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戰場之上,調動一支軍隊需要方方面面的配合。
一支強大的軍隊必然有與其實力匹配的行動力,但是,行動力能夠完全貫徹到主將麾下的每一個士卒精神裡,亦需要時間。
即使是曾經冠絕九州,鐵蹄之下無對手的燕翎軍也不敢保證,主將的每一個命令都能在剎那時間傳遞到士兵的耳朵裡。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並且士兵能在下一個瞬間及時分解主將的大命令,完成自己的小目標行動。
鄭鑄眼前的這一支諳班勃極烈親軍,雖然驍勇善戰,但遠遠未能達到曾經燕翎鐵騎的軍事素養的層次。
從完顏稽康氣急敗壞地發出命令,到整支軍隊開始行動,需要給士卒一定的反映時間。
從第一列騎兵開始衝鋒,到第二列騎兵準備衝鋒,同樣需要時間。
這個時間差在真正的打戰場上,渺小到根本無法計量。
但是在此時這個以一對一千的小戰場上,它便成為了楊立唯一可以倚靠,可以算計的一個漏洞!
而且,不僅騎兵消化命令需要時間,就連他們坐下的戰馬催動也需要時間——
【鄭捕頭,敵之前陣在衝鋒命令發出之際,必是已然做好準備,行動極為迅速。
你可向直擊其前陣之左側部卒,金兵一身武勇,全賴盔甲之利,鄭捕頭無須畏懼,與之虛晃一招後,若愈順風之天氣,可將此物向敵人鋪撒而去。
撕開其左側一個部卒之衝鋒勢頭後,鄭捕頭可繼續往左側的矮坡上行進,而後在尋找時機,插入其第二列衝鋒騎兵之後,此時,大事可成。
吾等亦會在此時配合於你。】
捕快鄭鑄將楊立先前說的話語牢記於心,目光轉向左側衝殺而來的兵卒,握緊了腰刀刀柄,策馬衝殺過去,口中不斷喃喃自語:“避敵以實,擊敵以虛。”
“避敵以實,擊敵以虛……”
二者之間的距離快速接近。
第一列衝殺出去的金國武卒眼看著鄭鑄策馬往自己陣列左側衝殺了過去,立刻跟著撥轉馬頭,朝著鄭鑄包圍而來。
這個大昭漢臣如此作為,簡直是在找死。
左面的武卒加快了馬速,在與捕快鄭鑄照面的瞬間,身體前傾,長槍戳向鄭鑄的胸膛——
鄭鑄舉刀拼盡全力向上一格!
約有八尺之長的長槍被腰刀用力格擋,因而偏離了既定軌跡,刺到了空處。
但是武卒座下戰馬卻並不能與主人心意相通,依舊向前奔行了幾步距離。
這寥寥幾步,迅速拉近鄭鑄與武卒之間的距離。
鄭鑄另一只手鬆開韁繩,從懷中掏出一包物什,揚手灑了迅速接近的武卒一臉!
武卒正大睜著眼睛,眼見長槍未能刺殺中那個昭人,他心中也不懊惱,順手抽出馬鞍上的長刀。
但他並未來得及攻擊,便看到敵人揚手撒出了一大把石灰,撲在自己臉上!
武卒避之不及,許多石灰粉順著風鋪撒到了他的眼睛、口鼻之中,火辣辣的疼痛感頓時讓他無法睜開眼睛,發出一聲慘叫!
“啊!”
刷——
僅僅只來得及發出一個痛苦的音節,鄭鑄的兵刃便向其襲殺而來,割開了對方沒有甲葉防護的喉嚨!
血流如注!
戰馬依舊在拖著死去的主人向前奔跑著,與鄭鑄錯身而過!
僅僅一個剎那,鄭鑄便順利撕開了騎兵的第一道陣列,繼續往左策馬奔騰!
他的身後,徹底被激怒了的金國武卒一窩蜂地向其追擊而去!
整個戰場局勢在土坡上的楊立眼中,一清二楚。
敵人以鄭捕頭為起始點,形成了一個個圓弧,隨著鄭鑄繼續往左突圍,身後金國武卒形成的一個個圓弧也漸漸被拉扯得不成樣子。
楊立笑了笑。
到目前為止,局勢尚在掌控之中。
他轉頭向文庸說道:“往左側衝擊,從旁協助鄭鑄。”
文庸點了點頭:“遵命,大首領。”
隨即策馬,利矢一般射入戰場之中,以文庸深厚的武功修為,想要避開敵人打擊重點,見縫插針自然毫無問題。
戰場上,一身黑衣的文庸策馬迅速接近鄭鑄——
軍陣不斷向左傾斜,但金國武卒右方卻出現了大片空虛之地。
也就是說,鄭鑄與文庸兩個人牽扯得敵人不斷增強戰陣左翼的戰力,卻忽略了自己的右翼。
戰場已經如同一鍋燒開的水一般沸騰開來。
每一個金人武卒內心都怒火萬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在一支強悍驍勇的千人騎軍眾目睽睽之下,那個昭人不僅沒有在第一時間被殺死,反而還順手殺了自己的兄弟,更有餘力逃跑。
簡直是違反常理!
金國武卒們瘋狂了,不計代價地要消滅鄭鑄,以及臨時加入戰場,作為其身邊扈從的文庸。
楊立喟嘆一聲:“兵家所說的虛虛實實,果然有趣得很。”
江又靈握著戰馬韁繩,美目裡流轉別樣的神采,像是震驚與忌憚,又像是欣賞與敬佩。
她輕輕地說了一句:“你這樣的人,真是可怕。”
由於江姑娘壓低了聲音說話,楊立並未聽清她說了什麼,於是反問了一句:“什麼?”
江又靈俏臉一紅,隨即正色:“沒什麼。”
“現在輪到我們了嗎?”
“嗯,為鄭捕頭掠陣。”
希律律——
神陽高懸,普照人間。
少女臉孔上的堅定表情,因這金色陽光的照射,而莫名顯現出幾分神聖的意味。
戰馬長嘶一聲,躍下高坡,如同一道黑色閃電,向著金國武卒右側進擊。
一片通途。
已經沒有太多金人武卒注意他們的行動。
即便被注意到,處於大軍意志挾裹下的單一武卒,也休想脫離佇列追擊楊立二人。
不過,這大軍意志最終要歸於未來的天空之王之身。
他從未將注意力從山坡上的青衣書生身上移開。
除了那個青衣書生之外,餘者不過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那大昭漢臣與其身邊扈從的武功高手,終究會有逃不動的時候,戰馬也終究會因不斷奔行而累垮。
他們只有兩個人,自己卻有一支親衛軍隊。
完顏稽康從未忘記過自己與對方相比之下,自己高出對方一大截的絕對實力。
在他眼裡,鄭鑄也好,剛剛加入戰團的文庸也好,都是註定要死的人。
但唯獨那個青衣書生,完顏稽康捉摸不透。
對方的智慧或許可以彌補這種絕對實力的差距,這讓完顏稽康很忌憚。
因而,眼看著那名俏麗女子縱馬帶著青衣書生入場,完顏稽康冷笑一聲,再次揮手:“擒拿此獠。”
這一瞬間,他有片刻的恍惚。
似乎自己先前就是因為太過自信,而被青衣書生毫無留情地戲耍了一回。
但是這次,完顏稽康自覺不會了。
他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就在等著青衣書生圖窮匕見的這一刻。
很好,這一刻終於到來!
千人軍後方本部,數百武卒隨著完顏稽康一道命令,洪流般漫向那單騎之上的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