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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六章 伏龍局(八)

“哦,宋賢弟莫非也有了高論?”張善瑜輕輕一笑,說了一句,隨即與身邊的書生們相視一笑。

讀書人之間互相稱呼,大都是‘宋兄’‘張兄’之類,至於我稱呼你為張兄,你喚我賢弟這樣的叫法,只在兩個書生的關係比較親近時才會有。

在同文社詩會之前,宋憲與張善瑜也不過泛泛之交。如今張善瑜這樣稱呼宋憲,無非是自覺身份地位比宋憲高而已。

張善瑜眼中的蔑視之色一閃而過。

眾書生聽張善瑜的話語,忍俊不禁,有人當場便道:“哈哈,宋賢弟看來看我們討論得激烈,他著急了。”

“莫急莫急,此次功勞終歸有宋賢弟一份!哈哈哈……”

這些人心底對宋憲倒是沒什麼惡意,可是顯然也覺得宋憲在他們之中沒什麼地位,說話自然也就肆無忌憚了起來。

“在下,在下只是覺得,諸位此時便開始談論如何分配功勞,只怕有些操之過急了罷。”宋憲吞了一口口水,初時言語間還有些磕巴,越往後反倒越順暢,面上有一絲淺淺的微笑。

他捫心自問,這種境況,若是楊兄出現,楊兄會怎麼解決?

緊接著,宋憲腦海裡便出現了楊立在妓寨舌戰世家子弟之時的畫面,當時楊立唇角那一絲淺淺微笑,對宋憲而言,可謂是印象深刻。

於是宋憲就不自覺模仿了起來,心中亦愈來愈平靜。

宋書生非是缺乏勇氣之人,他能與楊立這樣一個頂著大逆名頭的人結為至交,已比在場的寒門子弟強了太多。

宋憲胸中雖有驚雷,但面若平湖,一句話令眾人噤聲,不再言語之後,與張善瑜對視著道:“幕後之人對盛州寒門設下了這個圈套,不說其已做好萬全準備,但至少方方面面都會考慮到。”

“宋賢弟想說什麼,直說便是,不必拐彎抹角。”張善瑜不耐煩道。

到了此時,他意識到這宋憲是來挑揀自己對策裡的毛病,既然如此,張善瑜自然也不會給一個素無才名的宋憲留什麼面子!

“那……在下便直說了?”宋憲看向其他書生,目光沉定。

書生們紛紛點頭:“直說便是,有甚麼說不得!”

“在下覺得……”宋憲開口便道,“諸位口中那些所謂妙計,高論,以及善瑜兄的對策,於此時形勢而言,盡皆無用,全是浪費口水!”

宋憲心臟砰砰直跳。

他從來不相信自己能說出這樣不溫和的話,但他就是把話說出來了。

宋憲很清楚,此刻如若還不給這些被熱情衝昏了頭腦的讀書人們潑一盆冷水,他們就根本清醒不來。

宋憲更清楚,這些人對於自己能說什麼,會對此事有什麼意見,其實一點也不在意,但宋憲必須要讓這些人對自己的觀點在意起來。

唯有在意了,才能從心底重視!

而達到這一目的的捷徑,唯有以話語相激,逼得他們不得不放下自己的那些所謂妙極,轉而仔細傾聽宋憲的話語,企圖從中找出漏洞,好再來攻擊宋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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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憲不會給他們找到這個漏洞的機會!

要讓眾人心服口服!

“你說什麼?!”張善瑜面色一變,冷聲道。

“狂悖乖謬!”又一個書生口中發出嗤地一聲,怒斥宋憲。

“宋兄未免太狂傲了!”這是較為溫和的責備。

眾書生紛紛怒視宋憲,覺得他說話太不客氣,也太狂傲了,好像這個叫宋憲的能想出什麼妙計,高招一樣!

“諸位死到臨頭尚不自知,竟還有心思想甚麼建功立業,死了便一了百了,功名利祿皆成糞土,到時候再追悔,恐怕晚矣!”

宋憲昂首高聲道,眾書生聞言更加惱火,張善瑜更是咬牙切齒。

張善瑜一拍茶案,長身而起,目光咄咄逼人地盯著宋憲,寒聲道:“那倒要請教請教宋兄!我們是如何死到臨頭且尚不自知了?!”

“諸位都好好聽一聽宋兄的高論!”

在張善瑜一番言論之下,眾書生心底頓生同仇敵愾之氣,盡皆緊盯著宋憲,側耳傾聽宋憲會有何辯解,摩拳擦掌,誓要從宋憲的言語中找到缺陷,再抓住這個缺點對宋憲大加駁斥,令之顏面掃地!

“如今天下寒門士子皆在那幕後之人的算計之中,先前山陽郡寒門已盡皆中招,鋃鐺入獄!”

“幕後之人既然要算計我等,準備自不可少。在下覺得,若一切真如張兄所料,此時只要我們各自散去,各回各家,這場風波便能消散的話。那山陽郡一眾士子莫非都是傻子?他們想必也是如我們當下一樣,被人帶進來了一個如‘同文社詩會’一般的場所,而後便無聲無息的被人一網打盡了?”

“此中便沒有什麼反抗,沒有人想到自己中了圈套,勸說大家先行退卻,各自回家,避過這場風波?”

張善瑜面色鐵青,悶哼了一聲,覺得宋憲說得還有幾分道理,因之沒有立即打斷。

書生們餘怒未消,雖然覺得宋憲此言有理,但並不點頭同意,只是看宋憲接下來會不會出錯。

“在下覺得,山陽士人必然也料到了他們中了別人的圈套,想必也採取了一些措施,欲要避過這場風波。但他們失敗了。”

“他們失敗被捕的原因,想必諸位也有聽說,皆因這些書生家中各自藏著謀反的密信!”

“我想請問諸位,可有寫過這種大逆不道的信箋?”

宋憲面色坦然,但言語之中邏輯縝密,滴水不漏,他掃過眾書生的面龐,看到那些方才還同仇敵愾的學友們臉上,已經現出幾分沉思之色。

“此多事之秋,莫說是那等大逆不道的信箋,便是任何可能挑惹風波的隻字片語,我等亦不可能收藏!”張善瑜斷然道。

對這一點,眾書生自然是信誓旦旦,告知宋憲自己家中沒有那等招災的東西。

“如此,甚好。”

宋憲點了點頭。

至少在這一點上,學友們都是清白的。

真實的東西永遠都經得起檢驗與推敲。

宋憲嘴角微揚,燭火的光芒映照到宋書生的臉孔上,使他這一個笑容多出了幾分詭異而陰森的味道。

他接著說道:“諸位固然是清白之身,家中沒有這類招災的物什。但是,諸位可知,栽贓嫁禍這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