生長在這片土地上,不在這裡長大,沒有體會過這裡的生活和人,甚至根本不認同我們,只是為了自己的小算盤,”小涅看向這位紅發女子,她的眼神很堅定,“只有我們自己才能救自己,外來者的幫助裡都帶著不可言喻的‘施捨’或是自己的目的,尤其是你這種人,我在這場旅途中已經見識的太多了。”

聖武士的凝視往往就可以判斷出一個人的善惡,但是限於這個目標的善惡真的清晰可辨。在凝視的那一刻,小涅就已經判斷出這傢伙來自於一個她不知其所處之地的異世界。因為這個女子根本就不同於他們有著明顯的守序混亂善良邪惡之分,而她在聖武士的視野中則是一片混沌。來路不明,實力不清,善惡不明。誰會和這樣的一個傢伙結盟,小涅在這趟旅途中見過的來自異界的危險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即使她現在不殺死自己,也不代表她就是善意的,更何況她都不願露出自己的面貌。何況她已經暗下決心,不再依靠這些來自異界的不明力量,即使是盟友。

這樣成熟的言論很難想象是從這樣一個小女孩的口中說出的,但她實際上也早已不是一個小女孩了,小涅繼續說道:“所以請回吧。”

“不愧是能和天啟四神之一的神祗對賭的勇者,我確實有我的私心,那既然如此我也不會再強求,”那紅發女子起身,她的臉和身形依然是那麼的模糊不清,“不過我覺得你總有一天會需要我的助力,到時候我自然會來協助你。”

“也許會有這一天吧。”小涅只是單純出於禮節勉強回應道。

又一次耀眼的閃光,那個女人就消失不見了。醫務室的側室之中再度變得空空蕩蕩只剩下小涅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