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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金剛般若

李明德沉默了很久。

在他沉默的這段時間裡,楊立已將火油刷在了每一匹馬的身上。

兩個內心互相藏有對方秘密的人,往往最不容易互相傾軋。

楊立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會放任李明德在自己周遭遊蕩,分毫不擔心對方會洩露自己在掛簷城出現過的訊息。

而且,縱然是李明德將這個訊息洩露出去,楊立之後的處境,也無非是更艱難了一些,朝廷前來追繳大逆的武卒更多一點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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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難’與‘更困難’這二者其實沒有可比性。就像被人一刀扎在心臟上會死,與被人千刀萬剮也會死是一樣的,只是承受痛苦的多寡區別,其結果完全相同。

說是楊立與李明德不會互相傾軋,其實只是李明德在將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只要抓不住機會,便絕對不敢單方面攻擊楊立而已。而楊立則完全掌控了主動權。

噠噠,噠噠……

馬蹄聲漸漸趨近,李明德從沉默中回過神來,抬起眼,看到了騎在黑色駿馬上的楊立。

兩者之間即便隔著五六步的距離,李明德亦能從其身上嗅到那股子濃重的火油味道。

他眼睛裡閃過一絲訝然之色,但未開口說話。

李明德心裡明白,楊立此時找過來,必然是有事。不然以這青年那個狷介性子,靠近自己怕都會讓他感覺噁心。

一想到這些,李明德面上那種針扎一般的羞恥感又蠢蠢欲動了。

能讓人覺得羞恥的事物,無非是與別人對比之時,猝然發現自己的弱小與不堪,亦或是自身的行為對不起其在內心劃定的底線。

李明德這樣的人談不上底線,讓他羞恥的只是前者。

這或許是一個‘真正的魔頭’與如己這般的‘混混潑皮’的差距?

李明德的心思仍沉浸在楊立先前所說的話語裡。

他幾乎忍不住要問楊立,以何等方法能達到成為一個不傷天下人,卻能令天下人俯首的大魔頭的目的?

李明德覺得,這樣的問題楊立不會告訴自己答案,自己反倒會讓對方更加輕看。

“不說徹底毀滅掛簷城,只是禍亂這一座城池,單憑這千餘戰馬與那幾缸火油,我想,也是不夠的。”

楊立開口了,語氣平靜。又有一種理所當然的命令式意味:“除卻這些,你還藏了些東西吧?拿出來。”

李明德確實藏了些東西,既然被楊立揭破,他亦知道藏不住了。

索性笑了笑,轉身走到一個角落裡,順手抄起一把放在那裡不知多少年月的鐵鍬挖了不多時,便挖出來了兩個沉甸甸的箱子。

一個箱子裡滿是黑漆漆的罐子,長長的引線從罐子口引出。

拳頭大小的罐子裡裝著火油,只要點燃引線,拋擲出去,不多時便能將一座完璧院大小的屋舍燒成灰燼,而這個大箱子裡,蓄裝火油的罐子至少有五十個。

另一個箱子裡裝著一根根羽箭,只是箭頭纏著絮團。箭簇上還壓著幾張四石長弓。箱子甫一開啟,白磷所有的那股近似大蒜般的刺激味道便衝入了楊立的鼻孔。

這些東西皆是李明德為自己手下的真理教眾準備的,為的便是防止南元朗計劃不成,施行自己的亂城計劃。

如今自然是用不上了。

南元朗將餓奴從掛簷城放出去,三皇子最後只能得到一個沒有人煙,瘟疫頻頻爆發的燕州郡,但這卻是南元朗一心想做的事情,他本便沒有歸附三皇子的心思,他想要的是自己獨個人的自由。

所以他該死,也已經死在了自己豢養的餓奴手中。

只是自己手下的真理教眾為何會與南元朗暗中勾搭上了?這是李明德心中一個大大的問號。

不論如何,時至今時,欲要挾裹江湖魔道武夫自掛簷城出,席捲燕州郡,製造一個比時下更加混亂的燕州郡的計劃已經失敗了。

自己在三皇子那裡也將要沒有價值了……

李明德心底有些迷茫,亦有些恐懼。

……

“火油一旦點燃,水潑亦能消減其熊熊燃燒之勢,侵略之勢強若大江東去。”

馬隊從廢棄校場漸次走出,李明德跟著坐在頭馬背上的楊立,距離對方有五六步遠,他看著坐在戰馬上神色平靜的青年,眼神閃動著,道:“此時我只需以一道火摺子扔進馬群,你亦必然跟著身處滔天大火之中,身死則成定局。”

“你不怕麼?”

楊立偏頭看著李明德。

戰馬背上還掛著兩個箱子,大弓已被楊立握在手中。

沒有箭頭的箭矢虛點了點李明德,李明德倒退,低下頭顱,不敢與楊立對視,心臟砰砰直跳。

“若真如此,縱是我身死之際,亦必先開弓引箭,將你一箭射殺。”

李明德抬起頭,面上卻沒有恐懼之色:“所謂侵略如火,火勢已成,除非可燃之物消耗殆盡,否則斷沒有迴轉熄滅之日。”

“猛火油尤其如此。”

他小心地吞嚥著口水,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儘量冷漠且帶著嘲弄:“我知道你要做什麼。”

“你這樣要成為天字第一號魔頭的人,死一個人間便會少了許多樂趣,你想好了麼?”

楊立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謝你讓我明曉利害,我早就想好了。”

一夾馬腹,頭馬希律律嘯叫一聲,帶領馬隊向著長街盡頭呼嘯而去。

風聲劃過楊立的髮髻,發出咻地一聲。

呆站在廢棄校場門口的李明德,猛地跺了跺腳,像是情緒堆積心底無處宣洩,又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洩口,大吼了一聲,面龐漲得通紅。

馬隊全速奔行。

刷在馬尾巴上的火油經這空氣的摩擦,在馬屁股後燃起一團明亮的火光。

這樣的火光很快鋪滿一道長街。

在李明德的視線裡,馬隊呼嘯如風,頃刻間便瘋狂突奔起來,轉入了另一條街道,只是那隆隆的馬蹄聲在他的耳膜裡卻愈發地響了起來!

“哈哈哈,一個蠢貨!”

“安知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的道理!”

李明德笑得臉紅脖子粗,笑著笑著卻沒了聲音,一臉失落之色。

他的眼神沒有了焦點,都未注意一道人影就在他面前飄飄忽忽的落下,像是有一根杆子撐天而起,那人扶著杆子便爬了下來一般。

那人一身黑色道袍,頭上以桃木簪盤了個髮髻,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李明德,道:“你怎麼知道那人必死?”

“還能不死?!”

李明德語氣暴躁,也不管來人是誰。

“金剛般若宗的愚夫已經過去救他了,你想不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