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憤怒的事？”
李謹侍一怔，又開始回憶過去的事。只是關於趙斌的片段大多只有痛苦和恐懼，很難找到跟憤怒的聯絡。
“一下找不到沒關係，你還有時間，繼續加油吧。”
說完牛鑫拍了下李謹侍的肩膀，第二回合開始的鐘聲也隨之被敲響。李謹侍搖晃著身子站起來，最後看了眼牛鑫，他從牛鑫眼中看到了信任，隨即用力朝牛鑫點了點頭，這才朝擂臺中央走去。
兩人碰完拳，裁判便大喊：“Fight！”
但李謹侍看著趙斌，還是不能完全投入戰鬥中。牛鑫的故事，讓那幾分鐘裡，他被切實地震懾到，可是克服恐懼不是一兩句話這麼簡單。
看著趙斌臨近，他的身子還是不由自主地開始後退，而趙斌沒給他一點喘息時間，立馬追了上來，不斷用組合拳連擊。
李謹侍弓著身子，雙手護頭，目光在兩臂的縫隙間觀察趙斌。相比上一回合，他感覺自己稍微能做一些思考了，但還是沒有勇氣反擊。
他感覺兩臂被趙斌的拳頭打得發麻，但隨著時間推移，那人的拳力正在漸漸減弱。大概從上一回合開始，趙斌便一直在進攻，但有效打擊卻不算很多，現在已經顯露出一點疲態。
趙斌又是一記擺拳揮來，速度比之前更慢了，李謹侍一個下潛閃開。這時，他突然聽到到耳邊傳來風聲，還沒回過神，便感覺額骨被什麼硬物打到，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
那感覺不像是拳套，比拳套更堅硬、更鋒利。被打到的位置火辣辣的，有液體沿著痛處在皮膚上流淌。
流血了嗎？
李謹侍搖了搖頭，視線恢復了些，看到趙斌身子慣性地旋轉，但那動作不像是剛揮完拳，更像是在揮肘。
他揮肘？
在明令禁肘的自由搏擊比賽，趙斌揮肘，這對比賽和拳手都是一種挑釁。一時間，李謹侍感覺心裡像擦然了一根火柴。
然而，他在趙斌臉上不見之前的殘忍微笑，只看到了一張氣急敗壞的面孔。
剛剛一直防守讓他攻不破，所以冒火了？
他正琢磨間，全場已經開始沸騰，所有人都在唾罵趙斌。
“狗雜種！不懂規則就上擂臺了？”
“你覺得自己很能打嗎？來跟我打一場？”
“哪來的野種跑上擂臺了，有種打完比賽別走！”
大概趙斌的行為激起了公憤，觀眾席的情緒往一邊倒，他一時間成了眾矢之的。裁判很快也走到趙斌跟前，跟他講述起了規則，並給他了一次嚴重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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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犯規的揮肘，讓他之前得到的分數都作廢，並且裁判告訴他如果再來一次，直接取消比賽資格。
趙斌仍然一臉憤怒，似乎並沒聽進去多少裁判的話，可是也不敢對裁判不敬，只能低著頭，不時瞪一眼李謹侍。
裁判檢查過李謹侍的傷勢後，宣佈比賽繼續。可這一刻， 不知道為什麼，李謹侍感覺沒有之前那麼恐懼了。
不守規則？他從來就不是個守規則的人。
李謹侍一面防守趙斌瘋狗般地進攻，一面回憶過去的事。
從小學到初中，趙斌只要能讓自己高興就不在乎傷害別人，揍人、搶錢都是家常便飯。或許在成年人看來，這些都是小孩間的小打小鬧，但對處在其中的人來說，這就是赤裸裸的傷害。
可是他自己不遵守規則，卻要其他人遵守他制定的校園規則。每個被他盯上的人，都要按時交保護費，他看上的女生，別人不能追，如果有人想挑戰他的權威，他不會公平決鬥，只會帶人去群毆。
這一切只是為了防止有人挑戰他的權威。按他的規則，玩他的遊戲，當然沒人能玩得過他。
可是為什麼……過去的我，明明只是只沒人待見的野狗，卻也要遵守這些奇怪的規則。野狗活著需要規則嗎？
遵守規則的人，總是被傷害，被欺壓，自尊心被踐踏。不守規則的人，卻在歡笑，在狂舞。他能搶來別人的錢滿足自己，他能撩走學校最漂亮的女生，而遵守規則的人，就只能承受痛苦嗎？
憑什麼！？
李謹侍感覺從未有過的怒火在心裡燃燒，看著趙斌揮來的拳頭，他不閃不避，還以一記直拳。
“啊！！！”
他大喊出聲，明明後揮出去的拳頭，卻快了四分之一秒打中趙斌的臉。
趙斌被打得連連後退，完全被打懵了，大概怎麼想不明白，一直像人肉沙袋般捱打的李謹侍，怎麼突然還擊了。
不過，他還是不服氣，稍作調整又朝李謹侍衝來。像上次一樣，他揮動右手，打出直拳。可也像上次一樣，拳才到一半，又被李謹侍的直拳先打到。他再次被打得連連後退，撞到了身後的圍繩。
“果然就像以前我想的那樣，你就只敢欺負比你弱的人。”
李謹侍看著趙斌，慢慢朝他走去。他想到初中的唯一一次反抗，為了保護葉尚劍做得反抗。
“閉……閉嘴，還輪不到你來教育我！”
趙斌大吼著又朝李謹侍衝來，但這次他還沒靠近，便被李謹侍的正蹬踹中小腹，他身子一僵往，後退了半步，而李謹侍突然前衝一步，身子躍向空中，打出一記“超人拳”。
這招李謹侍只在格鬥影片裡見過，從來沒自己練過，這一刻身體卻本能地做了出來。他只是感覺，身體在告訴他“能做到”。
趙斌被這一套連招直接打倒在地，李謹侍的那記超人拳，像是直接將他的頭按在了地板上，地板一陣猛烈地震盪。
“呵……以前的確很怕你，但剛剛那一刻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其實你比我們每個人都更懦弱，懦弱到連遵守規則的勇氣都沒有。”李謹侍盯著地上的趙斌，那個記憶中的夢魘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消失的無影無蹤。“你只能靠不守規則，得到那些原本得不到的東西，因為你足夠的弱，比所有守規則的人都弱。”
“閉嘴！”趙斌似乎徹底被李謹侍激怒了，不等裁判讀秒，他便掙扎著站起來，“從小到大，我最討厭你的一點就是……明明弱地跟蚯蚓一樣，卻總喜歡站在那裡大放厥詞！蚯蚓永遠就是用來踩的！”
趙斌又朝李謹侍衝去，看著他慢慢臨近，李謹侍卻站在原地沒動。這次，趙斌前腳猛踏地板，打了一記到現在為止最標準的擺拳。
但在被擺拳打到的瞬間，李謹侍突然一個搖閃，從拳套下方閃過，順勢來到趙斌的左側。像之前一樣，趙斌全是都是破綻，但這次他沒有絲毫猶豫，藉助衝勢頂出一記膝撞。
擂臺上發出清脆的骨裂聲，趙斌雙眼暴突，身子僵住了。一時間，全場發出倒吸涼氣的聲音，而在擂臺邊觀戰的少女吳思瑤，開始對著趙斌哭泣。
“蚯蚓雖然弱，但能鬆開最堅硬的大地。你和我行走的這片大地相比，渺小的根本看不見！”
李謹侍一用力，趙斌再次撞到了身後的圍繩，但大概因為太用力的關係，他又彈了回來。李謹侍縱身躍起，猛一轉腰，能清晰感受到每塊肌肉在傳導力量。
“啪！”
他雙手抱著趙斌的頭，一記泰拳標誌性的膝撞頂在趙斌臉上，趙斌的鼻樑又是一聲骨裂聲。血噴向在空中，猩紅的霧氣將周圍籠罩。
一聲悶響過後，趙斌在地上躺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