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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二章 清算(三)

翌日,不知清晨還是黃昏,抑或深夜。

當崔仁勇睡醒的時候,便被幾個獄卒拉扯著重新走進了這間暗房裡。

窗戶開在暗房很高的一面牆壁上,光線從外面投射進來,只能令崔仁勇勉強瞧見對面有一道人影,他看不清對面人的面孔。

空氣沉凝,剛剛經過一段時間休憩的崔仁勇,此時覺得自己精神還算飽滿,還能忍受一些折磨。

但是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在這個暗房裡看到任何一件刑具。

青萍這是終於放棄對自己等人嚴刑逼供了麼……

腦海中瞬間閃過如是念頭,崔仁勇心頭一鬆,他聽到對面人起身的聲響,剛剛放鬆的心情又再度緊張起來。

對面的人站起了身,在房間裡走了幾步,被鐵鏈束縛在座椅上的崔仁勇只能在心中默默計算對方的動作,對方的腳步聲距離自己漸漸近了,他便寒毛倒豎,腳步聲遠去,他便微微安心。

不多時,那人重新坐回了對面,一根蠟燭立在桌面燭臺上,崔仁勇終於看清了對面的人。

一張平凡普通的面孔仁勇覺得,自己看過之後,轉首便能忘記這個長相。

坐在崔仁勇對面的,卻是文庸。

張洞明三人有其他要事要辦,但這座關押著世家子弟的監獄亦更需要人的看管,穩住監獄中的局面,因此青萍便將文庸派來,專門管理監獄中的世家弟子,並且主持此間事務,配合張洞明三人行事。

崔仁勇自不可能見過文庸,只當這是又一個負責審判自己的青萍中人,便全神貫注,等待文庸發問。

文庸面前的桌案上有幾疊寫滿字跡的紙張,他從中挑揀出來幾張,推到崔仁勇面前,沉聲道:“你先看看,這上面說的事情,與你在燕州所做,是否屬實。”

這是什麼?

青萍使盡能耐,當下終於無計可施,走流程讓自己簽字畫押,隨便往自己頭上扣罪名了?

崔仁勇按捺不住心中好奇,伸長脖子往紙張上的字跡看了幾眼。

而後,他的眼睛便再也難以從紙張上移開了,從紙張上的第一個字,一直看到最後一個墨點。

他喉結滾動,面現怒容:“這是胡說!”

“胡說八道,崔某在燕州遵紀守法,從未做過這等事情,更不提勾結金賊這等吃裡扒外,辱沒祖宗的事情!”

他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面色因為過度壓抑憤怒而顯得猙獰異常:“你從哪裡得來的這些情報?這是有人在故意誣陷崔某!”

文庸抬了抬眼皮,目光從崔仁勇面上掠過,手掌按住崔仁勇身前紙張,輕輕撥開第一張,將第二張展示在他眼前:“接著往下看。”

“哼!”

崔仁勇有心別過腦袋不去看紙上字眼,但紙上字眼卻一個勁兒地往他眼睛裡鑽,他拗不過自己的本心,於是重又低下頭去,仔細閱覽。

越往下看,他越膽戰心驚,越憤怒,越咬牙切齒!

這是誰寫的東西?!

這是誰遞的口供?!

上面寫的東西十分詳細,將自己一眾人在燕州做的種種事情都羅列的清清楚楚,事無巨細,甚至渺小到自己在路上摸了一位良家少女的臀部,被其老父敲打之後,反令家僕將其老父腦袋打破的事情都寫了上去!

這樣的東西傳出去,豈不是要將崔某名聲全然敗壞乾淨?!

更何況,那裡通外敵,與金賊勾結意圖顛覆燕州的事情,可不是崔某所為,欲在燕州煽動謠言,製造禍亂,令百姓流離失所好從中漁利的事情,亦不是崔某所為!

是誰要誣陷崔某?!

這些事情分明是李……是李公子與莊公子所為!

幾乎是本能一般,崔仁勇面前突然閃過李翰的面孔,他聯想起李翰昨日初入牢房時的種種怪異行為——李翰該不會,早已背叛我等,並且早已將我等出賣給青萍,令我等當他的替罪羊了吧?

不對!

崔仁勇猛地搖了搖頭,將這個‘危險’的念頭甩出腦海。

李兄昨日明明說過,教我不要輕信這青萍賊子的挑撥離間之語,我卻還是差一點就信了這幾張破紙傷所寫的東西,真是不應該!

這分明是青萍拿來挑撥離間我等關係,令我等無法全力應對他們嚴刑逼供的陰詭手段罷了!

可是……

可是……

這紙上所寫的事情,樁樁件件,皆有據可查,不是信口胡謅能寫出來的東西,即便不是李公子將這些東西提供給青萍,我們之中也必定有內奸,供出了這些東西。

想到紙上的內容,崔仁勇在心中暗暗計算道:而且,我們之中,恐怕不只一個內奸!

這些人,分明就已向青萍投誠,奴顏屈膝,回到牢房,卻偏要裝作一副大節不可奪的凜然模樣,簡直可笑,可笑!

崔仁勇心中又升起一陣頹然。

再可笑又能如何,那些做了內奸的,在此次牢獄之災中不會傷筋動骨,可以安然渡過,倒苦了我們這些守口如瓶的……

“看完了麼?”看到崔仁勇久久未動,呆若木雞,文庸出聲提醒對方道。

崔仁勇呆呆地點了點頭,文庸便將那幾頁紙收回,道:“你對這上面所說的東西,可有甚麼異議?若是沒有異議的話,那便簽字畫押。”

文庸說得平靜,彷彿是在做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但崔仁勇卻感覺到了一陣莫大的危機侵襲而來,他有預感,自己的命運將在今日折轉!

若不反抗,順水推舟在那幾張紙上簽字畫押,那自己便永無翻身之日!

“我有異議!我自然有異議!”崔仁勇連忙開口,“這些事情皆不是我所做,怎能強安到我身上來?我不僅未做過此事,甚至連聽都未聽說過這些事情!”

“是嗎?”文庸看了崔仁勇一眼,試圖從對方神色上找出甚麼破綻,崔仁勇連忙強做堅決之色,擺明態度,表示自己與此事毫無干係。

他堅決道:“正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文庸重複著崔仁勇的話語,轉而道,“可是有人在前幾日的審問當中,卻告訴我們,這些事情,皆是你之所為。”

“你既然說這事並非你所做,那麼,究竟是誰所為,你可能給我們指出?”

“你也莫要說你不清楚這些事情,你們這些世家公子,在我燕州沆瀣一氣,彼此之間時常互通有無,我們手中已有證據明確指向這些事情確是世家中人所為,你豈會一點都不知曉?”

文庸話中帶刺,扎得崔仁勇面紅耳赤。

他卻反駁不得,聽完對方所言之後,訥訥半晌,又道:“閣下,我實在不知這些事情究竟是何人所為……不如閣下放我出去罷,我在此地呆了這般久,家中父母想必也念我念得緊了,他們若是看我許久未有訊息,必然會來燕州尋我……”

“到時候青萍就少不了麻煩了。閣下若是放我出去,在下亦必有厚報。”

崔仁勇一時被危機衝得頭腦發熱,竟當場賄賂起文庸來了,文庸聽言,平靜的面孔上漸漸露出笑容。崔仁勇見此狀,自然心中大喜,以為自己還有機會,又跟著道:“在下不才,在燕州也未經營出甚麼事業來,但手底下總歸有些資產,只要您幫在下離開此地,在下願與您簽下契約,轉讓在下在燕州的資產,您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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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也好。”文庸臉上的笑容幾乎掩飾不住,連連點頭,將那幾張列舉著崔仁勇罪狀的紙重又推到了對方跟前,道,“何必那麼麻煩?又要簽下契約,又要待你出去的,你只消在這份供狀上簽字畫押,幾日之後便身首分離,你留在燕州的那些資產,自不可能便宜旁人,還要落在某家手裡!”

崔仁勇一聽,臉色登時煞白,對面前那幾張薄紙如避蛇蠍。

文庸順勢起身,盯著崔仁勇的雙眼,冷然道:“當場賄賂某家,也不知你的腦子是怎麼長出來的!”

“今日你若不將背後之人供出來,這份供狀上,必要留下你的手印!”

“你自行抉擇罷!”

文庸面冷如鐵,軟硬不吃。

崔仁勇一時沒了法子,癱坐在椅子上,雙目無神,內心卻是天人交戰。

他自知這幕後之人究竟是誰,那人如今就在監牢裡躺著,可是若是將李翰給招供出去,青萍這邊還要繼續刁難自己,自己豈不是雞飛蛋打?

“你亦不必擔心太多,在你前面,已經有人招供了的。”這時,文庸忽地出聲提醒,“還是老老實實地招供了,也免受太多煎熬!”

“倘我若是交待了幕後主使,青萍可能放我歸家?”沉思良久,崔仁勇忽地抬頭向文庸提了個問題。

文庸搖了搖頭:“縱然你等非是主犯,亦是從屬,放你歸家卻不可能,但減輕罪責……”

“不必說了!”崔仁勇心頭橫起一陣怒意,寒聲道,“今日縱是我死,也絕不會向你吐露半點訊息!”

青萍無法讓自己安全,自己又憑什麼將手中唯一的那根救命稻草丟掉?

自不可能!

“真是捨己為人……”

文庸嗤笑一聲,敲了敲桌案,黑暗裡便突然出現了兩個強壯的獄卒,按住崔仁勇的手指,便在那幾張薄紙上留下了手印,根本不容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