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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篇:雪

列車才越過地圖上紫荊花中部和北部分界線,溫度就已經開始驟降,即使現在才入初秋,這裡就已然飄起大雪,從窗戶往外看去盡是白茫茫的色彩,不過即使色調單一,也看不厭就是了。

洛哈出一口寒氣,稍微暖暖有些僵硬的手指,斜眼無意看向窗外,卻注意到霜結已經從外面蔓延到車廂內,此時在窗沿處努力侵蝕溫熱,擴充勢力。

少年稍微有些看呆,此時從耳邊響起的聲音讓他停止了自己的某些思考。

“好想趕緊下車啊。”露婭坐在正對面靠窗的位置,出神地望著外面的大雪之後好一會兒,用雙手支撐住起臉頰,呆呆地說了一句。

“玩雪……”洛聽此,配合地在度看向窗外片刻,隨後又下意識地瞄了一眼半靠在自己懷裡昏昏沉沉的艾莉,將半隻手掌貼在她的額頭稍微感受了一下。

有些發燙,或者說,自己的手指太冰冷了,洛注意到自己手指觸及到艾莉只時她在昏沉中露出的難受表情,隨即將手抽回,抬起的手有些無所適從地在桌子上放了一小會兒,最後還是被墊在自己的臀部。

由於溫度驟降,艾莉不知怎地就染上了感冒,不過溫度並不高,車上的醫生告誡說儘量不要吃藥,多喝水,所以艾莉好轉的速度有些遲緩,整天也變得昏昏欲睡,也不肯在房間裡睡,只能由著她半靠著自己的肩膀。

“我們到時候打雪仗吧!我可是很厲害的哦!”露婭此時躍躍欲試地提議道,僅僅是提到這個,她現在就恨不得跑出去在雪地裡面滾個痛快了。

“打雪仗嗎……”坐在露婭正附近的琉璃兒對這個提議頗感興趣,她輕視重複著,視線從窗外移到洛的懷裡。

“那到了弗洛倫,我們組織一場比賽吧。”於是,琉璃兒敲定了一個計劃,聽此計劃,露婭興奮地大喊了一聲,在注意到洛略帶警告的眼神之後,訕訕地端坐好,小聲地對琉璃兒說。

“我要參加。”艾莉的聲音被可以壓低,不過高昂的情緒沒有半分減弱。

“那麼洛你呢?你參加嗎?勝利者,可是有豐厚的獎品的哦。”提到獎勵,琉璃兒很明顯地瞟了艾莉一眼。

“我……”洛在猶豫,他想,這或許是一個好機會吧,在這樣一場遊戲中,她若是能夠參與進去,應該對讓她敞開心扉有所裨益。

就在洛打算回答的時候,他感覺到一隻手,抓住了自己的肩膀,但是只用力了一瞬,便無力地鬆脫滑落。

洛看見,艾莉半眯著眼睛看著他,方才的手,是想要扶著洛好能做起來,不過此時的她還是有些過於虛弱,沒能扶住,完全地癱在了洛的懷裡,被洛趕緊扶住。

“艾莉,還是去房間裡面休息吧。”洛趕緊將她橫抱住,說。

“冷……”

雪,是什麼?對於衣食無憂的孩子來說,那是上天賦予的一種恩賜,是最好不過的玩具,對於相親相愛的情侶來說,那是他們世界中最浪漫的點綴之一。

藝術家筆下的雪,代表了純潔,純白無垢的雪,是藝術品。

由於視角不同,雪代表了不同的東西,但在大多數的人眼中,雪都是某種美好的指代。

可惜,對於此時的少年來說,這是這個世界的殘忍,恐怕不會有人去在意,更不會有人去細數每個飄雪的夜晚之後,將會有多少雙眼睛永遠無法睜開。

原本,少年也不會在意。

因為他尚且有能夠在寒冷中保留一絲溫熱的能力,這個屋棚雖然破爛不堪,但是卻也是一個讓人深感幸運的庇護所。

直到那天他如同往常一般醒來,的時候,一隻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用力抓緊了他的衣服,不過只是抓住了一瞬,便無力地垂落了下去。

少年低下頭,看見少女的臉色不自然的紅著,雙眼眯著,也失去了往日的色彩。

“冷……”她只有說出這句話的力氣,說完之後,她便完全癱倒在了少年的懷裡。

少年顯然愣了兩秒,適才反應過來,小心翼翼地將手指探到她的額頭,感受了一下那裡的溫度。

她病了。

一時間,少年不知道要做什麼才好,他抱著少女好一會兒,在腦海中完全沒有任何處理這類病症的經驗,即使這只是感冒而已,但是他還是不知道做什麼。

他只想到了一個事情,那就是自己要是無法做出什麼,她很有可能在幾天之後變成一具徹底冰冷下來的屍體。

他從來沒有接受過教育,經驗為零,而在許多和他一樣的人中,生病的一向會被迅速淘汰。

在阿爾提娜,淘汰和死亡是劃等號的。

需要吃藥。

想到這裡,少年迅速拉開屋棚角落破爛的櫃子抽屜,在裡面,躺著幾枚少的可憐的硬幣。

三泰拉七貝斯,少年根本不知道這些錢夠不夠,但是現在只有這麼多。

他不敢把艾莉留在這裡,自己不在的情況下,艾莉一個人,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這個地方雖然提供庇護,但是庇護有限,何況他也清楚有人覬覦著這裡。

艾莉相對瘦弱,所以少年並沒有費太多功夫就將她背起,在固定好她之後,便急不可耐地邁出了門。

宛如針刺的寒風,從少年不合體的衣服破口中灌入,無情地掠奪著少年的體溫,毫無庇護的手指每幾分鐘就被凍得發紫,腳步漸漸變得沉重,不過他還是用最快的速度憑藉記憶來到了最近的藥店。

被推開的藥店大門和隨之響起的鈴聲,讓百無聊賴翻閱著舊報紙的醫師稍微來了一點精神,但看見那打開門闖入的少年模樣之後,他馬上就冷下了面孔,做好了將之驅逐的準備。

不過在他呵斥之前,那個少年將幾枚泰拉拍在了他的桌子上。

那是幾個泰拉,雖然少的可憐,但是自己還不至於和錢過不去。

“要買什麼藥?”他毫不客氣直接將錢全部收下,不耐煩地問。

“她生病了。”洛說不上需要什麼藥,所以只能求助於他,那名醫師才注意到少年揹著一個年齡更小的少女,說實在,因為太瘦小了,他一眼還真的沒有發現。

他瞥了一眼那個少女泛紅的臉頰,連伸手試試溫度的打算都沒有就下了結論:“是感冒而已。”

而已嗎?聽到醫師說的話,洛稍微放心了一些。

“那應該吃什麼藥?”洛趕忙問道。

“吃藥?沒這個必要,只要多喝熱水,吃一些諸如蜂蜜之類的東西,補充一些營養就好了。”說到這裡,這名醫師略微不屑地瞥了一眼那個少年,根本想都不用想,他都清楚面前的少年沒有這個條件。

“非要吃藥的話……”他說著,在櫃檯下面稍微摸了一陣,將三個紙包扔在少年面前:“泡這個喝就好了。”

“這個喝了,她就能好了嗎?”洛趕緊接過這三個紙包,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道。

“天知道,有些人天生好的快,有些人說不定要養個十天半個月,這三包,是你剛才那些錢能買到的,我就善良一點,不收你診費了。”醫師用手託著下巴,重新將注意力轉移到舊報紙之上,顯然是不打算繼續理會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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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無可奈何,只能收起藥,然後希望艾莉屬於前者吧。

他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在室內稍微讓自己的身體暖和了一些才背起艾莉,打算離開。

醫師翻閱著報紙,在少年即將推門出去的時候,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東西,於是發出聲音喊住了洛。

“等一下。”

洛遲疑了一會兒,此時他注意到,那名醫師的嘴角微微地揚了起來,那是最標準的皮笑肉不笑。

“還有什麼事情嗎?”

“你不會就想這樣帶著她回去了吧,小子。”那名醫師輕蔑地俯視著少年,似乎是在嘲笑他的無知。

“有問題嗎?”洛聽到他這樣說,此時已經充分提高了自己的警惕心,只要他有做出什麼舉動,他有信心自己能夠迅速逃離,甚至路線都已經開始規劃好了。

“你這樣把她帶回去,估計她也活不了,雖然感冒是小病,但是一個病人所需要的條件,你完全沒有吧,既不能給她溫暖的環境,也不能讓她得到營養補充,那僅僅三包藥根本就不夠,她太虛弱了,那些藥最多起到延緩她死亡的的作用。”這名醫師用手指有節奏地敲打著桌面,雙眼微微眯起。

少年帶著警惕,但是很顯然,在醫師說完這一番話之後,他臉上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這樣的表現讓這名醫師非常滿意。

“那怎麼辦?”洛明白,對方之所以叫住自己,應該是此時的自己對他有利用價值,所以他也就順著他的話問下去。

“我可以提供藥品和食物,還有溫暖的住所,讓她得到一個病人應該得到的待遇。”

“那麼我該做什麼?”

“這裡說話不方便,過來。”將要提及這一件事情的時候,這名醫師顯得非常謹慎,小心地往周邊張望了一下之後,還是覺得不太放心,於是往店內部走去。

少年小心地將艾莉放在沙發上,並小心地為她蓋上毯子,才跟到那名醫師身後,他才繼續往裡面走去,並且繼續說道。

“你要知道,我也是一個人,需要吃飯,但是最近隔壁街道的那個那個傢伙仗著自己僱傭了一個藥劑師所以就……”說著,他邁進了那個深處的房間。

那個房間沒有點燈,也沒有窗戶,陰暗的不見一絲光亮,而他走進房間裡面,隨後傳來他的自言自語。

“開關是怎麼了?怎麼沒有用?”

洛稍微停頓了一瞬,邁進了黑暗。

在走入黑暗中的一瞬間,洛似乎看見在這深淵之中,一個獰笑正在綻放,那名醫師猛地轉身,如同發狂的野獸一般,雙手死死地抓住了洛的左手和肩膀,並且用力將他按在了牆壁上。

略顯瘦小的洛,沒有反抗這力量的能力,不過他還是那個勝利者,因為自己未被抓住的左手此時微微抬起,手中,捏著一把不算鋒利的匕首,匕首此時已經刺入了他的咽喉。

他不可思議地瞪大這眼睛,血水從傷口噴湧而出,洛能夠感覺到抓住自己的那雙手臂漸漸無力,他用力踢開那個男人的屍體,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陣,開啟了這個房間的燈。

在房間中央,是一個金屬手術檯,手術臺上有著固定病人的銬子,在一旁排列擺放著各種尺寸的手術工具和一些藥瓶,當然最讓人在意的是在角落的一個冰櫃,洛走到那個冰櫃邊上看了兩眼。

他看見,在冰櫃裡面,放著各種各樣儲存完好的肝臟。

洛關掉了房間的燈,將匕首上的血跡在屍體上抹盡,然後將其塞回不合體的衣服下面,他跑了出來,在這名醫師剛才拿出這三包藥粉的地方尋找了起來。

在這裡,擺放著許多這樣的藥包,洛絲毫不客氣地抓了一大把放在口袋裡面,雖然不知道有多少,但是他相信應該夠了。

那麼,接下來,找找這個傢伙的錢櫃!洛想著,正打算在這裡進行新一輪的搜刮的時候,門被推開了來。

一個中年女人走了進來。

“海德醫生,你上次說的藥吃完,我來再抓一些……”那個女人走進來,卻沒有看見醫師,稍微有些疑惑的時候,一個少年揹著一個少女就已經從她的身邊跑過,沒等她來得及問一句醫師的位置就消失在了風雪之中。

少年揹著艾莉才跑出去十幾米遠,就聽見在身後藥店之中,傳來聲嘶力竭的慘叫聲。

雖然沒有能找到錢,但是夠了,藥應該已經夠了。

那麼,艾莉應該能夠痊癒了吧……

“主人……”一隻手,不知在什麼時候,攀上了自己的肩膀,洛才從恍惚中甦醒過來,那隻手用力抓皺了衣服的領口,卻沒有鬆開。

艾莉扯著洛的衣服,從床上坐了起來。

“主人剛才發呆是在想什麼呢?我喊了好幾聲都沒有回答。”對此,艾莉似乎有些小小的埋怨。

“沒什麼……”洛注意到艾莉的臉色已經恢復正常,緊繃的面孔終於在此時變得舒緩,洛眼中的擔憂也是終於就此消散。

“對了,主人,你猜猜我夢到了什麼?”艾莉想起昏沉之際浮現在自己腦海中的畫面,於是迫不及待地和洛分享。

“哦?是什麼呢?”洛耐心地聽著。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