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全善早有準備,連忙走到御階之下,再向昭帝叩拜道:“陛下之命,老奴竭盡力氣,亦當完成。”
“老奴已將太子殿下,晉王爺在燕州之行事風評種種,皆記錄於這兩本密冊之上。”
說著,高全善將懷中兩本密冊取了出來,遞給侍奉在昭帝身旁的另一個太監,由其呈給昭帝。
趙元睿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頻頻轉頭,目光哀求地看向大殿之內,與之交好的一些朝官。
那些朝官紛紛轉過頭去,不與趙元睿對視,更怕昭帝發現其中異狀,追究自己等人的罪責。
趙元睿心中一片冰涼!
昭帝接過太監遞來的兩本密冊,隨意翻看了幾下,隨即扔到御階之下,道:“大伴,將密冊之中記錄種種,念出來。”
“念給朕的晉王,教他好好聽聽。”
“念給朕的諸位愛卿,教他們都好好聽聽!”
嘩啦——
群臣盡皆跪地垂首,不敢抬頭,甚至大昭權傾朝野的三相,亦都跪在了地上!
陛下有命,高全善自當遵從。
他撿起那兩本密冊,開啟一本,開始高聲念讀:
“十一月初九,老奴初到燕州,策馬遊歷半日,未能在燕州郡找到生人。沿途曾經過一處破落村莊之前,內有稚童與婦孺之死屍,屍體已經凍硬。”
“婦孺衣衫盡去,胸部血肉被刀刃割去,鼻子被挖走……傷痕累累,不忍猝視。”
“十一月初十,老奴行至達州,遭遇賊匪,欲抓老奴與小僕前去真理教,做為教內苦力。”
“十一月十一……”
“十一月十五,民變激烈,逃亡民眾比老奴初至燕州之時多出三成,不論官道抑或小道,皆可見到駑馬牛車,一家老小,舉村出逃的燕州百姓……”
“十一月十七,老奴與流民同行,頗得流民照應。然此夜遭遇強匪,言其為黑風寨山大王,劫掠流民,婦人全部擄走,老人全部殺死,放火燒成灰燼,僅留青壯與孩童,席捲而去。老奴不堪力敵,著隨行小僕,前往鼎京通稟此事。”
“十一月十九,兩個小僕之中,有一者身死,一者逃回老奴身邊。”
“十一月二十……”
“十一月二十一……”
“十一月二十二……”
大殿之內,已有朝官面現怒容,亦有言官雙目血紅,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趙元睿,似要生啖其肉!
“十一月二十七,老奴行至興城。聽聞此地先前曾有士人聚集,抵抗真理教賊匪。今時所見種種,已令老奴在聽聞傳言之時,不覺便首先相信了幾分。”
“入城之後,老奴得知,與興城相鄰之下河城,曾於數日前,為俠義之士所破,救出其中被真理教擄走之青壯孩童,老奴與僥倖逃脫者交談,得知他們之中,有不少人被迫簽下了一份份契約,為人奴役。”
……
“興城為太子殿下臨時府邸所在之地。此城由太子殿下接管之後,百姓情緒穩定,六率駐守城池,威懾匪類不敢來犯。真理教惡徒曾攻打興城,後為太子六率驅逐,真理教內烏金衛實力折損大半。”
“老奴前去拜訪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請老奴代為轉告晉王,願與晉王共同商議治理燕州,清掃賊寇之策。”
“十二月初九,老奴行至飛坪城。”
“飛坪為晉王爺臨時府邸所在之地。城中百姓稀少。幾乎不見有婦人在街道上行走,老奴同城中百姓談及此事,百姓言城中稍有姿色的女子,皆被城南一處府宅之中貴族擄掠而去,以至如今,婦人皆躲避於家中,抑或舉家逃離飛坪城。”
“老奴在城外樹林之中,發現數十具女子屍體。”
……
高全善逐字逐句地唸完了兩個密冊上記在的內容,天色已近中午。
殿外陽光投射進來,塵埃在光線裡飄揚著。
大殿之內,氣氛凝重。
透過高全善念讀的內容,朝中群臣不難發現,燕州種種慘劇,皆與真理教以及燕州匪類有很大牽連。
而燕州匪類,又與那些關押入獄的犯官逃脫不了干係。
如此種種,只要仔細推斷,不難發現晉王便是燕州禍亂的幕後黑手。
晉王趙元睿衣衫已經盡被冷汗浸透,跪在地上的一雙膝蓋也已經失去了知覺,雙腿漸漸麻木,他吞嚥了一口口水,向昭帝連連叩首:“父皇恕罪!父皇恕罪!”
“兒臣意欲治燕州,只是錯信了謀士,才致如此結果。請父皇寬恕兒臣,兒臣必將,必將……”
趙元睿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突然抬頭,看向宰輔秦文瑞,指著秦文瑞,尖聲道:“燕州事與宰輔大人之子難脫干係!”
“兒臣所做一切,盡是受了宰輔大人之子,秦觀遠之驅使!”
“其子就在燕州,就在燕州!兒臣有證據證明,這些事情皆是秦觀遠蠱惑兒臣所為!”
說著,他從懷中摸出了幾張被汗水打溼的紙張,遞給了高全善。
高全善將之呈給昭帝。
昭帝皺了皺眉頭,將那幾張薄紙在桌案上攤開,只看到其中一些人的名字,名字下又寫了‘可殺’二字,落款確是秦觀遠的名字。
“給宰輔看看。”昭帝道。
高全善以托盤盛裝了那幾張薄紙,走下御階,躬身將之遞到了秦文瑞眼前。
秦文瑞看了幾眼,點了點頭,隨即向昭帝叩拜道:“此字跡確為臣下那個逆子所書。”
“兒臣所說無錯!”趙元睿聞言大喜,尖叫一聲,隨即撞見昭帝嚴厲的目光,縮了縮脖子,不敢出聲。
“臣下不曾參與燕州之事。”
秦文瑞被趙元睿拉扯進這個漩渦之中,依舊不見有任何驚慌,向昭帝直言道:“至於這個逆子,陛下有所不知。”
“其因調戲良家婦女,大庭廣眾之下行齷齪之事,已被臣下逐出門牆,趕出鼎京。”
“此事,臣下家中諸多僕役皆可作證。臣下的家譜上,亦已經沒有了秦觀遠這個逆子的名姓。”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實不相瞞,逆子離開鼎京之後,臣曾派人檢視其下落。”
“據臣家人所查探到的訊息,逆子確實在燕州。不過已經成為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首。”
秦文瑞表情平靜地將親子身死之事,娓娓道來。
他這番表現,令廟堂群臣紛紛噤聲。
既然秦文瑞都說了自己有證據證明清白,且無包庇秦觀遠之意,再加上秦觀遠如今已是一具死屍,他的那些政敵們,總不好在此時向其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