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嘉爾用一條毛巾擦著額頭的汗水，對著沙袋連續掃上五百腳，體力已消耗大半。從額頭滑落的汗水落入她眼中，視野中的一切都恍惚起來，擊打沙袋的聲音仍在耳邊迴盪，這間熟悉的倉庫卻總感覺少了什麼。
她從運動挎包中拿出手機，一看日期才發現，距離友誼賽結束已過了兩週。每天重複一樣的事，為不得不做的事傾盡全力，這樣的日子，根本感覺不到時間變化。
喝了幾口運動飲料，疲憊感稍緩，她便起身走向其他社員那邊，監督她們的訓練也是作為社長的職責。
看著汗流浹背，手臂快要抬不起來的章迦，張嘉爾彷彿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剛剛入門的時候，也是在鞭策中堅持下來，一個人就算意志力再堅強，沒人監督也很容易鬆懈。就算勉強堅持下來，如果練習的過程全是錯的，只會沿著錯誤的方向越走越遠，章迦就是這樣。
明明才過了幾個月，生活卻已和之前大不相同，無論格鬥還是格鬥之外的生活。至少在之前，她從沒想過自己去會指導別人，在她的世界，她的擂臺上只有自己，其他人的死活都跟自己無關。
有時候她也很困惑，為什麼要來當社長。在校外的拳館訓練，效率更高，只要業餘拳賽再贏上幾場，就能考職業拳手執照了，出道戰很快也會到來。
就是那一天偶然路過倉庫，聽到裡面訓練的聲音，才知道這個學校也有一個搏擊社。可倉庫的外牆滿是爬山虎和青苔，木門也腐朽不堪，全然一副蕭條的樣子。
偌大的倉庫，陳列著陳舊卻齊全的訓練器械，社員卻寥寥無幾。而且一眼看去，他們的訓練因為沒人指導，錯誤動作很多，帶著這些壞習慣上擂臺，根本不堪一擊。
有時候許多人都會覺得自己在努力，可方向錯了效果甚微，逝去的時間卻一去不復返。當面對最終的慘淡結局，只會讓人懷疑自己，懷疑命運，所謂的夢想，往往就是在這種時候破滅的。
有夢想的人，不該被挫折打垮，放棄等於否定曾經的自己。
那一瞬間，張嘉爾是這樣想的。在第二天，她便來到這裡，用自己的方式強行從章迦手裡奪走了社長。對她來說，別人怎麼看她根本不重要，她只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
“啊！好痛！”
慄安的痛呼聲把將張嘉爾拉回現實。她往那邊看去時，見慄安正捂著手腕大呼小叫，便朝那邊走去。
“怎麼了？”
“剛剛……太疲倦了，練擺拳的時候手腕沒擺正，所以……”
張嘉爾的目光移向慄安的手腕，見那裡已腫起來一塊，她沉默著走進更衣室，從冰箱裡取一袋冰，這才返回慄安那邊。
“敷上，訓練暫停，消腫了再說。”
“嗯嗯……”
慄安感激地接過，當碰到張嘉爾手指時，他面色一驚，之後兩腮閃過紅暈。
張嘉爾面無表情地看著慄安，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但從很小的時候起，身邊便許多人這樣，早已習慣，大部分時候她已本能地選擇無視。
只是眼前這一幕這麼眼熟，不久前，那個人也像慄安一樣在這裡受傷，他也時常傻乎乎地看著自己，兩腮更是時常像熔爐中的生鐵。
“喂，你小心點啊，學弟的傷還沒好呢，你也想休個長假啊？”
牛鑫的聲音讓張嘉爾無意識地看向他。似乎慄安的舉動，也勾起了其他人的回憶，倉庫突然沉默下來。
幾秒後，還是牛鑫開口，打破了這怪異的沉默：“話說，你們最近誰有看到李謹侍嗎？他好像真跟消失了似得，許久都不見人了”。
“我找他們班上的人問過了。他每天都照常來學校上課，最近也在上晚自習，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好像除了吃飯和放學，都不怎麼離開教室，也不怎麼和人說話。對了……剛剛還有人跟我發消息，他這會也在上晚自習！”
慄安突然這樣說，所有人都茫然地看著他，他跟李謹侍的關係，全社團的知道。誰做這種事都可以理解，但唯獨他去做太奇怪了。
“咳咳……你們這是什麼眼神啊？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他的臉頰漲得通紅，說到一半的話卻突然卡住，目光掃過周圍後，停留在章迦身上，“還不是幫老大啊！老大之前說過，要是他敢臨陣脫逃要好好收拾他。”
“就這些嗎？”
張嘉爾打斷慄安的話，盯著他追問。
被張嘉爾這樣看著，慄安有些慌，結巴道：“就這些了……他們班上的人說，他最近表現的特別正常，上課也不睡覺，作業也按時交了。雖然他不怎麼跟人打交道，但之前他也是那樣，所以沒什麼人覺得奇怪。”
“啊？學弟要當好學生了……你還說正常？這就是最不正常的啊！”
牛鑫打斷慄安的話，也讓張嘉爾陷入沉思中。
一切都正常？那為什麼，一次也不來社團？
“今天的訓練就到這裡，我有點事，要提前離開，你們走的時候把東西收好。”
張嘉爾跟其他人交代了一聲，便獨自去了更衣室，換好衣服後，在其他人的注視中離開了社團。
她看了眼時間，現在離晚自習結束還有十來分鐘，她直接來到了李謹侍班門口。過去的幾個月，雖然李謹侍每次訓練都叫喊著“不行了”，卻每次都超量完成自己佈置的任務，他算不上是最有毅力的，但也絕不是臨陣逃脫的那類。
因為輸掉對陣蘇墨的比賽……內疚？
這是張嘉爾唯一能想到的，無論是否因為這個，她都決定跟李謹侍好好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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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而無聊地十來分鐘很快便過去，教室裡傳來收拾東西的聲音，李謹侍班上的人陸陸續續地從門口出來。他們看到張嘉爾在這，都朝她投來驚訝的目光，大概想不明白她來這裡的理由。
面對這種目光，張嘉爾早已習慣無視，她一直盯著門口，等著李謹侍出來。然而，教室裡的人越來越少，卻始終不見李謹侍的影子。
她忍不住走到前門往裡面掃了眼，卻見裡面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李謹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