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謹侍咬緊牙關，繼續朝代汐澤猛攻，對這種窒息感體驗過太多次，大概也能算是一種經驗吧。至少他比其他人更清楚，離極限還有多遠，還有多久會累癱。
原本你一腳我一腳的回合制格鬥，李謹侍卻多動了一回合，連續掃出兩腳。只是這一腳仍然被代汐澤擋住了，脛骨相撞的疼痛感讓他小腿開始顫抖。他有些擔心再這樣下去，體力還沒到極限，身體就會先垮掉。
現在唯一的優勢是，代汐澤的攻擊放緩了些，似乎臨近極限的疲憊感，對他影響比自己更大。然而，李謹侍也沒有力氣再做閃避，如果再把最後一點體力用在閃避上，可能再也沒有沒辦法攻擊。
雖然格擋代汐澤的攻擊非常疼，他也只能強咬著牙忍下。憑藉長期用阿修羅項鍊訓練的經驗，他大概能估算到，自己最多還能再攻擊四五次，如果這四五次之間不能決出勝負，最後贏的人就是代汐澤。
擂臺上的互毆越來越緩慢，可是每一腳的力量卻絲毫未減。那種感覺就像兩隻垂死掙扎的野獸，再做最後的困獸之鬥。
觀眾席的所有人都摒棄凝神，等待這最後的勝利者誕生，張易神父原本平靜的臉緊繃起來，史林雖然仍然雙手抱在懷裡，卻像用鎖鏈鎖著自己，身子在顫抖。
而隼之團那邊，全員站了起來，都死死抓著前面的圍欄，張嘉爾眼中已噙著眼淚，章迦眉頭皺作一團，而牛鑫和其他新來的成員，感覺隨時都想躍過圍欄往擂臺衝去。
就連平時話最多的馬瑞此時也沉默了，原本他最在意的便是旁邊的楚玉，可此時，兩個人像根本不認識一般，所有注意力都在李謹侍身上。
楚玉雙手捂著嘴，感覺隨時會尖叫出聲，而馬瑞手指已經快攥緊肉裡，他全神貫注的神情就像自己在親自對陣代汐澤。
“傑諾我們走吧。”
觀眾席二樓的最後面那排，穿著衛衣的蘇墨站起來，準備往樓梯走去。可他剛邁出腳，傑諾的聲音卻從身後傳來：“不看完嗎？”
“這一場李謹侍輸定了，這樣跟代汐澤拼身體，他拼不過的。”
“誰知道下一個轉角會怎樣的邂逅，不拼到最後，又怎麼知道會有怎樣的未來。”
聽到傑諾的這句話，蘇墨頓住了腳步，傑諾依舊用輕鬆的語調道：“格鬥和生命沒什麼不同，時常我們會感覺有過不去的難關，但最終還是會用各種方式挺過去，那一步自己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便會有什麼樣的未來。”
蘇墨慢慢轉身看向傑諾，傑諾扭頭朝他微笑。
“每個人都可以選擇自己的未來嗎？”
“當然可以。悲觀者認為人從開始就沒有選擇，只是不知道自己沒有，我的觀點卻恰恰相反。我認為人每一步的決定，都是在做選擇，所謂的未來只是給一長段時間的選擇打個總結。”說完，傑諾伸手拍了拍蘇墨的肩膀，“繼續看下去吧，在這個少年身上，也許你能親眼見證這一點。”
李謹侍越來越疲倦，感覺快要站立不穩。雖然對手看上去好很多，但他從一些細節上觀察到，他也離崩潰不遠了，比自己有優勢的只是骨骼的堅硬程度。
李謹侍感覺自己最多還能掃出一兩腳……可是如果還是照之前的方式攻擊，結局已經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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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
他在心裡反問自己，不知道因為疲倦還是兩人都意識到，勝負就在最後兩腳之間，他跟代汐澤都停止了攻擊。他們死死盯著對手，比任何時候都小心謹慎。
現在中掃和低掃，必然沒辦法直接KO對手，對身體的防禦，代汐澤可謂無懈可擊。如果有那麼一點點的機會打出KO，必須用高掃掃頭。
只是這個攻擊太冒險，他需要再往前移一小步，才能掃到對手的頭。而且，高掃的動作比其他部位的掃踢明顯得多，代汐澤只要一後仰就能閃過去。
如果這一腳被代汐澤閃過，只要他任意做一個反擊打中沒防備的自己，這場比賽便結束了。
可惡……
李謹侍的喘息越發明顯，這個選擇讓他很糾結。但不用高掃必輸，用高掃還有那麼一點接近於零的生機……這個念頭讓他最終做了個決定。
用那招吧……就算輸掉，至少曾經像流星一樣閃耀過。也不會讓練了這麼久的必殺技，連施展的機會都沒有。
“啊！！！”
他大叫出聲，前腳猛踏地板。至少那個距離比平時遠了很多，他藉此讓身體往前悄悄多移動了半步。他像往常一樣，正向抬起右膝，讓對手看不出是正蹬還是掃踢，然後在空中扭轉膝蓋，將整條腿往45°偏斜，在空中由正向的蹬踢動作變化為掃踢。
一記標準的泰式掃踢。
“李謹侍……”
張嘉爾的眼淚快要蹦出眼眶，眼睛一圈已經完全紅了。這也許是最後一次攻擊了，李謹侍卻還是用了這麼常規的攻擊，這基本等於輸掉了比賽。
“他在幹什麼啊！”
史林終於沉不住氣，從觀眾席站了起來，在周圍安靜的人群中，他的聲音打破了沉默。李謹侍帶著他的希望，他想看到李謹侍跟西街猛虎的對決，可是這一腳下去，基本已經註定了敗局。
“李謹侍！”
在觀眾席最後一排的蘇墨也大叫出聲，整個人踩在了椅子上，在周圍的觀眾間，他像一個巨人。
原本飛速掃出的泰式掃踢，在他眼中卻變得非常緩慢，彷彿一段放慢了十倍的影片。他能看到李謹侍每個動作的變化，可是在最後一瞬間，他注意到一個細節和平時不同了。
擂臺上，李謹侍凝視著代汐澤的眼睛，似乎代汐澤已經做好了防禦這記掃踢的準備。從這記掃踢的運動軌跡看來，是一記低掃，代汐澤早早地抬起前膝，準備用脛骨迎擊。
然而在踢中代汐澤的三分之一秒前，他扭轉膝蓋的幅度比平時大了許多，右腿膝蓋由正對身體變為完全朝向地面。這樣一來，整條小腿順勢往上抬了起來，有些像摺疊刀從摺疊狀態慢慢展開。
原本平著掃向代汐澤的泰式中掃，改變了攻擊線路，變為姿勢詭異的高掃，脛骨真正攻擊的位置，是對手的腦袋。
這就是李謹侍最近一直在練習的必殺技——變線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