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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一章 明月照盡(一)

“將主,營外有人求見!”

雁門關主帥大營之內,親衛向營房內端坐的武將單膝跪地行禮,彙報道。

武將一身擦拭得鋥亮的黃銅盔甲,銅胄擺在桌案之上,正伏案苦讀兵書,聽到親衛所言,並未抬首,直接反問了一句:“何人?”

親衛猶豫片刻,回答道:“身份我等尚未查明,不過,聽他自述乃是黑山鎮守軍帥卓魯托兒派過來的信使。”

武將身形微微一頓,抬首看向堂下跪著的親衛。

他有一雙如劍一般的眉毛,眉毛之下,星辰璀璨,豐神秀徹。

此時,這位將軍似笑非笑地看著親衛,放下手中毛筆,輕聲道:“而今沉沙關方面與石抹巴託所部剛有一場大戰,朝廷將此戰訊息全部封鎖,雖不知戰果如何,但金昭兩國之間,敵我立場已分。”

“這種情況下,你等敢與同為金國部署的黑山鎮守軍暗通款曲……”

親衛聽言,登時臉色煞白,頭顱貼地,身體顫抖如篩糠一般,不敢言語。

武將話未說完,見狀嘴角笑意更濃,接著道:“看你這副樣子,想來也是害怕被本將治罪的。也罷,本將問你,這人過來雁門關,想要幹什麼?來送死的麼?”

親衛連忙搖頭,顫聲道:“並、並非如此,回、回稟將主,那人說他代表卓魯托兒,有要事與將主相商,希望將主能夠首肯,與他一見……”

“本將是他一個金國貴族的奴才說見便見的麼,呵!”武將聽到親衛這一句話,似乎更加不滿。

親衛跪伏在地,更加不敢言語,也不知如何與將主分說。

他們這位將主是先前雁門軍元奎與張敬兩個統領皆與七都軍馬司一道,被陛下夷滅之後,新調到的邊關的雁門軍帥,據說出身隴西李氏,乃是當今隴西李氏族長之嫡長子。

在與之相處的時日裡,雁門軍便發現這位將主,領兵打仗的本事暫未顯露多少,但脾氣卻是一等一的怪,說翻臉便翻臉,令得整個軍營都在圍繞他一人的心思運轉著,每個人都揣摩著將主的心意——若不如此,其稍有不滿,便立刻有士卒、武官遭殃,當眾責罵都是輕的,這個月已經有十二個士卒因為惹他心裡不舒服而被派去關外,蹤跡全無,想來已經葬身金人刀下!

然而奇怪的是,李昊喜怒無常,卻在無聲無息間將自己的威嚴滲透進雁門軍的每一個士卒心中,令他們對李昊充滿恐懼,李昊的任何命令,士卒們都莫敢不從!

“你去同他說,若是他的主子-卓魯托兒依舊這般毫無誠意,也不必再來雁門關這邊多費唇舌,教本將不滿意,那便來一個殺一個!”

李昊揚了揚手,親衛叩首如搗蒜,後退著離開了營房,急忙將自家將主的主意傳遞到雁門關外等候的卓魯托兒派來的人耳中。

帥營內重又恢復了安靜。

李昊捧起那捲兵書,又看了幾行字,卻再難將那些字眼看進心裡,索性放下書卷,起身在營房中緩緩踱著步子。

卓魯托兒的來意,他大概能猜到一些。

先前自己的人從黑山紙條屋那裡買到了一個情報——黑山鎮守軍統領卓魯托兒,因其堂兄卓魯堪達被陳文所殺,所以對陳文生出仇隙,已在暗中派人盯緊了陳文的一舉一動。

這個情報關於卓魯托兒與陳文生出仇隙這一部分的真假,李昊尚且不能確定,但今夜想必便能見分曉。

但其另一部分——陳文與卓魯堪達在軍中內訌,以至陳文斬殺卓魯堪達一事,李昊已經派人探明,確有此事。

局勢越發有意思了……

黑山鎮守軍攏共不過兩萬餘人,若陳文所部與黑山鎮守軍合兵攻伐雁門關,亦必然要留一萬軍兵鎮守黑山,以防備‘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可能出現。

而陳文所部卻僅有不足萬人,兩兩相加,一支將近兩萬人的軍隊攻伐雁門關,互相之間還可能有仇隙……他們如何能勝?

金國朝廷莫非看不到事實究竟如何麼?

這樣的話,也無怪乎卓魯托兒會派人與自己取得聯系,看來是要暗中坑害陳文一把,或許還會將戰敗之罪責也推到已死的陳文腦袋上去……

他應是想教本將配合於他,本將可以戰勝兩萬金軍之征伐的戰績,向朝廷請功;卓魯托兒可以陳文之死,將戰敗之罪全推卸乾淨……

李昊眯了眯眼睛。

腦海中進行著無休止的計算。

他素來不信甚麼忠君愛國,守衛邊疆那一套,在他看來,只要利益合適,所謂忠誠、道德皆可明碼標價販賣出去。

若是卓魯托兒給出的價碼合適,他不介意與對方配合一番,打一場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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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衛將李昊的意思帶給卓魯托兒派過來的使者之後,對方並未換人與李昊交涉,而是命人將幾箱黃金抬進了雁門關內。

不多時,其人便得到了李昊召見的命令。

帥營之內,一切如舊。

那幾箱送進來的黃金像是從來都未在此間出現過,但它確實流轉過帥營的土地,只是最終去向了何方,便無人可知。

來者乞石烈寒向李昊恭敬躬身行禮,向李昊獻上卓魯托兒對雁門軍統帥的問候。

不用太多客套,李昊擺了擺手,切入正題:“本將已看到了汝主的誠意,六箱黃金……汝主想必將他在黑山所得的所有積蓄都拿了出來,你不妨將他的意圖與本將明說。”

“若是本將覺得可行,或與汝主合作。”

乞石烈寒連忙點頭,口中說著流暢的漢語,將卓魯托兒交代給他的事情完整地陳述給了李昊,一雙豆子一般的眼睛緊張地盯著李昊,希望對方可以眼睛一眨不眨地同意己方的請求,然而這畢竟不可能,李昊思索片刻之後,忽地問了乞石烈寒一個問題:“本將如何能相信這並不是卓魯托兒與陳文共謀,意圖攻陷雁門關?”

“若是他中途變卦,遭殃的便是雁門軍,便是本將。”

乞石烈寒聞言,面現喜色,連忙從懷中摸出一塊令牌,遞給李昊,道:“將軍請看。”

“此物乃是陳文隨身之物,可以證明陳文身份,他不知受了何人蠱惑,亦有向大昭國雁門軍投誠之心思,只是被我家將主中途於紙條屋截獲這枚令牌,他的如意算盤怕是打不成了……”

乞石烈寒毫不避諱地將這等機要事告知於李昊,實是因為,他自信己方與李昊搶先會面之後,李昊便不會再有心思與陳文合作什麼了——畢竟,招降一個手中僅僅不足萬人兵力的陳文,於李昊而言,所能向大昭朝廷換取的利益實在太少。

而乞石烈寒自信己方可以給予李昊更多,那六大箱黃金的見面禮,便足以說明己方能給李昊什麼。

“將軍,若與我方合作,不僅可以獲得領雁門軍打破黑山鎮守軍與陳文所部合兵之功,更可得到我主的友誼……”乞石烈寒矜持地笑著,“將主與我主,皆為邊關鎮守之將,而金昭兩國之間,形勢日趨複雜,以後究竟如何尚且不能確定,若在對方邊關有一位將軍做朋友,日後縱然形勢再如何複雜,只要你我之間有情誼存在,凡事總能留下一分商量的餘地……”

這哪裡是有情誼留存,分明是上了賊船,便留下了把柄。

雙方如此一來,互有把柄在對方手中,以後涉及對方的事情,總要與對方好好商量籌謀,避免對方狗急跳牆,將把柄交給別人。

李昊對乞石烈寒言外之意瞭然,輕輕一笑,覺得這個金國人倒有點意思,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更何況,將軍想必知道黑山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此地乃是金昭兩國互市之地,兩國商賈彙集於此,繁榮商貿。黑山又無州牧,全憑我主一力掌控此地,每月過手的金銀亦極為可觀……若是將軍與我主配合,我主願意以後每月給將軍一筆分潤。”乞石烈寒不緊不慢地說著,“相信總也多過將軍受到的那六箱黃金……”

“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乞石烈寒的提議叫李昊怦然心動。

每個月多過六箱黃金的分潤,於李昊這樣世家大族的嫡子而言,只是錦上添花。真正令他在意的是此事做成,自己可與黑山鎮守軍互通有無,在將來金昭兩國之間的戰爭中,左右逢源,如魚得水……

這個實際好處,比黃金都要珍貴!

畢竟金昭兩國開戰在即,黑山互市相信也持續不了多久,便要結束。而與卓魯托兒互通有無帶來的利益,卻是可以一直持續下去的……

李昊心念電轉,似是在思考乞石烈寒的提議,實際上他的心中已有定計,此時不過是在故作姿態而已,想看看乞石烈寒還能不能拿出什麼禮物送給自己。

但他等了片刻,乞石烈寒卻沒有從身上拿出禮物孝敬自己的意思,便知對方確實已是最大限度地給出了誠意,於是緩緩點頭:“既然如此,這樁事情,本將便配合卓魯將軍一番,卻也無妨!”

“本將亦甚為理解卓魯將軍,畢竟殺兄之仇,怎能不報。”

“只是此事具體如何進行,你現在可能把計劃拿出來?”

話畢,李昊盯著乞石烈寒,乞石烈寒從懷中摸出一個信封,呈送李昊手中。

他同時說道:“吾主早已將計劃詳細寫在信箋之上,請將軍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