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兩張。
篝火貪婪地吞噬著向它拋去的紙張，頃刻之間火焰就將其燃燒殆盡。紙張化作片狀的碎片剝落，摔在篝火底部最終變成灰燼。
三張，四張，五張。
洛繼續往火堆中新增這種只夠燃燒瞬息的燃料。
而在另外一旁，像是在舉行儀式般的，所有人都看著洛的舉動，沉寂無聲。
七張，八張，九張一直到結束。
等到手中那厚厚一疊的資料名單都完全化作餘灰之後，洛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臉上少有地浮現出了輕快的笑容。
“結束了。”洛拍拍手，是在拍落手上的灰土，也是在將著以不光彩的工作告一段落。
“結束了。”其他人也紛紛說。
而此時此刻的時間，是十二月三十日的夜晚。
“接下來我們做什麼，回到公主殿下的身邊嗎？”隨即露婭問道。
“不。”洛搖了搖頭：“我們不回去。”
“最起碼，現在不回去。”洛看見他們露出的疑惑神情，隨後補充道。
“那我們現在做什麼？主人。”艾莉的身上裹著厚厚的棕黃色羊毛毯，在暗璃的攙扶下，小聲地問洛接下來的安排。
雖說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月，但艾莉的虛弱狀態卻完全沒有消除。就那次事件之後，艾莉的身體素質一下子跌到一個非常糟糕的程度。雖然還能使用魔法，但稍微一點劇烈的運動都無法承受。
尤其是在前幾天，下過一場大雪之後，雖說艾莉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但還是無可避免的生病了。
“現在嘛，當然是準備過雪夜祭啦。”洛笑著說出了一個絕對讓所有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提議。
“喂喂，隊長你難道是想要我們吐槽你才故意這樣說的嗎？”露婭覺得洛開玩笑的可能的會比較大，半是吐槽地問。
“是啊，現在我們可還是在野外，最近的城市都要好幾天才能到達吧……”阿特蘭也附和地說，當然除去這個原因之外。就現在紫荊花內部的局勢，即使城市裡面的確舉辦了雪夜祭的活動，只怕也沒有什麼氛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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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要去城市裡面了，我們不是還被通緝著嗎。”洛翻了個白眼，顯然他們所有人都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大概也是為此感到稍稍的一陣無語。
“我的意思是，我們自己來舉辦一場雪夜祭的活動。”洛豎起一根手指。
“自己舉辦又是個什麼意思？說起來隊長你知道雪夜祭該幹什麼嗎？”迪克斯挪動屁股，坐近了一些問，他甚至擔憂洛連雪夜祭本身是什麼都不瞭解，畢竟洛看上去就像是那麼……不解風情的傢伙，恐怕迄今為止都沒有好好的參與過一次雪夜祭吧。
“是啊，是啊，說到雪夜祭，果然還是應該吃各式各樣的甜點，然後看各種各樣的表演才對吧。”露婭在一邊隨聲附和自己的哥哥，而其他所有人也都在想洛可能對雪夜祭有什麼誤解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當然知道啦，而且通常還要掃除舊雪，堆積十二點之後的新雪什麼的。有條件一點的城市，雪夜祭當天即使沒有下雪，也會請來魔法師用魔法製造降雪。在南方一些的地方，還有將新雪化成的水用來釀酒的習俗，用來下次雪夜祭的時候喝。”洛只得簡單說了一些習俗上的東西，好讓他們打消自己對雪夜祭一無所知的誤解。
“哦哦，這樣聽來，你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嘛，大概是當做什麼知識機械性地儲備起來以備不時之需的吧。”特蘭澤雅笑眯眯地道破洛知道這些習俗的原因，隨後才問及正題。
“所以，隊長大人說的自己舉辦雪夜祭，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喂喂，她剛才叫他隊長大人耶。”
“嗯嗯，我早就覺得有問題了。”
這邊特蘭澤雅問完後最先響起的不是洛的回答，而是露婭和阿特蘭的竊竊私語，雖然完全都被聽到了已經算不上是竊竊私語就是。
“你們倒是尊重一下我啊，特蘭澤雅你也是，別用些奇怪的稱呼好嗎。”洛拍著大腿顯得哭笑不得。
“悉聽君便，先生。”特蘭澤雅躬身，畢恭畢敬地說。
“你玩這種梗也不會有人吐槽的！”洛眯著眼睛，略有哀怨地說。
場內外充滿了偷稅的氣息。
“咳咳。”洛用力清了清嗓子，重新擺出嚴肅的模樣和表情。
“明天的這個時候，你們所有人都要拿出一個節目！可以合作，可以多人，但絕對不能只當觀眾，明白了嗎！”洛完全是以命令的語氣在說話，而洛的態度卻也讓其他人都收起了笑容。
此時的眾人才真正意識到，面前的這個男人，是認真的。
“可是無論如何，你忽然說要表演，一天的時間……”露婭咬了咬嘴唇，一隻手捏著衣角，另外一隻手按著胸口，憂心忡忡地問。
“這不是我需要考慮的事情。”洛冷漠地回應，儼然一副獨裁者的不容置疑。
“我只看結果。”
“怎麼會……”露婭絕望地往後仰到，被阿特蘭趕緊扶住。
阿特蘭擔憂地看著露婭，接著狠狠地瞪了一眼洛所在的方向，但和少年那充滿威嚴的眼神碰撞一瞬之後，阿特蘭便敗下陣來，低垂著眼眸不敢作聲。
“只有弱者才會擔心無謂的東西。”特蘭澤雅高傲地對露婭和阿特蘭拋去輕蔑和嘲諷。
“先關心一下自己吧！我倒要看看你能拿出什麼程度的表演來！”在洛面前敗下陣來，唯獨不甘心被特蘭澤雅小看，阿特蘭毫不留情地回駁半精靈少女。只是這種程度的駁斥對特蘭澤雅來說完全不痛不癢，她冷笑一聲，隨後站到了洛的身後。
“你們其他人，還有什麼疑問？”洛環顧眾人，冷漠地問。
“主人……就連我也需要……”艾莉擦拭著眼中積蓄的晶瑩，像是面對雄獅的柔弱兔子般止不住顫抖著肩膀，略顯蒼白的臉頰加上楚楚可憐的姿態，即便是鐵石心腸，大概都會為之融化吧。
“即便是有身體上的因素，也不行。”然而面前的少年心腸何止為鐵石鑄就，簡直就是萬載玄冰所化。
“嗚嗚嗚，我該怎麼辦……暗璃，假若依照我的這幅羸弱身體，強行進行表演，只怕中途就會因力不從心而就此殞命。”艾莉回過頭便撲在暗璃的懷裡嚶嚶地哭泣起來。
暗璃愣了兩秒鐘，但注意到艾莉不斷扯著自己袖子，並不斷小聲提醒著“快給我哭”，於是馬上也擺出沮喪的臉，抱著艾莉哇哇大哭。
“這是一場戰爭……假如抱著輕鬆的態度去面對的話……”迪克斯深吸一口氣，久久凝視著那名神情嚴肅，不怒自威的少年。
“會死！”迪克斯凝重地說。
“但若面前是一片坦途，行走其中的時候才會真正覺得無趣吧。”隨後的自言自語中，少年咧開嘴角，明顯地開始興奮了起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芬妮在一旁，怯怯地拽了一下少年的衣角，眼中含淚問道：“你若一去不返，那我怎麼辦？”
“芬妮！”迪克斯才察覺到芬妮就在身邊，近乎出聲，接著迪克斯的臉上馬上擺出生氣的模樣：“不是跟你好好說了，在那裡等我的嗎！”
“可是，我怎麼忍心看我的愛人一人前往！”芬妮瞬間便痛哭出聲，一把扯住迪克斯的手臂。
“愛人……”亦或者是這個詞，觸動了迪克斯內心深處的柔軟，他臉上的憤怒，瞬間便被融化。
少年低下頭，痛哭，掙扎。
最後，他面對著少女，苦澀地抿唇微笑。
“忘了我吧，芬妮，我是一個白痴……一直以來也不能很好地照顧你的感受……我不值得你傾注感情……況且我即將邁上這樣一條不歸之路。”少年的嗓音沙啞，說到最後，亦或是他本人也難以在剋制感情的噴薄。
為了不在她的面前流下眼淚，他猛然甩開少女的手，背對著她。
“忘記我吧。”隔了數秒，少年以冰冷的聲線說。
“如果這是你的選擇，那我無從干涉……”芬妮底下了頭，聲音顫抖。
“所以，即使我也一意孤行，打算就此前往，你也無從阻攔！”隨後，少女決然道。
迪克斯驚愕地看向芬妮，眼中的淚水還來不及擦乾：“你說什麼！你這樣做也太傻了！這不值得！”
“沒錯，我就是個傻瓜，一直以來，我都是你口中的那個小傻瓜，無論到了那裡都是一樣！所以，所以啊，讓我也能夠一直跟著你走下去吧！”芬妮痛哭流涕，淚腺不受控制分泌著淚水，她聲嘶力竭地大喊著，衝上去撲到還愣在那裡不知如何作答的少年懷裡。
“吶，你不是也哭了嗎……你不是也在意的嗎。”芬妮淚水夾雜著笑容，她伸出手，為迪克斯擦拭眼中淚水。
少年再也無法忍耐住，緊緊抱著少女盡情哭泣起來。
“嗯，說好了，說好了要一起走到最後。”
看著面前哭聲一片，始作俑者仍舊擺出威嚴姿態，伊只能深吸一口氣，擦掉額頭上的汗水，雖然靈魂無法呼吸也根本沒有辦法出汗。
“瑪德一群戲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