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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夾縫間的戰鬥

誰能想到,巨大的土元素瑪利亞居然被這麼一招如此簡單的擒拿術給輕鬆拿下。明明這根本算不上是什麼高明的招數,可在放大到十五米級巨人之間的戰鬥時居然看起來如此有衝擊力。土元素瑪利亞一個踉蹌幾乎翻了個跟頭,西婭和恩娜一龍裔一精靈也在瞬間失去了瑪利亞肩頭這個立足之地。

“唔啊!恩娜!”:西婭倒是完全不擔心自己無法安全落地,此時她的視線已經鎖定在了遠在高處的腐屍蛇人肩頭,在那裡,定位術的光芒正在劇烈閃爍著。

“你這混蛋,不要小看我啊!”:恩娜.銀葉彎弓搭弦,一箭射出,筆直的射中不遠處腐屍巨人的身體。帶著絲繩的精靈箭矢栓在恩娜.銀葉和那腐屍軀殼之間,頑強地扭轉了精靈射手那不可逆的下落過程。

儘管一路上並沒有見她怎麼發力,實際上她還是蠻強的?西婭突然這麼尋思著。對哦,畢竟她好像是叫什麼玩意的永恆衛隊的隊員,這個名頭聽起來還蠻唬人的,應該還是有些實力的吧。

西婭的思路在這短短的幾秒鐘內搭到了和此時現狀完全無關的事情上,待她回過神來,西婭才再次意識到自己正在兩個巨大的巨人之間,正在這慘烈無比的修羅場正中央。

西婭輕輕哼著調子,在危險的墜落中旋轉身體。銀灰色的音律宛若飛雪從她的口鼻之間湧出,奧術力量湧現於這樂章和曲調裡。銀色飛雪般的音符環繞著她,立刻於危險的下墜中再一次托起了西婭的身體。西婭拔出刺劍,快速躲避開那充滿了腐屍臭氣和血肉熱浪的蛇人軀體,穩穩的踏在腐屍蛇人的左手臂上。憑藉著音樂賦予給她的飛行能力,西婭沒有遲疑,快速疾馳在腐屍蛇人那相比凡人過於碩大的軀體上。

幾乎就在同時,那怪物就意識到了金龍裔劍舞詩人西婭.巴哈姆特和巡林客恩娜.銀葉的意圖。發出可怕的吼叫聲,任憑帝國的火力降落在它周圍。重炮和火槍轟鳴,一棟接一棟躲藏著邪教徒的房屋被夷為平地,一片接一片的土地被火藥直接掀起。

也許商會那些倖存的人類已經和所剩不多的邪教徒還有半惡魔接戰了,此時不得不感慨帝國火器的威力,黑火藥的硫磺味充斥在整個戰場,放眼四處皆為帝國火器的雷鳴。可那腐屍蛇人不顧一切似的,巨大的蛇身緊緊盤上想要掙扎站立起來的土元素瑪利亞,一拳接一拳狠狠的落在堅硬岩石構造的身軀上。

而此時它用來構成身體的屍塊也像活過來了一般,每一具屍體都變得滾燙,似乎透過覆蓋著表面的那些屍身,能依稀看到腐屍蛇人它那身體的內部已經開始燃燒起來了。

從腐屍蛇人身體表面縫隙裡劇烈燃燒噴湧而出的高溫蒸汽擾亂了西婭的飛行軌跡。而此時一發帝國城防重炮的炮彈筆直的命中那怪物的左側臉頰,150毫米城防炮的炮彈直接在西婭面前不遠處炸開。高密度軍用火藥化為爆燃的火球,高溫帶著彈片和被炸裂開的屍體殘片直接撕掉了那家夥半張臉。

不愧是傳聞中只需要三十門就可以夷平一座山丘的帝國150mm迫擊炮。這玩意即使在火炮裡也是首屈一指的怪物。西婭被帝國重炮炮彈爆炸的衝擊波給波及,飛行術的軌跡直接被打亂,可面前那怪物看起來也不太好受,雖然這一炮並不足以重創或殺死它,可依然打亂了它的攻擊,製造出了一股短暫的空隙。

“西婭,趁現在!”

恩娜.銀葉大喊道,她靠著腰間連線到那怪物肩膀的絲繩暫時還沒有墜落到危險的地面上,而此刻精靈遊俠的弓裡已然滿弦。她趁著城防炮打亂那家夥行動的一瞬間,念動咒文。伴隨著恩娜.銀葉的詠唱,綠色的靈體荊棘於箭頭閃耀,荊棘們宛如蛇群般盤繞在整把弓上。

弦動箭離,數發箭矢在這混戰的戰場中劃出綠色的光芒,筆直的擊中那怪物應該是右眼的區域。環繞著荊棘的精靈箭矢在命中的一瞬,荊棘便猶如群蛇般攀爬纏繞於那怪物的右半臉頰上,劇烈的疼痛讓其發出了巨獸般的撕鳴。而土元素瑪利亞也趁著這個過大的空隙重新從地上站起來,巨大的石拳擦過西婭的腳後跟,狠狠的撞擊在那怪物被撕毀的左臉上。

而恩娜.銀葉就沒有那麼好運了。腐屍構造的蛇形巨人一把抓住恩娜.銀葉用來固定住她的絲繩,一下子就把嬌小的精靈射手從它的身上給甩了出去。換做人類或者矮人或許就已經伴隨著巨人的這股蠻力墜落到廢墟裡了。

可精靈向來都是身手敏捷的種族。旋轉飛行在半空中的恩娜.銀葉從箭袋中拔出第二支箭,一箭射中那怪物的後背,順勢攀附到那家夥的後背上。可對方很明顯已經料到了她這一手,蛇形巨人一把抓住絲繩,一下子將恩娜.銀葉給甩了出去。高等精靈還算嬌小的身影消失在城區廢墟之間。

一發炮彈墜落在巨人戰場的不遠處,旋即爆炸,掀起一股巨大的土浪。土元素瑪利亞那巨大的身軀還是無法承受纏繞子啊她身上那腐屍蛇人的重量,當然也有可能是瑪利亞已經開始因為緊緊纏繞在她身上的蛇身而開始缺氧了。在揮出了那拳後再一次因為重心不穩向一側倒去。

腐屍蛇人雖然遭遇連續的重創,其腦袋的部分已經完全扭曲變形,可看起來依然不受影響,它狠狠的抓住正在逐漸傾斜地土元素瑪利亞。西婭趁著這個時候,將細劍狠狠的刺入那怪物的右肩部,固定住了險些因為這兩名巨人的廝打而飛出去的身體。

“雅薩兒!”:斯拉道喊道。

能感覺到,那位精靈女子此時就在這片屍骸構成的防護之下。腐屍蛇人身體表面的高溫炙烤著西婭的身體,若她沒有繼承金龍之血,恐怕此時已經被烤成熟人幹了吧。西婭使勁敲打著那堅硬的皮膚表面,刺劍不足以在這上面開出一個可以把人拉出來的切口。沒有想到,到最後一刻,居然沒有考慮到關鍵性的手段,誰也沒有想到雅薩兒會被囚禁在這堅硬的血肉之中。

而此刻,巨人之戰也分出了勝負。已經接近窒息的瑪利亞解除了變形,巨大的土元素身體迅速的收縮變小,重新化為了那個差不多一米六左右的人類德魯伊。瑪利亞的黑色捲髮在疾風中旋動,披在她身上的獸皮斗篷在疾風裡揚起。瑪利亞用僅存的一隻好手,在尚未墜落到地面的半空中對準了面前的巨大怪物。

伴隨著瑪利亞的吟唱,周圍能感知到的所有範圍裡,將近數公裡,數十公裡之內。空氣中的魔素以驚人的速度向瑪利亞湧去。不論是魔素的量和牽引的範圍都是遠遠超出常識的,數十道旋轉著的法陣連結著強大的魔素環繞在瑪利亞周身,原本逐漸暗淡的夜空猛然間被驟明的天空所再次點亮。一輪正午的太陽再一次出現在那巨大腐屍蛇人的頭頂。

陽炎爆!西婭立刻就辨認出了這法術,只要見過一次陽炎爆的威力就絕對不會再忘記這個法術,每一個八環法術都是堪比戰略級的武器。巨大的腐屍蛇人幾乎是在同時就意識到了危險,它拼盡全力般在這生死一線裡狠狠地揮出一拳,巨大的拳頭筆直的擊中正在施法中的瑪利亞。

看來比起詠唱,還是簡單直接的左勾拳更快一些。瑪利亞被這一擊直接揍飛出去,可已經吟唱完的法術不會就此消失,但卻因這一拳偏離了引導的方向。

堪比天基武器的巨大光柱從天穹射下,在這一瞬直接照亮了這片土地,將天與地連結在一起,若是平原,恐怕數十公裡外也能清晰的看見吧。可因為那怪物的一擊,虹光和高溫鑄造的死亡光柱卻微微偏離了原本的目標,光柱掃過那腐屍蛇人的身旁,直接在剎那間將在光柱中的一切燃為灰燼。

也許只是在近距離直視這個光柱,眼睛就會因此瞎掉吧。周圍的地面瞬間便被高溫熔蝕,房屋和邪教徒抑或是半惡魔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機會在這種光柱中存活,在眨眼間就化為了灰燼。足以摧毀一切的光柱在腐屍蛇人身旁劃出一道半圓,焚盡了周圍幾百米內全部的物體。

而瑪利亞則更不走運,德魯伊的身體簡直就是暴雨裡被敲打吹落的殘葉,直接飛向了另一側的斷壁殘垣之中,和斷線墜落的風箏差不多,在墜落進建築群裡時捲起一片不大不小的塵土。

此時的現狀真是快要接近最糟糕的情況了,只有那個辦法了嗎?西婭心裡很清楚,音樂之中寄宿著足以堪比奧術和神術的魔力。可這份力量對於每一位吟遊詩人來說,並不是一個成體系的學識。音樂之中的魔力,這不像法師的奧術是透過不斷研究和鑽研習得,也不像是牧師來自於神明的眷顧,只要禱告便會有神力降臨,也不是術士的血脈,抑或是契術士那樣來自更高存在的魔力。

吟遊詩人的魔法和上述的全部不同,完全來自於經驗之談,並且因人而異。好像這個調子是這個效果,好像這個曲目有那種魔力,而且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似乎每天都有一定的數目,只有最熟練的吟遊詩人才能準確的把握住數量節奏和效果。

不過在這之中有一種更加簡單的曲目,有時候被稱作激勵,英勇曲或是激發勇氣,等等叫法不一而足,具體效果也會因人而異,不過大致都差不多,就是在音樂的鼓舞下讓人完成原本完不成的事情。任何技術都不在於花哨和複雜,而在於實用,魔法也是如此。所謂的激勵曲雖然簡單,但往往會在各種場合成為翻盤的王牌。可這樣關鍵的王牌,如果西婭沒有記錯每日能調動數目的話,還只剩下最後一次。

只有這個辦法了。西婭為了讓雅薩兒可以聽到,緩緩貼近腐屍鑄造的怪物肉身,任憑臭氣和高溫湧入她的鼻腔,詩人依然無動於衷。接著,她高聲並激昂地唱到。

也許只有雅薩兒聽到西婭那天唱了什麼。在這樣混亂的戰場根本沒有一個人會留意到在那腐屍巨蛇的肩頭,還有一個放聲歌唱的女子。冒險者和帝國軍們在輕重火炮的掩護下突破了邪教徒和半惡魔們構造的重重防禦,宛如一把利箭直逼戰場最核心的位置,城區在飽和火力下被夷為平地,積攢至今的彈藥被一股腦的傾斜而出。

可就算是這樣,壓倒性的兵力差仍擺在所有人面前,帝國軍和冒險者構成的陣型一遍接一遍迎擊著這些狂信者的衝擊,刀劍斧錘矛戟盾甲上皆已沾滿鮮血。瑪利亞此刻正傾倒在廢墟之中,意識不清,她的鮮血四處流淌,全身上下的手腳都因為剛才的衝擊而變得不成樣子,看起來少說也有數十處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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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到此為止了嗎?即使竭盡全力我們也無法跨過最後一步嗎?西婭沒有注意到此時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滴落在怪物炙熱的皮膚上,再化為蒸汽消逝。歌聲如同凡人最後的頌歌般飄揚,卻沒有人聽到。

二十多年過去了,從過去那個憧憬著舞臺的少女到真正的歌手。她還是沒有變,還是那個愛哭鬼,溫柔到死卻也軟弱的不行。所有夥伴都不在身邊時怕得要死,分離重聚之後害怕彼此間再次地分離,不過正因如此,也許她才會成為如此出彩的吟遊詩人吧,過於理性的人是沒有一顆足夠柔軟的心去感受這個世界的硬度。

巨大的怪物緩緩扭頭,看不見的眼窩的雙眼深深凝望著在它肩頭歌唱的西婭,它舉起巨大的手掌,擋住了此時天際最後一縷陽光。

如果有奇蹟,大概就會在此刻展現吧,這個故事還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不過說來也是真夠諷刺,嚴格來說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奇蹟,所有的奇蹟只是前因後果都滿足的水到渠成而已。

而所謂英雄,也從不是那些持有超凡力量就被人們尊敬的人。而是那些翻越一個接一個常人無法越過的困難,打破一個接一個常人無法戰勝的逆境,一次次向死而生,一次次從谷底爬起,卻依然屹立於天地間的豪傑。正是因為這樣的人存在,英雄才得以被稱為英雄,漫漫長夜中也才有了星光。

一隻小巧的手臂撕破那層層屍體構成的束縛,輕輕的靠在西婭滿是淚痕的臉上。緊接著西婭面前的腐屍肉皮全被撕破,一個比起西婭接近兩米的身材來說太過小巧的精靈少女出現在她的面前。

二十多年過去了,歲月多少都在每個人身上留下了些痕跡,可唯獨雅薩兒卻一點都沒變,就連那濃縮的身高都沒有變化。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西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