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隨著蘇墨墜落向地面，許久之後才像窒息者被拯救般發出急促的呼吸聲。大概這樣的畫面出乎大部分人的預料，他們應該更希望被擊倒的是李謹侍。
離蘇墨最近的孫瑋，雖然之前已把口哨咬在了嘴邊，看到此時的畫面仍然一臉驚愕。但很快她回過神跑到蘇墨旁邊，也不顧現場裁判的身份，急切地詢問道：“前輩！你受傷了嗎？要不要結束比賽？”
“我沒事。”
蘇墨朝孫瑋露出微笑，可剛一揚起嘴角，他的臉部肌肉便一陣抽搐。
“你……”
“放心吧，我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
他嘗試從地上站起來，可剛一起身，似乎牽動了傷口，臉上又是一陣抽搐。
“你的肋骨……”
孫瑋像發現了蘇墨異常的原因，伸手去觸控他的胸口，可指尖剛碰到蘇墨，她臉頰便變得緋紅。只是此時檢查蘇墨的傷勢比害羞更重要，她還是紅著臉檢查起蘇墨的肋骨，之後臉色越發凝重。
“不行……前輩你不能再打了，你的肋骨……”
蘇瑋說到一半，突然被蘇墨抓住手腕，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他安慰地拍了拍孫瑋肩膀道：“這一場要是這麼輕易放棄，那就太對不起這個神聖的擂臺……以及接受我挑戰的對手。”
“可是……”
“如果格鬥不能讓人學會堅強，那這項運動還有什麼意義？放心……我還的撐得住，我不想高中的任何一場比賽留下遺憾，更何況是這場重要的決戰！”
蘇墨活動了下身子，重新抱好跆拳道的側架，朝李謹侍露出微笑。
孫瑋看起來還是想阻止，但蘇墨最後的話似乎觸動了她，她咬了咬嘴唇像把有些話吞進了肚子裡，然後用比平時更尖銳的嗓音大喊道：“Fight！”
蘇墨一隻手護頭，一隻手捂著左側肋骨最下葉，那個位置被打中會非常的疼，所謂“催淚之所”，就算是職業拳手被打到那裡，大多也疼得忍不住哭出來。可是蘇墨就是硬生生忍住了，他咬緊牙關朝著李謹侍慢慢靠近。
“蘇墨快不行了吧……”
章迦不顧旁邊捏緊拳頭的鍾離信玄，在張嘉爾耳邊輕聲道。張嘉爾沉吟一陣後，卻用低沉的嗓音道：“不，還有最後一次進攻，接下來才是他們要分勝負的時候。”
看著蘇墨慢慢朝自己靠近，李謹侍感覺又重新認識了這個人，就如上次在友誼賽的擂臺上。蘇墨的臉英俊過人，皮膚又異常白皙，學校的大部分男生對他的第一印象都是娘炮，可是娘炮可做不到這種時候還咬緊牙關戰鬥。
面對這個越來越讓人尊敬的對手，李謹侍也決定認真起來，他重新抱起單足吊馬式，目光死死盯著蘇墨。
兩人對峙了一陣，還是蘇墨先發起進攻，他雖然走路都有些困難，但進攻前踏出的那一步非常快。一靠近李謹侍，右腳便掃出一記下段踢。
還是用這招試探起手嗎？
李謹侍前腳一點地，便將膝蓋抬起，用脛骨去迎擊蘇墨的足踢。然而蘇墨的下段踢只是輕觸了他的腿，整個人便突然躍起，用原本當作軸心腳的左腿掃出橫踢，腳背直指他毫無防備的右肋。
上當了……
通常來講，普通人試探之後會收回進攻的腿，之後才重新發起進攻。可蘇墨把踢拳的下段踢引入了跆拳道的雙飛踢技術中，一擊攻完直接用另一條腿進攻，動作如一氣呵成，完全出乎李謹侍意料。
此時這個距離，要閃避已經來不及了，而李謹侍又是單腳站立，身體重心都在左腳。就算用手去擋蘇墨腿，他也有很大機率抵擋不住，反倒會讓手受傷。
而且有過最近的特訓之後，他一直有個想法，不想再像以前那樣，用自己的長處去攻擊蘇墨的弱點。此時他要做的，是直接去挑戰蘇墨的長處，用腿法去正面對陣蘇墨的腿法，如果這樣能贏，最近的腿法才算沒有白練。
李謹侍抬起的左腿落地，點了下地板後又猛地彈起，在空中扭轉膝蓋，直接一記前腿掃踢反攻向蘇墨的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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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掃踢速度只比蘇墨慢上一點點，但颳起的風聲卻更加凌厲，如同一柄渴望鮮血的長刀。不過終究速度是慢了一點，再加上比蘇墨後出腿，蘇墨的腳背先踢中了他的肋骨。
這一擊算不上重，但蘇墨選的攻擊點非常巧，他也是瞄準地李謹侍肋骨最下葉。劇烈的疼痛感，透過神經傳遍了全身，李謹侍感覺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身體。
但此時勝負就在這一瞬間，他不想因為這些疼痛中斷了掃踢動作。他猛地張開嘴，把牙齒咬進了嘴唇中，強忍著痛苦將這記中掃踢向蘇墨，透過脛骨將穿透勁踢進了蘇墨體內。
體育館中央的畫面非常詭異，李謹侍和蘇墨同時用足踢踢中對手。可這個畫面只持續了一瞬，兩人便各自倒向地面，周圍人群傳來一陣唏噓聲。
他們全神貫注地盯著擂臺上的兩人，似乎都在猜測誰會站起來，或者這是一場兩敗俱傷的決戰？裁判席的幾人攥緊了拳頭，搏擊社的人攥緊了拳頭，跆拳道社的人也同樣不例外。所有人的臉都像融化的鐵礦，在模具中冷卻後形成的帶雕紋的鐵板，緊繃、失神、目不斜視。
“起來……”
張嘉爾用微弱的嗓音自言自語道。
“起來……”
鍾離信玄在說著同樣的話。
“起來……”
孫瑋也和他們也一樣在唸叨，聲音起來像在祈禱。
在全場所有人凝重的呼吸聲中，蘇墨先一步用手撐起自己，慢慢從地上起來。可他還沒站穩，突然臉上閃過強烈的痛苦之色，整個人又重新倒了下去。
幾秒後，李謹侍身子開始微微顫抖，他慢慢撐著自己坐起來。他看了看不遠處蘇墨，揉了揉被蘇墨踢中的肋骨，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凝視著地上的蘇墨，在等待這個曾經像高山一樣強大的對手。但許久地等待後，蘇墨仍然沒站起來，體育館的中央一人橫著一人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