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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西婭Ⅰ(下)

也許這殘酷的世間真的有奇蹟,不知過了多久,西婭緩緩地恢復了意識。冰冷的雨撲打在她的臉龐上,此時天已泛白,可陽光卻被遮擋在厚重的雲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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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西婭幾乎無法翻轉頭部來觀察周圍的情況,可是她依然能看到在視野所及之內只有燃燒著的房屋和被摧毀到只剩下碎磚殘垣的建築。

不知道這是第幾天,還是說現在就只是第二天的黎明。西婭感覺喉嚨裡像是吞下了火焰一般痛苦,可口腔裡卻沒有一丁點口水可以用來滋潤喉嚨。

少女想試著使勁翻轉身體,張開嘴巴,至少喝下一點天上掉落的雨水,可卻根本無法轉動自己的身體,也感覺不到從身體上傳來的任何一丁點痛楚,就好像身體不存在一樣。

西婭努力向自己身後看去,一幅直至今日她也無法忘懷的景象映入眼簾。

一塊原本應當屬於大劇院拱頂的巨大大理石狠狠的插在她身後,西婭腰身以下的部分全部都已經碾沒在了巨石之下,在西婭的位置還能清晰地看見身體的斷面。而自己的左手也徹底消失了,只留下了染紅了半邊禮服的鮮血。上半身和一隻手還勉強健在,可剩下的一隻手也因為大雨所帶來的寒冷和失溫而麻木不堪。

也許是已經麻木了,也有可能是見過了更加恐懼的景象。西婭見到這樣的情景,內心裡居然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恐懼和無助。

少女此時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活下去。

她用最後僅剩的一隻手,在這片荒涼的城市廢墟之中想辦法一點一點前行起來。去哪裡,她不知道,去找誰才能得救,她也不知道,西婭現在只能想到,想辦法逃離這個放眼四處盡是死亡的煉獄和廢墟,在腦子還算正常的情況下,想辦法一直往前爬,逃出去,用盡一切力氣逃出去。

不過也有可能,此刻西婭的腦子已經不太正常了。原本作為愛哭鬼的她,此時卻流不出哪怕一滴眼淚。即使僅剩的一隻手被尖銳的碎石劃破,身體因為在和地面摩擦的過程中被劃出一道道血痕,一具又一具燒焦的屍體抑或是已經分不出是誰的身體零件倒在路邊,有些甚至還在燃燒著。

可西婭沒有停下,即使在整整數十分鍾裡憑藉小女孩的體力她只不過在地面上蠕動了數十米。冰冷的大雨帶來的身體失溫已經干擾到了西婭身體的正常行動,她現在僅剩的一隻手就連握住一個石頭都難以做到。

每每她想拖動自己的身體前進時,手指便不爭氣的鬆開,像是使不出力氣一樣。指尖已經麻木,自己的大腦甚至已經有些感覺不到手指的存在,可西婭依然沒有放棄,她依然咬住牙,死死的想要握住前面的石頭,甚至說是抓住地面,好讓自己的身體到達一個淋不到雨的地方。

就在這時,一隻細長到不像是人的“手”從西婭的一側緩緩進入她的視野。

那只手上佈滿黑色的毛髮,不過仔細一看又像是燃燒著的黑焰,想要靠眼睛確定它形體邊緣的瞬間,卻又無法真正觀測到它的邊緣。那只“手”輕輕地握住西婭的小拇指,還沒等西婭反應過來,小拇指就在她面前被狠狠地折斷。

鑽心般的疼痛從她的手指上傳來,疼痛讓近乎失去知覺的西婭身體暫時的重新恢復了感覺。西婭想要叫出來,可卻無法喊出聲,她清晰的看見,一隻碩大而又肥胖的惡魔,緩緩的步入她的視野。

它有著臃腫肥胖的身體,可身體末端卻長著四個纖細到完全不合理的四肢。除此之外還包括從那些又像是毛髮又像是火焰的身體邊緣不斷滴落在地面上的黑色油脂。

它好像在笑。它沒有明確的面部,也看不到眼睛,可是西婭卻清晰地感覺到那家夥在笑,似乎在對剛才它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滿意。肥碩的惡魔坐在西婭的身邊,彷彿想要看她繼續前進似的,盯著少女倒在地上殘破不堪的軀體。

在這時所發生的事情,即使是現在的西婭也已經記不太清了。西婭沒有停止前進,可每當她前進一段,肥碩的惡魔便會輕而易舉地折斷她一根手指。

西婭的意志並沒有因此而被摧毀,直到她所有的手指都被折斷時,惡魔對重複這樣的事情似乎已經感覺到了厭煩,也許也是對她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屈服的心感到無聊,直接折斷了她的一隻小臂。

鮮血從西婭小臂的斷面裡流出來,失溫加上失血已經讓她的身體無力再行動,斷面的疼痛就像是從一個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一樣。可她依然沒有停止前進,即使只剩下了半條胳膊,她也在想辦法前進,雖然視線已經難以聚焦。

不滿的咆哮聲從西婭身邊傳來,惡魔看起來已經不滿於現在這場對於它們來說極端離譜的鬧劇。即使在對不上焦而且已經模糊了的視野裡,西婭也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被某種體積遠遠超過自己的生物提起。她已經不在乎這些了,因為意識已經開始逐漸遠去。

就在這時,一道猛烈的光芒掃過地面,這束光芒中透露著某種堅韌不屈的意志和讓人心安的氣息,雖然無法描述詳細的感受,可西婭明顯感覺到提著自己腳踝的巨物消散在了這道光芒中,她從半空中緩緩地掉落,落在了一個人的懷抱中。

那男人的面孔現在回憶起來已經模糊不清,可西婭卻又好像清楚的記得那安心的輪廓,高大健壯的身軀和白金色的長髮以及他那隨意披在身上的旅服。

那偉岸的身形此時正沐浴在光中,似乎連冰冷的雨滴也不敢觸碰他那偉岸的軀體。光芒籠罩在蜷縮於他懷中西婭那僅剩的小小身軀。

“受了這樣的傷,若不是你所持有的那種堅韌不拔的靈魂,恐怕你早就已經死去了,現在我已經看見死者之神正靜默的站在你的身邊,好似要隨時收走你的靈魂,”西婭感覺到自己的傷口斷面已經癒合如初,可意識依然沒能回來,那男人繼續說道,“你是想作為人類死去,還是作為我的眷族重生?”

“我想活下去……”:西婭幾乎已經無法再出聲了,可似乎並不需要她親自說出口,對方就已經感受到了她心意。

“我切實的感受到了你想活下去的意志,我也看到了你將要面對的那些殘酷無比的未來,我不會像其他神明一樣奪走你的珍貴的名字,將我的真名巴哈姆特放入你的名字之中吧,作為你重生的標誌,也讓那些邪物在之後的歲月中聽到你名字的時候,便能得知你就是我的神選者,西婭.巴哈姆特.夏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