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
悶響迴盪在空中，時間彷彿突然靜止。
李謹侍看著自己的腿掃中馬瑞的側臉，他的臉部肌肉在快速變形，彷彿被融化的鐵礦。他眼中填滿不甘與不信，之後整個人像雕像般倒下，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再也沒有動彈。
李謹侍麻木地看著對手，這一瞬間的一切都那麼不真實，唯一能確定不是夢境的，是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感。
很快，現場裁判跑到馬瑞跟前，他快速檢查了一下，便確定馬瑞不能再打了，直接向擂臺下的評分裁判組宣佈比賽結束。
鍾被連續敲了四下，宣告比賽正式結束，裁判走下擂臺，主持人走了上來。他還沒開口宣佈KO，全場已經沸騰，許多人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激動地抓著圍欄。
“這傢伙居然……K……KO了？”
觀眾席一腳的鍾離信玄，一臉不相信的樣子，但身子早已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他旁邊的蘇墨和孫瑋則反應更平靜，仍然面無表情地坐在位置上。
“一場精彩的比賽。”
蘇墨淡淡評論了一句，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轉身帶著孫瑋一道離開，鍾離信玄連忙跟上他的腳步。
“李謹侍他……他贏了……用這麼瘋狂的打法……”
另一角的劉羽曦，同樣張大了嘴，過了許久慢慢轉向劉彥。而此時的劉彥，也和他妹妹一樣震驚，過了許久才回過神道：“我……我果然沒看走眼，只有這樣的人才配的上我妹妹！”
只是他的話音剛落，那一角又傳來一陣殺豬聲。
“這一屆府南的拳手，真是人才輩出啊！想不到續跆拳道天才蘇墨KO之後，這位叫李謹侍的拳手，也為在場觀眾呈現了一場KO盛宴。”說著，主持人走到李謹侍旁邊，“我聽說，你跟蘇墨是學校的校友，之前還有切磋過，勝負各半？”
主持人把話筒交給李謹侍，他機械地轉動腦袋看了主持人一眼，又茫然地看向觀眾席，一言不發。
“看來李謹侍同學，還沒從激烈的比賽中緩過氣來。”為了不讓氣氛太尷尬，主持人連忙解釋道，“之前蘇墨同學雖然沒點明名字，但我知道他是在向你喊話，那你對蘇墨同學有沒什麼想說的？”
聽到主持人的話，李謹侍又看向他，聽到蘇墨的名字，他感覺清醒了一些，但還是沒什麼想說的。
“呃……他也加油吧，我有一座必須翻越的高山，在那之前任何丘陵都阻擋不了我。”
李謹侍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說，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句話，但好像一切都是心裡話。只是說出口之後有些後悔，好像太狂妄了一點。
不過比賽要的就是這種效果，現場一下又沸騰起來，主持人也趁機朝拿著麥克風大喊：“看來今年的長平中學，真是臥虎藏龍啊，很期待這兩個出色的年輕拳手，呈現一場更精彩的比賽！”
李謹侍走下擂臺，沿著通向更衣室的通道前行，刑天跟在他旁邊。面對全場的歡呼聲，他還是感覺不到一點真實感。這些歡呼正是他曾經想要的，他一直以為自己想像蘇墨一樣被人關注，有人吶喊，但現在一切卻感覺很空虛。
並非他不喜歡這些呼喊聲，而是他第一次認清自己到底有多弱小，馬瑞一個拳擊手轉型的拳手就讓自己豁出了全部，現在都還沒遇上那些真正的強敵。
代夕澤、蘇墨、白起、西街猛虎……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在他腦海中閃過，他突然有些懷疑，自己到底還能走多遠。
“你又在發什麼呆？”
沉默許久後，刑天突然開口問道。
“沒什麼……”不知道為什麼，李謹侍不想把自己的恐懼告訴刑天，“那個，你之前說的可能性是什麼？”
“你不是已經明白了嗎？”
刑天朝李謹侍笑了笑，慵懶得伸了個懶腰。
“用肉去擋拳，然後反擊嗎？我沒看到這有什麼可能性。”
“哎……愚蠢的凡人……明明邁出了第一步，為什麼自己卻看不清楚。”刑天又慢慢扭頭看向李謹侍，他突然用力擰斷手裡的可樂罐，裡面的可樂流到了地上，“你打破自己固有的格鬥模式，不再只依賴技巧和分析對手弱點，從築起的圍牆中往前邁了一步，就像罐子裡的可樂，找到了一片新天地。”
聽刑天這麼說，李謹侍頓住了腳步，有些困惑。在他看來，這次不過場是愚蠢而魯莽的比賽，是被逼入絕境時毫無辦法的辦法，刑天卻給了他肯定。
“是麼……但我覺得這很蠢。”
“哼，是很蠢。但蠢的不是這種戰鬥方式，而是你考慮過對手量級比你小，沒法直接KO你才敢這麼做。聽過‘向死而生’嗎？等你真正‘懂’其中的內容，而非簡單的‘明白’，就不會再因為弱小而困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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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天繼續往前走去，慢慢消失在轉角，李謹侍一直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刑天的話彷彿戳到了他的心裡，有一瞬間，他好像隱約看到了強者應有的姿態。
……
……
時間很快又過了一週，李謹侍的下一場安排在一週後。這周他每天照常訓練，只是比之前沉默了許多，就算跟刑天和社團的人的話也變少了。
那天結束時，刑天的那句話深深植入了他心裡，越想他越覺得自己是個懦夫。他是在確定馬瑞沒法KO自己之後，才表現得看似很勇敢。
對於現在的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逃避，任何層面的逃避都零容忍。可是站上擂臺，面對馬瑞時，他確實有過恐懼，想過逃跑。
“啊！”
想到這，他重重地一腳掃在沙袋上，整個沙袋都被踢飛出去，猛烈的上下晃動。一瞬間，他感覺到周圍安靜了下來，有無數的灼熱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
他沉默著走到張嘉爾面前，低著頭輕聲道：“社長，今天我能早點走嗎？有點不舒服。”
“可以。”
短暫的沉默後，張嘉爾開口道。李謹侍跟她點了點頭便往更衣室走去，雖然他感覺周圍的目光仍然注視著自己，但他一直沒有抬頭。
他換好衣服，坐在長凳上收拾起東西，突然聽到簡訊的提示音，便拿起手機看了眼。這年頭很少有人用簡訊了，聽到這東西的提示音反倒會讓人特別關注。
上面是個陌生的號碼，寫了一行奇怪的文字：“好久不見，我在校門口等你，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