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噠”。
隱約的聲音飄蕩在走廊上，一點點散落進空寂之中。
一開始沒人注意到那個聲音，她們留意得最多的還是彼此的呼吸聲。
在沉默的黑暗裡，身邊人的聲響是最明顯也最容易令人在意的，很長時間，它都將其它聲響掩蓋。
洪夢昊一直在留意著手中繩子的狀態，可直到那時，它依然平穩。
“是不是有什麼聲音？”最先發現那異常響動的是宵若夢，“好像是水聲……”
“水聲？”洪夢昊險些被她突如其來的提問嚇了一跳，“怎、怎麼可能……有水聲……？”
“也是，這裡應該斷水了吧？”宵若夢抬了抬眼，“你們確認過吧？”
“這……”
沒有。
洪夢昊仔細地想了想，他們還真沒有確定過這點。
他們的確曾去過走廊盡頭的廁所，卻壓根兒沒有留意過水龍頭裡是否有水流出。
——為什麼？
誰粗心大意地遺漏了這一段描寫呢。
“可、就算真的有水……”洪夢昊強打起精神，“也不至於突然開始滴水吧？尤其是在……是在……”
是在那棟廢屋被拆除、只在月下才顯露的時候。
宵若夢“唔”了一聲。
她也沒法回答這個問題，細想之下能得出只有更糟糕的結果。
手中的光源在思索中向上移去——如果是漏水的話，或許在哪裡會有相應的狀況吧？
這個瞬間，她身邊的洪夢昊，心幾乎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害怕天花板上有什麼水凝聚而成的怪物，又或者，有血跡正在絲絲向外滲出……
然而並沒有。
天花板一如他們先前看到的那樣。
“是不是、你聽錯了？”洪夢昊問，努力抑制著自己聲音裡的顫抖。
“噓，安靜一點……現在搞不好還能聽到。”
洪夢昊立刻閉上了嘴。
有那麼一會兒時間，她甚至不敢呼吸，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耳上，留意著四周的動靜。
寂靜與黑暗間，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徘徊著，氣息懸浮在空氣中，輕微地刺痛著她們的皮膚。
然後，聲音才在鼓膜上泛起漣漪。
“啪”——
聲音向下壓去。
“噠”。
而後完全將重力施加而上。
——洪夢昊一陣顫慄，只覺得這些聲響在她的耳道間迴盪，一遍又一遍，搖搖晃晃，如同鬼火一樣遊弋。
它們因此變得格外清晰，她能明確地感覺到它在那兒，可經過了多重折射才傳抵的聲響，幽靈般……讓她全然分辨不出來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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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夢昊迅速和宵若夢交換了一下目光，她們都聽清楚了。
那不是什麼水滴聲，而是在空間中反覆傳遞而失了真的腳步聲！
宵若夢迅速轉身，手電的光向後頭的黑暗中照去，手電光下，無窮無盡的教室在她眼前延展，它們靜默地注視著她們。
光線範圍內，她什麼也沒有看到。
“啪”、“噠”……
而聲音還在真且地傳來。
“你那邊如何？”她問道。
“什、什麼也沒有……”洪夢昊說，“該死，我們根本搞不清它到底是從什麼方向來的。”
她扯動著手上的繩索，不一會兒，對面也傳來了一下扯動，繩子牽動著手指，讓洪夢昊無力地勾了勾唇角。
“看樣子，不是徐浩之去的那個方向……”她說，聲音透著疲憊與乾澀。
——那麼，就一定是她們身後了。
有什麼，正在從後頭接近她們。
宵若夢輕輕地吸了口氣。
“你站在那裡，別動。”她說，“要是有什麼事，儘快通知浩之。”
洪夢昊覺得這是她第一次聽見宵若夢的聲音裡有了緊迫感，這很新鮮——這也很糟糕。
相對而言，甚至糟糕的那一方佔了大多數，她乾巴巴地笑了兩聲，說道：“我會儘快的。”
“而我會儘量拖延時間。”宵若夢說。
之後她便不再開口，洪夢昊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她們就這樣立在暗中，聽著那隱約的腳步聲。
“啪”、“噠”……
它正在逐漸變得更加清晰、響亮。
無論發出聲音的是什麼，它都在逐漸向她們靠近。
想來也是——在這樣的地方遭遇到的東西，難道還能指望它避開她們嗎？
洪夢昊近乎無望地想，她的手正在輕顫，恐懼讓感官變得更加敏銳，再加上它正逐步接近，現在的她甚至不用屏息也能捕捉到那聲音的每一個動作。
一步一步。
“啪”、“噠”……
那會是什麼？是什麼正在接近她們？
顫慄不知不覺中從指尖傳遞到身體，她死死地盯住自己手中的繩索，遏制著自己腦海中飛速閃過的各種各樣的念頭。
等待死亡的過程比死亡本身更加可怕什麼的她已經充分體會到了許多次，她一點也不想再度體驗。
可跑來這種地方，不就是會經歷這種事嗎？甚至他們可以說就是在尋求這種事，簡直能稱得上是死得其所了。
洪夢昊忍不住露出苦笑，隨著這些略帶苦澀的想法，顫抖也開始漸漸消退，她定住神，看向眼前的黑暗。
視野在黑暗中漸漸失去了焦距，她等待著，聲音正逐漸逼近。
“啪”、“噠”……
它很近了。
——一道光忽地打在她身前的天花板上。
“咦……？”
等等，光？腳步聲？那麼……？
洪夢昊猛地轉頭，就看見在宵若夢手電的光芒裡，出現了熟悉的身影。
徐浩之。
他沿著前路一直走，最終、回到了她們身後。
洪夢昊瞪大眼睛，聲音裡滿是驚愕：“等等……這到底是……？”
“看樣子，這裡的空間真的有古怪。”徐浩之說，面容一半隱藏在黑暗中，“我根本沒有拐過彎卻……真是見鬼了。”
說著，他向前走來，腳步在地面發出沉悶的踩踏聲。
洪夢昊不由得松了口氣，她轉過身，就要向前走去——
“等等。”然而，宵若夢忽地抬起手臂，擋住了她的去路，“先證明一下。”
“什麼？！”洪夢昊吃驚地看著他。
“小夢，你在說什麼？”徐浩之的聲音裡也滿是訝異。
“只是小心為上。”宵若夢淡淡地說道，“還記得我之前告訴過你的數字嗎？”
她問道，一雙清亮的眼睛，注視著黑暗中的徐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