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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六章 風馬牛(十二)

蒼樹有心後撤,但他的身體卻被一股磅礴力量推著往黑影那邊去!

一道道無形的真元鎖鏈捆縛住了他的四肢,也完全封閉住了他的所有穴竅,令其難以施展出任何招式!

而後,蒼樹便見到黑影伸出手,一掌拍向自己胸口。

今日之事,兔起鵲落,便在蒼樹以為自己掌握了主動的情況之下,突然出現了這道黑影。

黑影實力深不可測,以蒼樹半隻腳踏進觀滄海境的武道修為,在其面對,竟也如學步幼童一般羸弱,其隨隨便便一出手,便令蒼樹動彈不得,只能引頸受戮!

蒼樹想不通對方的武道修為究竟達到了這樣的境界,這比他所見識到的都邪的觀滄海境修為,都要高出一截!

似蒼樹這樣清傲堅韌之輩,此刻哪怕即將身死,心神也斷然不會受此影響,眼看那一掌即將震碎自己的天靈,蒼樹甚至還勉力回頭,衝呆坐在地的張洞明喝一聲:“走!”

都邪此時正在去給昭國皇帝遞奏摺的路上——他若是在這裡,情形恐怕大不同吧。

怎能依靠自己的師弟?某家明明要比他天資高上數倍!

瞬息之間,過往種種,皆在眼前呈現。

死亡即將如約而至——

轟隆!轟隆!轟隆!

當此時,狂雷大作,冬日起驚雷!

有人從天邊踏雲而來,他所走過的地域上,一顆顆樹木因沉凝的真元壓力紛紛倒塌!

那人隔得老遠,吐氣開聲:“粉碎真空?!”

“你可要想好,你若殺了他,你也走不了!”

那人一語道破黑影的真實武道修為,極是見多識廣。

黑影聽其所言,投鼠忌器,哪怕動一動手掌便能結果蒼樹的性命,但他最終仍然只是將蒼樹放走,遍佈天地的真元跟著回收入體,站在樹前,目視那人的到來。

蒼樹周身真元禁錮開啟,幾步脫離黑影的攻擊區域,落到了張洞明身前——他從前做的是人頭買賣,自知買賣不成當先保命的道理,這個時候,蒼樹可不會以身犯險,若非情勢不允許,他都想帶著張洞明從此地逃之夭夭。

方才發聲救下蒼樹的人穿雲而至,落在蒼樹與黑影之間,抬首看向對面的黑影,放心將後背交給蒼樹。

他面容普通,放到人群裡去,不會有人多注意他哪怕一眼。

甚至,許多時候即便他站在旁人眼前,也會被人下意識忽略,當做空氣。

他叫秦源。

“在柔然曾見過一位粉碎真空的高手,如今在國朝都城也見到了一位,倒是有幸了。”秦源目視黑影,總覺得對方的氣息自己很熟悉,但讓自己都覺得熟悉的人裡,卻沒有一位粉碎真空的高手。

粉碎真空與觀滄海相對,皆是宗師之境後的巔頂之境,兩者不分高下。

觀滄海境武夫,自身真元源源不斷,與天地勾連,與人拼鬥三天三夜都不會有分毫疲態。

粉碎真空境武夫,自身真元往往夠自己出手三五次,三五次之後便無以為繼。然而這三五次攻擊,若是挑選好了時機,每一次都足以重傷一位宗師之境,乃至觀滄海境的強者!而且,粉碎真空境武夫肉身強橫,方才蒼樹那幾道丹劍,便是被對方直接以肉掌握碎!

黑影的面孔隱藏在黑色的袍子裡,即便以秦源的目力,也難以看個真切。

他低低地笑了一陣,才慢吞吞道:“我認得你。”

果然!

秦源心頭一震,看來自己對這黑影莫名的熟悉之感並非空穴來風,他果然是自己熟悉的人!

黑影道:“你是秦文瑞的義子……你到這兒來,援助楊立手下的人,不怕你的義父怪罪麼?”

秦源心頭劇震,這人不僅知道自己的身份,甚至連義父對楊立不滿這種機密要事都知道,他究竟是誰?

一念及此,秦源按捺不住,向黑影問道:“你是誰?”

黑影搖了搖頭:“我為何要告訴你?”

“我認識你,你卻不認識我,你在明處,我在暗處,有比這更有意思地事情麼……”

話音還未在秦源耳邊散去,黑影的身形已經消失在了樹後。

天地間再沒有了他的氣息。

秦源背向蒼樹,在原地站了良久,而後,也不與身後的蒼樹與張洞明交談,朝前大步而去——他便這樣直接走了,都不給人向他道謝的機會。

秦源一直在暗中跟蹤張洞明,他有所預感,張洞明這個看似平凡的說書先生,比自己瞭解到的楊立的情報都要多一些,這種情況無疑說明了這個秀才背後有人給他提供訊息。

正是為了弄清楚張洞明背後之人是誰,秦源才會暗中跟蹤對方,沒想到正看到蒼樹被人禁錮住通身真元,即將殞命於黑影掌下的情景。

他倒沒有絲毫猶豫,上來便阻止了黑影的行動。

秦源知道,自己這種作為,是在破壞義父的計劃,甚至忤逆義父的意思,但他實在做不到在明知自己是錯誤的情況下,還要將錯就錯下去。

蒼樹之死,不論對於楊立,還是浴火重生的燕州,建構了如今燕州根基的天目組織,都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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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楊立而言,蒼樹若真死在此地,無異於卸掉楊立一條臂膀!

他已經成功救下了蒼樹,也可藉此機會,同蒼樹有所交集,但一切壞就壞在那黑影方才寥寥數語點破了他的身份,這下子蒼樹聞言,必然會對自己心生警惕。

如此情況之下,縱然有所交集,於秦源而言,也毫無意義。

他希望透過蒼樹的眼睛,看清楚楊立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但對方對自己已生戒備之心,這種戒備眼神下看另外一個人,多少會與從前生出差別。

從五王圍獵之後,秦源便對楊立生出好奇之心了——一個人如何能在率領千餘兵馬的情況下,反而突出敵方萬餘人的包圍,甚至以弱勝強?

而秦文瑞對楊立的戒備,也令秦源更加好奇楊立是否真有成長到與義父比肩,甚至超越義父的潛力?

以及,楊立等眾所堅持的理念,會否成為大昭真正的救命稻草?

這些問題,秦源暫時都不會有答案。

……

“本以為保護你是輕輕鬆鬆地事情,沒想到出了這麼多變故,某家也差一點丟了性命。”蒼樹斜坐在板車上,看著張洞明,認認真真道,“實在抱歉。”

“這件事情超出了我之預料的兇險,連粉碎真空境的大高手也參與進來。我不該令你摻和到這件事情中來——不過,你此時也可以退出,你退出了想必他們就不會找你麻煩。”

“我也會繼續在暗中保護你,直到你徹底安全。”

張洞明雙眼發直,愣了好長一會兒,才徐徐吐出一口濁氣,轉臉目視蒼樹,猶豫片刻,道:“我若是退出了,你們是不是便沒有幫你們宣傳此事的人了?”

“那也不會。”蒼樹擺了擺手,魚腸道還有些殘餘人員流轉於逐鹿、鼎京等地,蒼樹還不至於在京城找不到幾個替自己幹活的說書唱戲的,他笑道,“主要是他們大都不缺錢,你這樣真的評書先生,好像很窮,我覺得此事你若辦好了,得的銀兩正好提高提高你們父子的生活。”

“原來如此。”張洞明點頭,繼續問道,“你以前認識我,或者家父麼?你若是不認識我們,鼎京那般多評書的、唱戲的,你如何能分辨得出哪個生活貧困,哪個需要接濟呢?”

“我不認識。”蒼樹搖了搖頭,秀才聽到他這句話,目光黯了黯。

但蒼樹接著道:“不過有人認識你的父親……也不能說是他認識,應該是他的父親認識你的父親,他自然也就跟著瞭解了你的父親。”

張洞明目光明亮了些許:“家父一生從未轟轟烈烈地做過什麼大事,勉強能算得上大事的,便是入伍燕翎軍了。”

“他的父親,是在燕翎軍中,認識家父的嗎?”

“自然。”蒼樹如是道。

張洞明的面孔終於露出笑意:“在下知道了。”

“您交給在下的那封信箋之中,所述內容也都是真的吧?”

張洞明提起的這個問題,讓蒼樹愣了愣,隨即才點頭答道:“確實皆是真的。”

當下張洞明已經為此事編出了《射龍傳》,那信箋之中內容是真是假,告訴他卻也無妨。

“天下間竟真有如此豪傑,在下亦心嚮往之。”

張洞明讚歎道:“在下雖然只是一介窮酸,沒有大本事,但平生最愛編寫典故,講予世人,以此慰藉凡俗生活。”

“如今真有這等事蹟呈現於在下眼前,在下豈能錯過?”

“在下心中,總有一個聲音驅使著自己,一定要將這個故事好好地講下去。”

蒼樹奇怪地看了張洞明一眼:“這麼說,你還要繼續講?”

“以後面對的事情可就要複雜太多,不止是像今天這樣的刺殺了。”

“在下並不害怕。”張洞明搖了搖頭,“真有幸能參與歷史,在下已別無他求,朝聞道,夕死可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