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合結束的鐘聲響起，安德魯掃到空中的右腿停了下來，他看了眼掛鐘的方向，又看了看李謹侍，朝他點了點頭退向了另外一邊的角落。
李謹侍看著安德魯的背影，等到他走遠才松了口氣，這鈴聲也算是救命了，讓他從泥沼中脫身。
之前比賽的時候，腎上腺分泌了許多，李謹侍感覺不到恐懼，現在想起來突然有些後怕，他自己明明是控制距離型的拳手，竟然主動跑去跟重炮手拼拳。
這是他自打擂一來第一次衝動。
“昨晚酒精是不是把你的腦子燒壞了？”
刑天的聲音很快從身後傳來，李謹侍轉身看向那邊，他明白刑天在說什麼，一時間有些無言以對。
“我……”
“你下回合再這麼無腦地往前衝，這輩子都不會再在擂臺上見到白起了。”
刑天雖然照舊在喝著可樂，臉上面無表情，可言辭卻無比刻薄，就像他往常那樣。
“我只是覺得……這個人在侮辱所有黃種人，如果跟他打距離，會讓他認為是懦弱的表現。”
“愚蠢的凡人。”刑天說著隨手往後一拋，可樂罐精準地飛入了五米外的垃圾桶中，“還記得之前我說過的話嗎？功夫就兩個字，一橫一豎，豎著的是對的，橫著的是錯的。在擂臺上橫著的就是弱者，你想要展示自己的強大，不如專注去想怎麼贏比賽。”
“你是要讓我下回合，還是打距離嗎？”
“我是想讓你下回合開始，學會後退。”
“後退？”李謹侍感覺自己沒聽懂刑天的話，呆呆地望著他，“但是泰拳的核心不是進生退死嗎？哪有後退這種說法？”
“泰拳當然可以退，進生退死不代表只能往前，後退是為了更好的進攻。以前打拳不讓你退，讓你只能往前，是因為你菜，後退你就死了。”
“啊？”
刑天的話讓李謹侍更困惑了，他不明白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後退變成更好地進攻。
“哎……你那個漿糊腦子估計也想不明白。舉個例子，對手用低掃掃你的腿的時候，你除了用全身的跳躍閃避和提膝格擋，有沒想過還有其他辦法可以化解。”
“其他辦法？”
刑天的話讓李謹侍大腦一片茫然，他的意識裡除了對於低掃除了後跳閃避和提膝格擋，真沒有其他辦法了。那還能怎麼辦，難道像武俠小說一樣跳起來躲嗎？
“果然你從來沒想過。”刑天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失望，“其實辦法很簡單，你放在身前的左腳往跨後一步，他掃來的腳就掃不到你了。而且往後跨一步之後，你的抱架就變成了右腳在前，左腳在後的反架，這個時候放在後面的左腳就很方便掃出重掃。等掃你的人一腳掃空露出破綻時，就是你進攻的機會。”
刑天的話讓李謹侍有種觸電的感覺，他從沒想過原來這麼簡單就可以化解掉低掃。他在腦海中腦補了一下兩個人對決時的畫面，的確，用這種方式可以很輕鬆的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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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有些明白刑天所謂的“後退是為了更好的進攻“。
“這麼簡單有效的方法，你以前怎麼不告訴我？”
“我不是說了嗎？因為你菜。以前告訴你，你只會不斷去琢磨怎麼投機取巧，要麼就是比平時更慫，只琢磨怎麼少捱揍，那樣你這輩子都成不了真正的拳手。”
“好吧……”
李謹侍感覺刑天說的很有道理，他一時間也無言以對了。他拿起旁邊的水喝了一口，觀察著對面的安德魯，從那人身上完全看不出上回合拼過拳腳，看起來狀態和開始時一樣好。
如果排除掉安德魯是故意裝出來的，想讓對手精神崩潰，這個人的身體素質真的非常可怕。
很快，開擂的鐘聲響起，李謹侍從角落裡的小凳上站起來，準備走向擂臺中央。這時，他感覺肩膀被刑天拍了下。
“記住，拳手千萬別動氣，再激烈的格鬥也要多用腦子。這場能戰勝你的不是那個白皮小子，而是你自己的情緒。”
李謹侍朝刑天用力點了點頭，慢慢走向擂臺，他一面走一面深呼吸，提醒自己保持平靜。
等他跟安德魯都到達擂臺中央，裁判喊完“Fight”，他跟對手碰完拳後，第二回合正式開始。
李謹侍在心裡重複著刑天的話，這一回合不再急著猛攻，而是繞著安德魯揮擊刺拳，靠腳步和拳速壓制。
無腦往前那是莽夫，和英勇毫無關系。而在擂臺上，人們只會記住站著的那個，倒下的那個沒人會問為什麼，只會給他貼上弱者的標籤。
在李謹侍的高速移動和高頻的刺拳下，安德魯雖然有幾次嘗試用重擊還擊，想讓李謹侍陷入之前那種局面，但都失敗了。
有好幾次他在李謹侍一記刺拳揮過之後揮出重拳，可那種速度的重拳太慢了，李謹侍後發揮出的第二記刺拳，總能快一步先打到安德魯的臉，一次次化解掉他的進攻。
“哥哥，李謹侍大哥哥這場好像打法變了啊！？”
觀眾席東側的第一排，白牧坐在白起旁邊激動地說。然而白起聽到他的話只是抬起頭看了眼擂臺，又繼續看著他手裡的書，就算在這種場合他也能專注閱讀，絲毫不受周圍人影響。
“哥！這時候你還看什麼書啊！？李謹侍大哥哥不是你發小嗎？他的比賽總要看一下吧。”
“有什麼好看的，他不過是稍微動了一下豬腦子罷了。要是這場輸給這個白皮豬，那倒也正好應證了我的判斷，格鬥對他來說和之前那些事一樣，不過是玩玩而已。”
白起仍然低著頭。
“可是……可是他真的很拼啊，上一回合他跟那個人完全開啟了，像籤了生死狀一樣拼拳拼腳。”
“‘拼’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努力’，這東西每個人都會說。如果用看起來很努力的假象去做蠢事，那只能代表根本不努力，做這些一切不過是給別人看。”白起抬起頭看了眼擂臺，眼中有些複雜的東西閃過，“努力是為自己成功所做的積累，沒有固定的形勢，如果真的是在努力，不是在作秀，自然就會離想要的東西很近。”